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小孩好奇的眼神,继续说到:“我们这个深山里小山村虽归万源县管,在距离上却是距巫山更近,宋玉的《高唐赋》就把巫山描绘成“上属于天,下见于渊,珍奇雄伟,不可称论。”
说完就把头转向吴云帆问到:“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吴云帆虽已读初中,但当时中国教育偏重“数理化”以他的古文基础对这段话只能说是懵懂,张口结舌“这个,这个”就再也答不上来。
这时却听清脆的声音在旁解围说到:“大概是说巫山是天与地交接之处,作为神界、人间、地狱的交接点,一些非常奇妙的事情的发生应该是自然而然的。”
老人这才笑着往杏儿碗里夹了许多菜点头说到:“还有点意思”,吴云帆感激的看了少女一眼,但并没想到她这几年在外公身边成长,整日里耳濡目染,古文基础自然比他好了许多,且历代文人墨客对巫山多有诗词歌颂,在外公的指导下女孩自然是读了不少。
“《高唐赋》里还对巫山的气候有这样的描述:“其上独有云气,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这大概是说在巫山的群山中峡谷众多,峡谷之中潮涌波荡,造成了山地多云雾,且山势陡峭,十里不同天,气候变化就在片刻之间,山水之势会造成洪灾,山崩等自然灾害频发,如此环境常会生蛟,古代文献里就多有记载。记得《长阳县地名志》对所辖龙潭村名字由来的记载就是:“明朝万历年间,洪水泛滥,崩山垮岩,淤成深潭,说是蛟龙作乱,村有一河流经,故名龙潭河,村又以河名”听老人引经据典绕来绕去,“那到底啥是走蛟啊?”一直听的懵懂的吴云帆终于忍不住问到。
外公眼神深邃的说到:“民间传说“蟒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龙再五百年有角,再千年就有翼了。”但是修行并不容易。如果一个地方暴雨持续过久,蛟就会乘机延着暴涨的河水冲向大江大河,最终乘势进入大海化龙。如果没有形成危害,就叫过蛟。民间传说又讲到,它的头抬多高,水就会涨多高,如果形成严重危害,就会招来天谴,被电闪雷劈。所以苏轼在他的《神女庙》中说“旌阳斩长蛟,雷雨移苍湾”。”
闻听此言,少年只觉越发玄妙与平时课堂所学大相径庭,自小在学校与家庭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外公一席话虽听得有趣,但不相信的神情已跃然于脸上。
罗孃并没在意孩子似信非信的表情,接过外公的话头:“叔真真正正的渊博,但可惜杏儿他爸当时就顾着那片林地,哪里还会想到其他。直到下午,我和杏儿他爸在坡地上的窝棚里做晚饭,看见河道流经远方地势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头湾,雨雾之中清晰可见,一条水桶粗的巨蟒在大浪里上下翻滚,污浊的水浪也遮掩不住它露出水面的躯干发出的黑黝黝鳞光,看上去非常烦躁,躯干在水里或是扭成陀螺形态快速翻转,或是头部和躯干全部没入水里,唯巨大尾部敲打着水面形成小山一样的巨浪不断涌向河岸,根本看不出没入水里胡躯干到底有多长。就在一个浪头过后,巨蟒忽然在洪水之中消失遁形无影无踪,此刻大雨也小多了,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场风雨也许就要过去,侥幸以为在山里可以撑到雨过天晴,保全这片承包的山林。”
老少三人听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杏儿也觉得她母亲谈吐在起承转合间比起村里农妇的确文雅不少,和爷爷有几分相似。但是母亲失踪之时她年岁尚小,并不知道她那时的谈吐是怎样一种状况。
罗孃没停顿太久,发佛沉浸在当时情景里不能自拔,又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看着越来越小的雨势,就在庆幸不已的时候,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从我们身后传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夫妻二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啊。”我们连忙转身。眼见一个绝丽出尘的白衣道姑已立在了我们身后,那姿容就似年画里的仙子。让人奇怪的是持续十几天的倾盆大雨让整座大山泥泞一片就如沼泽,她的白色道袍偏偏就丝毫不染尘泥,还在飘落的雨点在离她还有几尺远的距离就拐着弯向别处飞去,我们夫妻二人不由看得愣了,心里琢磨着莫非真碰到神仙了。仙姑并不理会我们诧异神情更近一步说到:“天象巨变,大祸就在须臾之间,山中飞禽走兽尚知避祸远遁,你们夫妻二人怎就为了浮财执迷不悟,硬是要搭上自己性命。”
见道姑说得如此严峻,我们二人也明白了天变可能就在眼前,但她话音传入我们耳里,听来犹如空谷幽兰,让我们夫妻二人心里有说不尽的宁静欢喜,于是杏儿她爸大着胆子对仙姑讲到我们家世代居于深山,地无三尺平,光靠种庄家,生计艰难,现在政策好了,承包了这片山林,想挣点钱让闺女过上好日子。
杏儿闻听此言红了眼圈,想着过世的父亲,几滴眼泪落到了桌面之上。
罗孃慈爱着俯身帮女儿拭去眼泪方才继续说到:“那道姑听完杏儿她爸的话,只是淡然一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看来你们命里注定有此一劫,要想没事,立即收拾东西下山,能不能渡过这一劫就看天意了。”说完飘然而去,消失在山林之中。
但雨势早在仙姑出现之前已小了许多,也是我们两口子猪油蒙心,虽然她的出现让我们觉得这雨的确下得蹊跷,可又觉得天气渐好,就算有祸也不会立即发生,心想把手上的活路料理清楚了再下山不迟,这就磨蹭到了第二天出事的那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