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被唤作绝城公子的男子恼怒地望着守在长廊入口处的守卫,怒道:“我是端木宫承的儿子,难道你不知道吗,瞎了眼了?”
“公子,正因为你是端木老爷的儿子,所以我们才不能放你进去。”
“谁给你这个胆子的?”眼看端木绝城就要在茶沽小湖闹起来,他身边随从忙劝住,“公子,只怕是老爷怕你在茶沽小湖惹祸,所以才不让你进去。”
听到随从解释,端木绝城愤怒地瞪了守卫一眼,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茶沽小湖。
这一幕被落雪郡主听在耳中,暗暗地记了下来,此时已经入了长廊,她侧面看向蓝媚,问:“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蓝媚不后悔,主子放心,蓝媚虽然以前只是个影卫,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蓝媚解释道。
“我怕的不是这个,我怕的是你入虎穴,把自己……还记得上官枭吗,这个端木绝城与上官枭就是同一类人。”落雪郡主担忧道。
“主子多虑了,他比起上官枭只怕还差了些。”蓝媚冷冷一笑。
“这倒是。”落雪郡主微微点了点头,在蓝媚搀扶下走上了画舫。上了画舫人就少了很多了,落雪脚步刚刚榻上画舫,那方开船的人已经行动起来。
月色凉如水,画舫渐渐地远离了人群,不过片刻就安静了下来。等画舫到了湖面中心的时候,落雪郡主亦走入了船舱中心。
如她预料那般,船中除了豪门贵族之外,真的就没有其他的人。她令蓝媚仔细寻找即墨笙和苏荷叶的身影,半晌也没看得见。
从船中心再走到船尾一直寻觅,终究没能见得这两人,她未免有些失落。忽然又想起今日是乞巧节,二人的关系又如何的暧昧不清,难不成……果然如她所料,两人都是楚都有名有望的家主,约会这等事自然也不能顺便地挑选个地方。
落雪捡了一块安静的房间坐下,吩咐蓝媚去找找这两人的下落,半晌后得到蓝媚传来的消息。即墨笙和苏荷叶都不是会武之人,司夕儿大胆地在蓝媚的带领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听墙根。
原来这位即墨笙与苏荷叶待的地方就是靠近船头的一处小房间,这小房间安静整洁,仍谁也无法想到他们会待在这里。
落雪趴在墙角下,一只耳朵近近地贴着墙壁,蓝媚双手抱着胸,目光机灵警惕地望着四周。
那处小房间中先是安静了一会,不久后发出女子咆哮的声音,声音很大,甚至带着哭腔,只听她道:“以你我的身份,此生若想在一起是万万不可能的。即墨笙,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省得招闲话。”
听出这声音应该是苏荷叶的,苏荷叶与即墨笙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在同一个书坊学习,当时两家又挨得很近,因此培养起来的感情很深。
落雪听着这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头,人生是有很多无奈,比如这个苏荷叶,身不由己。她与即墨笙的婚事多年前都被人议论了,只是这苏荷叶的母亲是个老顽固,不肯将女儿下嫁即墨一家。
论起这件事,还得回到很多年前,据说早些时候即墨家也曾想经营绸缎,还曾在楚都开了不少的铺子。那段时间为了抢夺苏家的生意,即墨家的家主用了些手段,差点让苏家家破人亡,因此才招来苏家愤恨。苏家老人过世之前留下遗言,绝不许苏家与即墨家有任何牵连,而苏家主母又是个顽固之人,苦了苏荷叶千方百计地忍着相思之苦。
其实苏荷叶年龄已经不小,已是二四年华,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喜欢着即墨笙,能顶着老父临终遗言的压力与主母对抗,实属不易。
刚刚听她决绝的声音,大约是她再也不想这么过下去了吧!
“苏荷,难道你就真的愿意抛下我们几十年的感情,如此轻描淡写的与我分离了?我与你身份不同,我自是知道,可我却不会放弃的。”男子的声音稳定坚韧,不似苏荷叶的悲观痛苦。
“你母亲不愿意与即墨家结亲无非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我再上门试一试,降低身份再抬上大礼,真心实意地向她表明你我的事情,看她能否……”
“你怎么还不明白?”苏荷叶声音陡然变大,尖锐地反问:“不准我们在一起的不仅是我母亲,更有四大家族和朝廷?”
声声逼问,才将两人不能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吐露出来,想她苏家世代为商,从来都是南楚天子的一颗棋子。苏家是,其他三家又何尝不是?
若其中两家联姻,岂不是打破这平衡,一来朝廷会忌惮联姻两家是否会势力强大到要挟南楚统治,二来四大家族也不敢有这等行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与即墨笙不是两个人,而是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
落雪听出苏荷叶口中的无奈,为她命运深深惋惜之时,不由得对她的高风亮节赞美了几番。世间能为他人思虑的人少,而会如此深思熟虑为族人谋福的女子,更是少。
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冷清,两人沉默了大概几分钟,听见有起身离座的声音。落雪摇摇头,正要离开墙壁,又听得那里面传出即墨笙的声音,他道:“苏荷,无论你我最后能不能在一起,我都希望你此生可以幸福。”
房中又是一片沉默,落雪猜测着苏荷叶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一阵脚步声先行离开,尔后一直未有听到即墨笙的动静,这两人都在情绪低落时期,落雪犹豫着该不该在这个时候送上门去。
她来此的目的是为接近即墨笙或者苏荷叶,可是碰到这种情况,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犹豫之间,又听得小房间中脚步声起,估摸着大约是即墨笙也要离开了。
半晌后便带着蓝媚重新回到了船舱中心,船舱中心举行的正是一个类似于酒会的宴会。落雪假意是听着蓝媚给她解释的各种美酒和酒杯,她明则是在仔细听着客船中人的谈话。
在这片谈话声中再也没有听到即墨笙和苏荷叶的声音,料想此二人此刻都不想开口说些什么罢!正思考该怎么去搭讪此两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那人看她问:“今日是乞巧节,怎么不见落雪郡主带着自己的情郎过来?”
这话字字刺耳,落雪愣了一愣,回想这语气和声调,不是那北宫舞笛又是谁?这个混蛋找茬找到画舫上来了,还真够无耻。既然他无耻,她决定比他更无耻一些,便回答道:“本郡主素来不像公子这般高调,把什么莺莺燕燕,阿猫阿狗的都往府中带去。哦对了,听说公子昨夜下榻了白烟居白烟姑娘处,又不知为何公子今日不带白烟姑娘前来?白烟姑娘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又是个成了亲死了丈夫的女子,公子疼惜她也对,只是怎不见得公子如何行动?”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均移向了北宫舞笛的身上,暗暗揣测他怎会放荡如此,连一个寡妇也不放过?
当然,落雪说的并未都是事实,北宫舞笛是经常去白烟居,但他去那究竟所为何事,她还没查得出来。今日来此是为正事,被北宫舞笛这话呛得厉害,无奈之下只好胡诌了几句。
旁的倒是无关紧要,但北宫舞笛听见这句话后脸色突然沉了沉,目光幽深带有敌意地看向落雪郡主。
落雪第一次感受到了北宫舞笛的怒气,心中暗道很好,能激起敌人的怒气和报复心,说明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她淡淡地笑了一笑,缓缓起身寻着声音方向走向北宫舞笛,靠近他低声道:“公子自以饱读诗书,应该知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如若公子再相逼落雪,落雪就只好全力与公子相抗了。”
换言之,你若再挡我的路,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大路还是让开些好。
岂知落雪的这番话北宫舞笛根本没有听在耳中,北宫舞笛是习惯了自由随性的生活,遇到落雪这样强势的女子根本不知退后。他一笑,也低声地回道:“郡主此言差矣,既是饱读诗书之人,就更加地懂得士气和志气两词,本公子也不是被人给吓大的。”
说完转身回了座位,翘了二郎腿,打开白玉吊坠的折扇,扬一扬的扇了起来。
落雪亦回到座位,手捧着青瓷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众人不知道方才这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但看两人各自都退让了一步,以为两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对于落雪郡主来楚都寻找神医之事,或许即墨兄台和苏小姐可以帮上一帮,不知两位以为如何呢?”北宫舞笛转移了话题,不再将矛头指向落雪,反而表现出一副宽容地似乎要帮她的意思。
看了看两人神色,他顿了一顿,又道:“如果眼睛实在是治不好,为落雪郡主举行一场比武招亲或是抛绣球招亲的活动,那也是好的。毕竟落雪郡主千里迢迢而来,又特意来寻我们四大家族,若是不帮上一帮,只怕也会让人落下闲话,说我们不地道,不知即墨兄台和苏小姐怎么看呢?”
“即墨家愿意出一万金为落雪郡主缝制衣服。”
“苏家也愿意出一万金为落雪郡主布置比武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