羽林军听闻如被羽化了一般怔怔地站在了原地,墨卫置若罔闻,目光却落在了白炜的身上,好似在精心等待另一个统领者的命令。
“再过来我就杀了他,给我把路让开,”拢月朝着脖子再近了一分,司夕儿左手捂着胸口,右手举着拢月逼近墨离。刚刚她耗费全身内力全力一搏,使出凤烈诀上第五层游龙惊鸿才制住了墨离。
凤烈诀虽有九层,第五层不算得上厉害,可龙游惊鸿的心法却在最紧要的关头保人一命。但是据云鹤子说过,惊鸿游龙的使用必定会伤及肺腑,因此她刚刚才会吐血。
然而此刻却不允许她有半分的犹豫,既然擒住了墨离,就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墨卫看着白炜,明显是在等待他的命令。墨卫统领乃是墨离,她不相信白炜可以不顾及墨离的死活。
果然,白炜半举的手慢慢地放下,令墨卫让开了道路。羽林军统领蓝辰追马车而去,现在也只能追随墨卫的命令,同时让出了道路。
司夕儿慢慢地走出了包围圈,目光警惕而又灼灼,待走到了包围圈外,她一掌劈晕墨离,独身往马车的方向追去。一路上心急如焚担心着司靖李氏的安危,还想着夏倾玉临死前的那番话。
自己的身世,自己不就是司靖的女儿吗,难道事实不是这样,那么这个司夕儿的身上到底会有什么秘密?
她被夏倾玉利用,又被上官云锦利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却是连累了司靖李氏两人。无论自己身世如何,他们对自己毕竟有养育救恩之恩。越想越是心急,脚下乘风,迅速地朝着马车赶去。
然,等赶到马车时她猛然瞪大了双目,只见到远处十几名蓝卫站着,蓝辰蹲在悬崖边上,似乎在查看什么。见到这幕她已明了,心中激愤痛苦之情越发的浓烈。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仍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她还是来晚了,司靖李氏二人从悬崖上摔落了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紧拧着眉头,身上力量全然被抽空,蹲在地上头晕目眩。只今日这一场硬仗,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她以为自己被夏倾玉利用、被上官云锦利用,根本不算什么。然而司靖李氏之死,却在她心中砰然一击,此时回想,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涩和苦楚。
她低估了古代人的智慧,是她太过天真。
以后,她不会再信任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茫然地抬头望天,天空依旧明朗,风轻云淡,一片清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突然间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月色皎洁,漫天的星辰颗颗明朗,璀璨夺目。银河一线间,夜风屡屡沁人心脾,林间有淡淡的烛火光芒显现,安静而宁和,时而有一两只萤火虫绕梁飞舞,跳着欢快美丽的舞姿。夜色婆娑,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传出沙沙的声音,大自然的风光宁静,这一切仿佛都在呈现出一片欣欣之态。
珠帘渐起渐落,风声轻轻,月华银白的光芒穿透青色的竹篾窗子,慢慢地投射入房间。只见房中的两人相对坐着,都紧紧地闭着眼睛,紫衣的女子褪去了外面的长裙只着一身轻薄的纱裙,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涸得好似经久沙漠的旅人,额头处还有细细密密的泪水沁出。长长的睫毛好似脆弱的蝴蝶羽翼慢慢地起伏,双目紧紧地闭着,仿佛在忍着巨大的痛苦。
而在她对面,是个黑衣的男子,男子与她一般,只是神色比之她安静得多。他右边脸颊覆着半截银色面具,面具银光白洁,在月光下又浮现出诡异的光色。双手抵在女子的眉宇间,从他手中溢出的白色光芒慢慢地送入了女子的眉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子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然而他,脸上血色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终究抵不住而砰地一声倒在了床上。
醒来时,晨光从窗外细细密密地投射起来,照得他温暖舒心,慢慢地坐起来身来,忽的想起一事,右手飞快地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感觉到面具还在,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刻珠帘突然摇曳起来,一双纤细如白玉的手拂开珠帘,女子从外面走了出来。看到她神色比昨天好了许多,也可下床了,他心情也随即放下。
“这是我煮的粥,你肯定饿了,先吃一些。”司夕儿裂开嘴对救命恩人大大咧咧一笑,将盘中的碗送到男子的面前。见男子愣住,又忙道:“怎么了,是不是怕我做得不好吃?”
男子微微皱了下眉,点头接过果,一口气将碗中的粥给喝下。司夕儿见他喝完,心头大喜,道:“锅里还有,我去帮你盛。”
“不必了。”男子却挥了挥手,止住她的动作。司夕儿一惊,虽然知晓他脾气不好,冷酷无情,但好歹他救了自己,自己该对他客气一点,便忍下怒气,耐心道:“你屡次救我,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凤羽阁的蓝统领而已,你不必感激。”男子说完转身即走,司夕儿忙拉住他,男子忽然间一顿,眼角余光往后扫视一眼,只看见司夕儿倔强地咬着嘴唇,眼底浮现出一丝希望来。
“你叫冥霄,其实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冷冰,你只是因为自小是孤儿,辗转飘零了数十年,因此才变得这样的冷酷。”司夕儿紧紧地挽住冥霄的手,见他神色变了变,又道:“可即使如此,你也不必对每个人都如此,我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感激你,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他缓缓地转过身,神情显得松懈起来,司夕儿以为冥霄想通了这一点心中正喜,却见冥霄的嘴角突然间勾出一抹奸邪冰冷的笑容来,在她还未及反应的时候脖子间一阵痛楚。
“你调查我?”冥霄语气森冷,全身散发出修罗般的气息,他冷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中露出嗜血的血红色来。
“是……我只是对你的身世好奇,可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心底却是冷笑,谈及伤害二字,只怕还轮不到她去伤害他。他是凤羽阁的左护法,杀人不眨眼的江湖高手,她的本事怎么能杀得了他呢?
双手拼命地掰着冥霄的手,她目光清澈真诚地看着他,毫无害怕和胆怯。双目相对,突然间传来熟悉的感觉,阴鸷幽深的瞳孔,仿佛要将人给吸入进去。恍然间明白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是那双深邃的眸,那种即使你隔他一米距离却觉得他在咫尺天涯之远的感觉。
“雷宇!”或许是呼吸微弱,意识在被慢慢抽离,她突然叫出了这个名字。眼眶微湿,眼中泪花闪现,她冷澈的眸透过了眼前人好似穿越了时光,回到了某个时代。那里有大大的落地窗,有一张很宽很大的床,旁边坐着拿着勺子给她喂饭的西装男子。又或许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因此才会记起此生来最重要的一个人。
“雷宇是谁?”凤羽阁左护法微微皱眉,手中力道蓦地撤去。司夕儿滑到在地,蓦然闭上了眼,她摇头,嘴角泛起自嘲的笑意。这里是大夏朝,又怎么会有雷宇,雷宇在那场爆炸中也许已经死了。
“与你无关的人,你要走就走,不必多留。”从地上爬起,看也不看冥霄一眼,司夕儿转身躺回了竹床。
看着女子倔强的背影冥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而思及她刚才伤心的可怜模样,心中难以控制的情绪波动。想了想,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司夕儿在竹床上躺了半天,思及冥霄差不多已经离开,才起身出门。昨夜因为冥霄的疗伤她伤势好了一大半,出门时神清气爽。她昨日昏迷在悬崖边上,也不知道是如何被冥霄救的,不过但凡是凤羽阁的人,总有那么一些本事。
昨日一战她失去了不少蓝卫,如今蓝音蓝魅也不知生死,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些感概。这也许就是江湖,哪里有江湖,哪里边有生死杀戮。这些人和她并无什么关系,可他们心中都有一份执念,跟随主子,至死不渝。
这种豪情和壮志,在她看来是异常珍贵的。随意地摘了一片叶子,吹响清玫的音节,再也没有笛音回复,也没有蓝卫的出现。
她茫茫然望了天空一会,闭上眼睛苦笑一阵,才又转身回了竹屋。回到屋中时大惊不已,眼前男子一身黑衣,手中捧着一碗汤药,一看便知他是回来干什么的。可她司夕儿没有这个福气,享受不起他左护法的伺候。
冥霄捧着碗,望着司夕儿慢慢地走了进来,他将碗地给她,却见她与自己擦身而过没有接碗,心中蓦地腾起一阵激愤,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你……”
“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即使你我共伺一主,你也无需这般对我,更何况,”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还待罪在身,你与我在一起,就是和朝廷为敌。”
“那又如何?”接触过几次,大概已了解她的脾气,反驳道:“你既知道我们是江湖上的人,又何曾怕过朝廷,难道你是在怕我?”
“怕你……”
的确有几分怕,怕你和雷宇的相似,怕你的冷漠和无情,最怕的还是你的靠近。你若不靠近,我也就能安然地离开,然后独闯皇宫。
司靖和李氏从悬崖上摔落下去,不死也是重伤,如今能知道她身份的恐怕只有上官云锦一人。为了查明自己身世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因此这次独闯皇宫,她绝不会让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