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惠拍回到家,见饭菜已经摆好,还有酒,董红娇笑眯眯地坐在餐桌旁等他开饭。他心里大喜,道:“哎呀,娇娇,今天是个好日子,太阳从西边出来,咱俩来个一醉方休。”
贾惠拍与董红娇两人坐下吃饭,贾惠拍一边喝酒,一边与董红娇说着甜言蜜语。
贾惠拍到公司办公室后正在学习用话来拍人,特别要练习借酒劲拍人。他要将所学到的知识在女友身上实践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贾惠拍拍得起劲,董红娇也不插言,笑盈盈地双手托着下巴,伏在餐桌上听他一个人口若悬河。
董红娇与贾惠拍最初相识还有点戏剧性。
一个星期天,董红娇去图书馆查份资料,然后去超市购物,又去趟理发店剪个发,回到家里发现手机不见了。董红娇心想:“这下坏了,一上午我去这么多地方,到哪儿去找手机?手机里倒没多少话费,可那么多信息丢掉损失就大了。”她急得眼泪都流出来,试着用家里座机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看看有哪位好人拾到,也许能还给自己。没想到电话居然通了,是个陌生男人接的电话。董红娇心里一惊,心说:手机到陌生男人手里,如同羊入虎口,还怎么要回来?她沉默了。那男人道:“你是哪一位,请说话。”董红娇听那男人的声音很和气,低音很重,试探着问:“喂,请问您是哪一位?”电话那边道:“您好,我是图书馆里坐在手机主人身边的那一位,请问您是哪位?”董红娇一听这话乐了,原来手机丢在图书馆里,被身边的男人拾到了。他这么说话就是在等失主。”董红娇记不清身边那男人是什么样子,急忙跑到图书馆,见到了贾惠拍,一个胖乎乎、憨态可掬的男子。谢过之后,两人聊起来,得知,贾惠拍大学毕业,从外地来一家事业单位应聘,出了问题,正在懊恼。董红娇是当地人,关系比贾惠拍多,帮了他不少忙,两人渐渐地就熟悉了。
贾惠拍道:“娇娇,吃完饭,我们去哪儿玩?”
“随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就随你去哪儿,哪怕是天涯海角。”董红娇撒娇道。
贾惠拍受宠若惊,“得寸进尺”道:“那,那,你今天就不要回家了,住在我这儿。”贾惠拍色迷迷地瞅着董红娇。
“好哇,你想洞房花烛夜?嘻嘻,随你。”董红娇还是那句话。
贾惠拍说什么董红娇都是那句话,随你。董红娇知道这个贾惠拍是个蔫巴人,心却不老实,好在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经过长时间的风雨考验,想干啥就随他吧。
可贾惠拍压根不提唇膏那事。直到两人洗漱完毕,贾惠拍揽过董红娇要亲吻,还没有把唇膏拿出来。董红娇忍耐不住,一手推开贾惠拍,道:“先别忙,你该不是忘记一件事情了吧?”
“什么事情?”贾惠拍没明白董红娇说什么,又用手去揽董红娇,道:“娇娇,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咱们专心致志……”
董红娇见贾惠拍装糊涂,将头昂起,盯着贾惠拍的脸,道:“你今天给我买的礼物,为什么还不拿出来?”
“娇娇,你说,需要什么?是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我明天就去给你摘,哪怕是上天入地都能办到。”贾惠拍急于干好事,用话应付董红娇。
董红娇一听贾惠拍说这话,知道事情出了差头。心想:难道是范青认错了人?不会呀,她那么聪明精细一个人,怎么会认错?那天有好几个同学在一起,小拍认不出范青倒在情理之中。那么说,贾惠拍买唇膏是送给别的女人?这个女子会是谁?贾惠拍跟她是什么关系?想到这儿,她心中一颤,猛地坐起身来,桃红的面容煞时变得铁青,厉声道:“你不是买了一支唇膏,送给谁了?从实招来。”
贾惠拍被董红娇问得猝不急防,光着膀子坐在床上,茫然问:“什么唇膏?娇娇你可别瞎说,我没买什么膏,除了你,我哪里还有什么女人。”
董红娇见贾惠拍死不认帐,更是气急败坏,眼泪顿时簌簌滚落下来,双手“啪啪”打贾惠拍的膀子,气呼呼地道:“就是今天下午,你在金地商场,花一百六十元买的唇膏,送给哪个妖精?贾惠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没有结婚,你就在外面勾引女人。原来你是一个口蜜腹剑、狼心狗肺的家伙,快说,那女人是谁,你们有多长时间了?”
贾惠拍见董红娇把时间、地点、什么东西、多少钱说得一清二楚,心中恍然大悟,一定是那瘦高挑的服务员向董红娇告的密。她怎么能认识我?啊,想起来了,她是董红娇的同学,那天董红娇同学聚会时见过一面,当时我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
其实,贾惠拍并不是有意瞒董红娇,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口红就是唇膏,唇膏就是口红。
贾惠拍跪在床上,道:“娇娇,我坦白,我是买了一支口红,那是送人的。”
董红娇见贾惠拍果然承认有这件事,怒目道:“你快说,送给谁了?你敢撒谎,我今天就和你死在这床上。”
董红娇外号红辣椒,脾气火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贾惠拍道:“娇娇,你千万别生气,听我慢慢解释。”
“别说那么多废话,说,送给谁了?快说清。”
“送给叶春芳,就是我一个办公室的叶姐。”
“呜呜,你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贾惠拍,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个色狼、色鬼。”啪啪啪啪,董红娇两手胡乱朝贾惠拍身上打去。
贾惠拍一边躲闪,一边道:“娇娇,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以你的名义送给她的。”
“以我的名义?我与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你说。”
“那你别打我,容我跟你慢慢地说。”
“行,我让你说,我看你怎么编!”董红娇心想:我与贾惠拍相处这么长时间,这人还算老实,借他个胆也不敢偷女人,这里面可能另有原因,要不他不会凭白无故给叶春芳送什么化妆品。于是她擦干眼泪,让贾惠拍说话。
贾惠拍见红辣椒住了手,就一点点地给她解释起来。
“娇娇,我现在直接领导不是别人,正是一个屋的叶姐,可她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到现在工作还没交待。你说我在她手下,关系搞不好,处处给我小鞋穿,我怎么能进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送她一个小礼物,拉拉关系,让她支持我工作。”
董红娇双手叉腰,冷笑道:“嘿嘿,贾惠拍,你可真会送,送什么不好,专送这些东西。那是臭男人送的吗?她抹在嘴上,你瞅着好看是不?”
贾惠拍见董红娇越说越下道,也动了气,争辩道:“你说什么?我不是说是以你的名义送给她的吗?再说叶春芳大我五、六岁,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嘿嘿,大怕什么?两人情投意合,年纪还是障碍?拿我当挡箭牌,你俩坐在一个办公室,一对有情人,有说有笑,工作起来多有劲。呜呜。”董红娇坐在床上大哭。
贾惠拍见这事越弄越复杂,心中更恨那个瘦高的女服务员,心说:你好好等着,哪天我一定找你算账。
贾惠拍心知,这董红娇刁蛮任性,脾气就像红辣椒一般火辣,这样闹下来,事情会越闹越大。她现在知道口红送给叶春芳,明天就可能去公司找叶春芳把口红要回来。那样叶春芳还不把自己恨死。想想那场面该多尴尬。本想拍人家马屁,却被自家毛驴咬一口。真是出师不利。
贾惠拍心想:我把口红放进笔筒,叶春芳开一下午会,不能注意那个笔筒。干脆我去一趟公司,把口红取回来交给红辣椒,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马屁我也不拍了。我的妈,这个红辣椒真是惹不起。
贾惠拍对董红娇道:“好了,你别闹了,你要是不同意送叶春芳口红,我把东西拿回来就是。”
“取回来?送出的东西怎么取回来?难道口红你没送到她手里?”
贾惠拍就把下午的事从头到尾跟董红娇说了一遍。
董红娇止住哭泣,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好,我跟你一起去公司,你要跟我说假话,我明天就找你们秃头老总,让你遗臭万年。”
“行,祖奶奶,你跟我一起去,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董红娇随贾惠拍打出租车来到公司,守卫张师傅见是办公室胖子小贾,热情地举手打招呼:“小贾,这么晚来,有事?”
贾惠拍举手回道:“张师傅,打扰了,这是我女朋友,我上去取个笔记本,回家还要用。”
董红娇转过冰冷的脸,牵动嘴角,勉强冲张师傅一笑,随贾惠拍上了四楼。
贾惠拍取出钥匙,打开办公室房门,摁亮灯,见那笔筒还在桌子中间放着,笔筒旁横放着支红蓝铅笔。
贾惠拍心里有了数,叶春芳没有动过笔筒。他走过去将笔筒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里面果然有一支崭新的口红,还有一个用剩的口红头。
董红娇一把将口红拿在手里,仔细查看,忿忿道:“贾惠拍,一支口红值得你花那么多钱,我从没舍得买过。”
贾惠拍道:“瞧你说的,花几十元钱送领导礼物,能拿得出手?”
“哼,这个我没收了。一个臭男人送女人口红,传出去我都替你脸红。”
董红娇见贾惠拍说的都是实话,气消得差不多了。她一路上光顾生气,走得急三火四,气脉有些不够用,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歇息,道:“快给我倒杯水来。”
贾惠拍见董红娇火气消了,用自己的杯子在饮水机上给董红娇接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自己坐在办公桌上与董红娇面对面唠叨开了。
“娇娇,在公司里混,顶头上司要是看你不顺眼,哪还有个好哇。你看,咱们办公室人虽不少,却没几个能挑大梁的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我的大好前途岂能因叶春芳这个女人而止步不前,你说是不?”
贾惠拍的心思董红娇岂能不懂,贾惠拍要是送别的东西还情有可原,但绝对无法容忍男友给另外一个女人送口红。
她见面前的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花丛中,一个女人怀抱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张开双手,笑得十分灿烂。
董红娇把目光停在孩子妈妈身上。这个女人她从没有见过,个子很高,戴着一副近视镜,看样子比自己大许多,绝对无法与自己比。
董红娇恢复原来的自信,将贾惠拍递给她的一杯水一口气喝光,打断贾惠拍的话,道:“得得,我红辣椒是个小肚鸡肠、爱吃醋的人吗?我不反对你给领导溜须拍马,可要拍你得会拍,你送人家一支口红,这人要是正人淑女,会以为你图谋不轨,不怀好意;如果是水性杨花之人,以为你勾引她,两人还不很快搞到一块?”
贾惠拍见红辣椒分析得入情入理,竟哑了火,无话回应,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董红娇杏眉一挑,冷笑道:“贾惠拍,你这人总是自以为是,其实比熊瞎子还笨。我告诉你,只要你跟我一心一意,这事我来帮你办。”
“董红娇,你说啥呢?我俩这么恩爱,我怎么能想别的女人?你都不认识她,你能怎么办?”
董红娇道:“我自有办法,你按我说的去办。”
他们出公司办公楼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路上行人,董红娇对贾惠拍道:“明天下午,你看叶春芳如果有空,偷偷地给我打个电话,我去你办公室假装找你,顺便跟叶春芳聊一聊,晚上我请她吃顿饭,事儿就妥了。”
贾惠拍自愧在交际方面不如红辣椒,心想:她们女人之间怎么沟通都方便,也不过分,爽快道:“好吧,那就全看你的了。”
贾惠拍手记
送礼绝对是一门学问,在这方面我算是服气了。今天我犯了一个极小儿科的错误,原本想送给叶春芳送一个小小的礼物,改善一下同事间关系,没想到惹来这么多麻烦。红辣椒说得对,那东西真要送给叶春芳,还不知她歪想到何处,想来有些后怕。
有人说,送礼,从经济学角度讲,是要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化的效果。这个道理谁都懂,可落实起来却很难,下一步就看红辣椒的了。
第二天上班,贾惠拍去得很早,收拾完屋子就不知干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走廊中几个老总出来进去,他现在能分辨出乔总和庞副总的脚步声。庞副总走路脚步很重,踢踢踏;乔总的脚步声极轻,可他有一个毛病,走几步就要干咳一声。他听见庞副总喊叶春芳来一趟,一会儿又是乔总在找叶春芳。她忙得团团转,到现在还没进自己的办公室。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叫他贾惠拍,你说急人不急人?
贾惠拍很郁闷,心说:叶春芳,你真没当过领导,要懂得调动大家积极性,把活分给我点,难道所有的活儿你都一个人干?我不急,看不忙死你。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贾惠拍急忙接电话,电话又是找叶春芳的。他见叶春芳从外边进来,便把话筒递给她道:“叶姐,你的电话。”
贾惠拍听见叶春芳接电话时银铃般的笑声,知道她此刻心情不错,便要起身出去给董红娇打电话,叫她抽空来一趟。
叶春芳接完电话,见贾惠拍要出去,想起件事来,板着面孔,冷冷道:“小拍,你过来,我有事问你。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贾惠拍“咯噔”一下,心提到嗓子眼儿,心说:叶领导又有什么事?
叶春芳“哗啦”一声,将笔筒里东西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笔筒里除了一个用剩下的口红头,什么东西也没有。她心中奇怪:哦,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支唇膏哪去了?
叶春芳昨天晚上开完会,已是六点多钟,回到办公室,见桌上有支红蓝铅笔,顺手装回笔筒中,可笔筒有一个很硬的东西顶住铅笔,放不进去。她拿起笔筒瞅一眼,里面有个小盒子不知是什么东西,拿出一看,是一支崭新的唇膏,精制的包装盒上还是英文。
叶春芳心里奇怪,这东西会是办公室哪位女同事放的?刘艳、小赵?不对。刘艳没上班,如果是小赵应该会跟我说。她扭头看着贾惠拍的办公桌,心说,这屋子里就一个贾惠拍,不是他又会是谁?他一个大男人送我唇膏干什么?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死。
叶春芳又气又臊,拿起电话要拨打贾惠拍的手机,摁了一半又放弃了。心说:电话里也说不清,等明天上班我再找他算帐。她又把唇膏放回笔筒中,可现在却不翼而飞,这可真是怪事。
“这里的东西呢?”叶春芳像在问贾惠拍,又像在自言自语。
贾惠拍站在叶春芳办公桌前,吓得心怦怦乱跳。她心中暗下决心:看来叶春芳昨天看见了那支口红,而且猜到是我放进笔筒的。从表情上看,她非但不会谢我,还要大发雷霆。阿弥陀佛,多亏昨天红辣椒胡搅蛮缠,我英明果断将那东西拿走,否则就惨了。现在打死也不能承认是我放的,给她来个死不认帐。
贾惠拍明知故问:“叶姐,你丢什么东西了?”
叶春芳见贾惠拍回答得很干脆,不像是他干的事,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并不是贾惠拍,可又会是谁呢?这办公室,除贾惠拍,还有机要文书小赵有钥匙,难道是小赵?也许昨天下午的某一段时间,这屋子忘记锁门,谁都可以进来,是公司内别的女同事放的,可为什么又不见了呢?
叶春芳四处扫了一眼,屋子里没丢什么东西,只少了一支口红。她暗自骂道:我这几天怎么了,真是撞见鬼了。便对贾惠拍说:“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你忙去吧。”
贾惠拍见叶春芳不再追究口红的事,长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故做亲近道:“叶姐,您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心情不好,该调整一下了。”
叶春芳闭目养神,又说一遍:“我没事,你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