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命令手下利用已经建好的木头屏障,并在盔甲里塞上棉花——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准噶尔人的箭雨中减少伤亡。接着,他命令绝大部分部队下马,躲在木头屏障的后面徒步向准噶尔部进攻,而炮兵则向敌人开火。尽管清军只有实心弹而不是爆炸弹,但在近距离内这样的炮弹的杀伤效果仍然很大。准噶尔部显示出蒙古人仍然存有的勇气,他们坚守着阵地。清军的屏障在防御上极为有效,而且炮兵火力也对准噶尔骑兵和营地造成了致命的杀伤。
接着,可能是清军奸细散播的一条谣言开始在准噶尔部阵地中传播开来:康熙皇帝已经亲率部队逼近,准噶尔部将陷入两支有炮兵支援的强大骑兵部队的包围之中,难以守住阵地。
不管费扬古是否知道这个谣言,他指示满族重装骑兵向前推进。骑兵们准备完毕之后,随着一个旗语,就开始以只有蒙古人和满族人知道的方式进行冲锋——大声尖叫着以密集队形冲锋。准噶尔骑兵上前应战,但是他们的士气已经因为康熙亲率大军逼近的谣言而低落了。随着他们最好的统帅阿拉布坦的战死,准噶尔人彻底崩溃。他们畏缩不前,四散逃窜,有的甚至就地被杀。看到自己部队溃散,噶尔丹带领仅有的40名忠实随从逃跑了。清军以摧枯拉朽的势头猛攻,没有放过一个敌人。这是大草原上最有决定性的一次战斗。准噶尔军在一次野战中完全被摧毁了。
10月,康熙皇帝在向北进军。但是,战斗发生时,他根本就不在乌兰布通附近。所以,在返回北京之后,他于1697年1月12日立刻命令两路满族与蒙古人组成的骑兵出发追击噶尔丹。康熙帝已经失去了机会。只要是噶尔丹还活着,对帝国的安全就是一个威胁,康熙所希望的是把这个人带回北京,无论是死是活——最好是死的!4月4日,噶尔丹被人毒死,或许是清朝买通的准噶尔人干的。在4个月之后,康熙皇帝在北京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庆祝他对噶尔丹的伟大胜利。
“抄”——消灭
康熙皇帝也许可以庆祝自己最大的敌人噶尔丹最终死了,而且他还征服了哈密,稳固了帝国的北方和西北方两个侧翼。但是这场胜利尚未完成,仍有危险,因为准噶尔帝国依然存在。清军在昭莫多战役的胜利,只是在得到了噶尔丹的宿敌也是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的帮助才获得的。作为准噶尔统治者,策妄阿拉布坦(1697~1727年在位)将要证明自己是比噶尔丹还要大得多的威胁。
1710年,准噶尔骑兵突袭了俄国的西伯利亚地区,这样就在未来与清朝的生死之战中丧失了一个潜在的盟友。此时已经60岁的康熙,已经不再像1696年时那样能够御驾亲征了,而这时帝国上下也日益为政治腐败所肆虐。皇帝制订了大胆的计划,要派遣3支各1万人的骑兵部队从不同方向攻入准噶尔。第一个目标是夺取位于离清朝最近的、在肃州补给站西面500公里的哈密。而最终的目标,就是哈密这个准噶尔可汗国东面防御的关键要塞再往西500公里的乌鲁木齐。此时,清军中的军官们已更加了解骑兵战争,而且也更清楚补给线的重要性。所以,清朝指挥机构在巴尔库尔建立了一个补给站。在与准噶尔部作战的过程中,清军已经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冒不必要的风险。
原计划于1715年开始的进攻被取消了。直到1717年4月,8500名清军(基本上是骑兵)才从巴尔库尔出发向着绿洲之地吐鲁番进发,而另一支部队则径直向乌鲁木齐前进。两路军队在木莱和皮尔扎的绿洲上击败了小股的准噶尔东部边境部队。而大胆的第一路军统帅傅尔丹希望向伊犁河谷进军——这里是准噶尔统治的核心地区,但是在遭到了300名准噶尔骑兵的突袭后,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傅尔丹变得越来越谨慎,他在蒙古中部和西部腹地建立了堡垒与基地,在他计划对新疆的第二阶段行动之前,还建立了一大片的军事屯田地区。虽然直到1719年费扬古将军才占领了吐鲁番,但这却是中国人在1000年之后重回新疆。
同时,在1717年夏天,策妄阿拉布坦派遣他最优秀同时也是最残忍的将军策零敦多布带领3000骑兵进入了西藏。清朝不相信这些疲惫不堪、极度饥饿、一路上甚至要靠吃狗才活下来的人能够占领西藏首府拉萨。但他们确实做到了,他们洗劫了庙宇,并扶植起了达赖喇嘛作为准噶尔的傀儡政权。
进军
为了回应准噶尔部,满族将军鄂伦泰率领7000人从西宁出发穿过沙漠进军西藏,而他的同僚康泰则带领1万名满族骑兵从四川出发向西进军。不幸的是,清军的鄂伦泰部被策零军诱入陷阱并于1718年9月消灭。康熙命令自己的儿子胤惿率领30万军队分三路进入西藏。胤褆部于1720年9月24日占领了拉萨。
费扬古在巴尔库尔和吐鲁番建立了两个规模庞大的补给站,并集结了3.3万人的部队,在越过阿尔泰的军营中还部署了另外2.5万人。此时,准噶尔部已经在两线面对清军。费扬古相信,由于清军具有炮火上的绝对优势,他们将在最优秀的满族-蒙古骑兵先锋部队带领下对准噶尔部展开巨大的钳形攻势。本来应该成为皇帝的胤褆支持费扬古的大胆计划,但他却于1722年12月21日被竞争对手胤禛召回并被软禁起来,而后者则登上了龙椅,成为了雍正皇帝(1723~1735年)。
5年之后,清朝的准噶尔敌人策妄阿拉布坦死了,由其子噶尔丹策零(1717~1745年在位)继位,后者则在每一点上都与他父亲一样可怕。雍正在巴尔库尔集中了自己所有的部队,并把在西藏的部队召回,部署在四川和西宁。粗鲁而坦率直言的费扬古表示反对,接着就被撤职。雍正希望同准噶尔达成和平并削减军事开支,他更愿意是在新疆建立一条静态的防御线。1729年,雍正最终改变了注意,从和平主义来了一个极端的一百八十度转弯,开始说出了可怕的字“抄”(消灭)。
1729年4月,雍正任命傅尔丹为北路军1.8万人的统帅,岳钟麒将军为拥有324名军官和26500名士兵的西路军统帅。1730~1731年,准噶尔人对吐鲁番附近地区的清军进行了突袭,但是直到1731年3月,皇帝才同意岳钟麒的要求,让两路军队向吐鲁番西北170公里的乌鲁木齐进军。皇帝用不满的口气对岳将军说:“我开始对你失去信心了。”
傅尔丹向北进军并攻占和巩固了科布多。这迫使对手分兵:大约1万骑兵在西部盯住不安分的哈萨克人,主力3万人交给了策零敦多布指挥。傅尔丹留下了7500人留守科布多,以阻止住准噶尔的东北路线,防止他们和东部蒙古叛军联系,傅尔丹把剩下的1万多人兵分3路向准噶尔心脏地区挺进。
蒙古人的陷阱
策零的儿子用3000人于7月20日对2000满族部队进攻,而3天后,傅尔丹就陷入了一个典型的蒙古陷阱之中。他在向科布多西面210公里的一个小湖泊进军。一路上不断受到袭扰,而策零的2万人则隐藏在附近的山脉之中。傅尔丹的骑兵只有对手的一半,主要都是喀尔喀和和硕特蒙古人盟友的部队。傅尔丹最后只带了2000人逃出了蒙古人的陷阱,而剩下的全被策零屠杀。岳钟麒将军也放弃了乌鲁木齐,转向巴尔库尔。
这次失利让雍正皇帝很绝望,他与这个极度强悍的游牧邻居达成了和平(1731~1741年)。他的儿子和继承者乾隆(1711~1799年)完成了消灭准噶尔的夙愿:这只是在噶尔丹策零1745年死去以后他才能做到这一点。准噶尔爆发的争夺继承权的战争给了乾隆机会,他于1755年3月以5万兵力进入准噶尔。北路军(2.5万人)由班第将军率领,永常也率领2.5万人从巴尔库尔向西进发。两路军队在遭遇到了极少的抵抗后,于1755年在博罗塔拉会合。
拒绝当清朝傀儡的阿睦尔撒纳向北逃窜。在他的总计60万臣民中,有30%被清军屠杀,有40%死于天花,剩下的则逃到了哈萨克或是俄国控制的地区而存活了下来。
1757年初,阿睦尔撒纳希望可以和青衮杂卜的喀尔喀蒙古人联合起来,后者于1756年夏发动了叛乱。乾隆下令把所有叛乱者拥有的草原全部放火烧毁,到1758年1月,叛军人数已经减少到了只有2000名骑兵,最终被打垮。青衮杂卜和其他首领都被处死。但是在这之前,像一头被猎人追逐的猎物一样的阿睦尔撒纳却设法逃到了托博尔斯克,虽然安全了,但是1757年9月12日,他却在年仅35岁时死于天花。乾隆要求俄国归还尸体。为了自己的利益,俄国人拒绝了。
向北京进军(1860年):
最后的顽强抵抗
乾隆这位最终一劳永逸地打垮了蒙古威胁的皇帝,努力扩张着自己的帝国。到1760年时,他已经将包括新疆在内的中亚地区囊括了进来。到1793年,他又成为了第一位接受英国大使的皇帝——以一种既勉强又不理智的方式。他是那么自负地赶走了这些人,但19世纪40年代,英国人又回来了,而此时,他的后人被英国皇家海军的铁甲战舰和现代化枪炮所击败。1842年,中国对西方贸易开放——这对于骄傲而惧外的中国统治者而言,是难以忍受的屈辱。
法国和英国为了扩大在中国利益,于1860年8月派遣了一支1.7万人的远征军来到了中国。由中将霍普·格兰特爵士率领的英国远征军(1万人)有一支强大的英国及英属印度骑兵部队,后者包括强悍的锡克、旁遮普、孟加拉和帕坦骑兵部队。这场中英之间的战争,将见证游牧部族骑射手和当时最好的西方及南亚骑兵之间的对决。这是一场典型的骑兵战士的战争,双方都显示出了纪律和勇气。英法联军登陆并于8月占领北塘后,几乎立刻就遭到了2300人的清军骑兵部队的攻击。这些骑兵拉长阵线去包围并对欧洲步兵侧翼实施攻击,这迫使联军的指挥官孟托班下令迅速后撤到北塘。清军统帅则过早地报告说,他英勇的骑兵已经击退了“野蛮人”。
8月5~6日,拥有326名士兵和339匹马的英军第一龙骑兵团,以及印度普罗比骑兵团(456名士兵、495匹马)和费恩骑兵团(363名士兵和383匹马)一同在北塘登陆。
在8月12日,一开始,英属印度骑兵遭遇了试图对其步兵实施包围的3000名强大的清军骑兵部队。英法步兵就如同在威灵顿指挥下那样,列成了方队,而骑兵则拔出剑、端平长矛冲锋。在战斗中满洲马匹更加敏捷灵活,在追击时要比英国和印度骑兵的马匹跑得更快。
在8月24日夺取天津之后,联军开始于9月8日沿着不太好走的路向北京进军。沿途两边是收割之后剩下的短粟秆,这对马匹和骑手都很危险。9月18日,费恩骑兵团(现在只有106名骑兵)和第一龙骑兵团应战,并以一次猛烈的冲锋打败了2000清军骑兵。一位锡克骑兵用侮辱性的话把骄傲的满族骑兵与小鸡作了对比:“很难抓,但一旦抓到之后就造不成什么伤害了。”要是听到这位锡克人对曾经征服了大半个印度的军队这样的侮辱,成吉思汗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最后的战斗在横跨具有战略意义的八里桥打响。清军将领僧格林沁把步兵部署在中央,而把勇猛的骑兵部署在右翼。中国骑兵对英国和法国阵形之间的空隙进行突破,而联军则再一次被自己的骑兵所拯救,这一次是与凶狠的帕坦人和龙骑兵团并肩作战。
一个时代的终结
在联军骑兵的冲锋下击溃了清军骑兵,并迫使其后退时,僧格林沁用传统的旗语发出信号,命令军队后撤。这是古老的游牧部落骑兵军队最后一次勇猛的抵抗,但此时,他们已经被外国骑兵和现代化技术所击败。10月24日,清帝国的首都北京陷落到了一个更加野蛮的英法联军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