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夕儿收回拢月,紧闭着双目冷声道:“看来这笔债,要找你来还了。”说罢拢月在手腕上一个翻转,烈烈寒光直奔向了上官云锦。
“夕儿……”上官雪晔忽然喝道,可他终究是无法阻止司夕儿的复仇。而此刻,楚初夏突然惊醒过来,朝着上官雪晔攻击而去。
上官雪晔心中担忧司夕儿的安危,顾不得其他怒吼道:“找死。”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剑,剑身雪白,通透明澈,仔细一看能照射出人清晰的面孔。他的剑法炉火纯青,挥洒起来如行云流水,顷刻间便将楚初夏给击退去。
楚初夏目瞪口呆,西昀亦是惊讶。
上官雪晔挥剑上去,与司夕儿并肩而战,虽是身处绝境,可依旧改不了那脸皮比墙壁还是厚的事实,道:“爱妃若死,为夫陪你,爱妃若生,为夫也陪你。”
司夕儿微微皱了下眉,大风将她一头青丝吹散,在风中飘扬如锦缎一般,而脸上已无半分惊讶。她不问他何时恢复的武功,也不问他为何会这样说,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上官云锦替蓝魅蓝音报仇。
而于上官云锦而言,蓝魅蓝音死或不死,都对他是个威胁。如今凤羽阁的人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冥宵,必定会因其背叛而全力追杀。与其等着别人来杀他,他还不如先动手赢得先机,这也是他与楚初夏合作的原因。
当日在楚都外与秦溟过招,司夕儿放走了他,他们都以为他肯定从南楚逃走了。其实不然,他当夜便回了未央宫,还与楚初夏达成一个协议。本来是要安排人手救她出去的,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简单,西昀和上官雪晔一插手,楚初夏就很好救了。
至于北宫舞笛,北宫舞笛是凤羽阁右护法,共事那么多年,他是了解他的。而司夕儿要去秦穆关决定独身前往秦穆关就决计不会将凤印带在身旁,果不其然,墨离与白玮在宫中一找,便翻出了凤印。
把凤印交给了楚初夏,再拿风戚顒的私生子对风戚顒进行要挟,如此下来,要掌控住南楚的朝政岂不简单?不过令他没料到的是,北宫舞笛的武功根本不弱,反而深不可测,即使派了墨离白玮等人抓他,也不过是重伤了他而已。
事情发展得比想象中还要简单,楚初夏得到凤印,又联络起楚鹤黎的旧部,再加上大将军风戚顒的帮助,迅速地掌控了朝政。自然风戚顒根本没领着大军出征,这也就是蓝卫蓝魅送上门来的原因。
他先抓了蓝魅然后再派人抓了蓝音,拿蓝魅蓝音要挟司夕儿前来煌河,司夕儿一来,他的好弟弟自然会跟着来的。
上官雪晔此人深不可测,如果自己想一辈子坐好皇帝的位置,不得不除去了他。而除去他的最好手段,无疑是司夕儿。
尘煌原位于南楚国境,这个地理位置极佳,他只让楚初夏派了三万兵马前来,杀上官雪晔,足矣!只是没想到,和上官雪晔逗了这么多年,礼尚往来这么多年,秦穆关十万大夏军惨遭失败,竟然是上官雪晔一手策划。
上官雪晔不想要皇位,却成为他统一三国中最大的一颗绊脚石,实在是可恨。
他朝楚初夏看去,楚初夏明显不会像之前那般信任她,可她却实实在在的有个仇人,在拢月近身三寸之间他迅速地后退,对楚初夏道:“你我的账可以慢慢算,但你和上官雪晔的账难道就此了结了吗?”
楚初夏一听果真动怒,目光冰冷地看向上官雪晔,突然下令:“风戚顒,杀上官雪晔,本宫要他的人头。”
风戚顒早就率领了三万人马跟着楚初夏,听到吩咐微微拱手,抬头来时拔剑出手,命令道:“三军将士听令,取下上官雪晔的人头,本将重重有赏,杀!”
听闻上官雪晔神色未变,仿佛天塌下来也没关系,他的目光随着司夕儿流转,此刻竟然流露出极致的不舍来。司夕儿紧皱着眉,洁白若雪的脸上微微变色,拢月在出手时突然停下,她转过身,面向上官雪晔站着,此时嘴角缓缓地勾勒出淡淡的笑意来,“我倒是没想到死也会和你死在一起。”
上官雪晔一手搂紧司夕儿,道:“为夫没告诉过你,做鬼也要和你在一起吗?”
楚初夏震惊不已,脸色苍白间朝司夕儿道:“夕姐姐,我没想过要你的命,但上官雪晔的命,我要定了。”
上官雪晔皮笑肉不笑,满心欢喜:“多谢公主成全。”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么一刻吗,即使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要和司夕儿在一起,这一日,他想得都快想疯了。
一手揽住司夕儿,一手握着苍雪,两个人被三万将士围在其中,上官雪晔却无半分惧怕,扬了扬唇,看向西昀,道:“西昀,我要死了,临死前还得告诉你一件事。六年前我能从南楚逃走,其实还是托了你的福,如果不是楚初夏说要赶你离开南楚,我怕是要在南楚当一辈子的人质了。”
闻言楚初夏脸色大变,手中拳头握紧松开,又松开握紧。
西昀皱起眉头,大惊不已,冷冷问:“上官雪晔说的可是真的?”
楚初夏抿紧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司夕儿虽看不到其二人脸色,却为上官雪晔的这番话逗乐了,不由得笑道:“果然是狐狸心,死之前都还要戏弄别人一番。”
上官雪晔跟着笑道:“这不是为你报仇嘛!”
“哼,”上官云锦抱剑环胸,幽深的瞳孔中富浮现出自负的神色来,他冷声道:“楚鹤黎之死倒是成全了你,但有一个疑问藏在我心中很久了。”
“你想知道我答应你自废武功的时候,有没有自信恢复武功?”剑眉清俊,却透着一股傲然之气,上官雪晔看着上官云锦,见他神色肃然,早已猜到他要问什么。
此时司夕儿皱了皱眉,也问道:“他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上官云锦转过头看向司夕儿,手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道:“谋是我设的,最开始时我只想替母后和秦亦灵报仇,可是直到你入狱我才知道我根本舍不得。答应上官云锦自废武功是为救你出去,那时候我没想过会恢复武功,直到在百花谷中遇到了医圣杜霍。”
“你可还有事情瞒着我?”
“再也没有了。”手紧握她的手,目光真挚而诚恳,却透着丝丝悲凉,“以后再也没有了。”
大军已经逼迫着两人往最中央的地方靠近,两个人并肩站立,脸色都露出了几分谨慎的神态。
司夕儿苦笑:“听说苍雪很厉害,你是剑圣流沙的传人?”
这一次上官雪晔再无反驳:“是,不过比之你这云鹤子的徒弟还是要逊色三分。”
司夕儿微微摇头:“不见得,我的凤烈诀还只有七层而已,第八层……”又或者说,第八层她根本不敢用出手来,她是寒冰体质,修炼的却是至阳至刚的凤烈诀,她怕自己一出手,真的就走火入魔了。
从侧面只能见到她勾勒嘴角的弧度,他道:“放心,今天我们都能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司夕儿很想相信,却没办法应诺,她松开他的手,面对三千将士脸色终究肃然起来。长戟狠狠地提起,又狠狠地砸向敌人,拢月之光,终究不负日月。
这一刻西昀终究没办法撒手而去,他有自己的立场,他爱楚初夏,但上官雪晔却是他出生入手的兄弟。不管六年前那场阴谋如何,都是上官雪晔带他回去的中都。这六年来,他与上官雪晔早已成了生死不离的手足。
他可以爱楚初夏,为她生为她死,却也不能背弃上官雪晔。见上官雪晔与司夕儿二人被围,心中无比担心。
“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是楚鹤黎杀了楚珂夺了皇位,二十年后司夕儿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有何不对?”西昀劝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初夏,然而楚初夏并不想理会她,冷冽的目光仇视地望着上官雪晔。西昀冷哼一声,禁不住失望地摇头:“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楚初夏了,你不是她。”
楚初夏推开西昀,脸上一片冰霜,“你认识的楚初夏在司夕儿背叛她的时候已经死了,滚开。”
西昀被推倒在地,久久地没有爬起来,抬眼望去,天穹浩然,白云漂浮,而煌河的上空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沉沉的。一道剑光竖立,凌冽的光芒刺向了半空,仿佛搅动了白云,淹没了日头。然而下一刻,便见那剑光突然爆裂开来,雪亮的光围绕着黑压压的包围圈转动,仿佛流星划过,却又不肯消失。
西昀瞪大了眼,此刻全身冰寒,好似见到那柄剑刃划在自己身上一般。他怔怔地站在地上,双脚好像被灌了铅不能移动分毫。
不到刹那,剑刃终于停了下来,苍雪剑身未沾染一分血。只是包围圈外多了好些尸体,残臂断肢,血溅五尺。
然而,死去的不过是十分之一不到的敌军,在那两个人的面前,还屹立着苍山不倒的两万多铁军。风戚顒的坐骑被惊得腾起前蹄,发出嘶嘶长鸣。
“不愧是剑圣流沙的弟子,一剑就杀了这么多人。”上官云锦朝楚初夏慢慢地走近,顽固不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丝丝惊色。
“哼,”楚初夏冷笑:“即使厉害又怎么样,我不相信我三万兵马还不能杀了他。”
“你也想杀了司夕儿?”
“若无她,我父皇怎会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