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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红色千只鹤

刚推门,施童吓了一跳,眼睛瞟见门牌,没错,是自己的寝室,遂进。“什么情况?”施童盯着铺了一地的手工纸荡漾出一片红色的海洋。林萍淹没在拐角正蹲在地上用剪刀津津有味的进行着什么浩瀚的工程。“你准备铺地板?有创意。”施童挑挑眉,越过凸起的纸卷,跨回自己的座位。刚坐定,看见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铁板豆腐,浸在酱色的汤汁里,撒着花椒和香菜,颜色鲜艳的令人垂涎欲滴。“给我的?”施童惊讶的看向林萍。

“校园门口新开的一家店,我觉得味道不错,给你带了一碗。”林萍边剪边说,施童注意到她顺着精心打好的边线把巨幅手工纸沿边裁开,然后细致的剪出一个个端正的豆腐块状。

“无事献殷勤?什么好日子。”施童失笑,“你这剪出来要干什么?”施童用木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冬天里一股强劲的麻辣味带着刺激的快感窜入施童的嘴巴,她眼泪汪汪的用手扇气,不一会儿身体就全暖和了。

“是献殷勤,但不是无事。我想赶在元旦叠一千只千纸鹤。”林萍盯着满脸通红的施童,“味道不错吧!”

“什么?”施童感觉自己惊得张大嘴都可以塞进一个桃子,“送给方展宏?小姐,你会不会太浪漫了!”

“哈哈,我存在就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满满的都是爱意。”林萍边说边从地上拿起一沓剪好的红色方块纸,挣扎着站起来,刚刚一直蹲在地上,腿都麻了。

“我觉得单身狗是不会这么想的,他们应该会在你充满爱意的世界里集体自杀。”施童接过林萍递来的纸,“所以,我还得帮你叠你的定情信物?”她故作叹息的摇摇头。

“没办法,我打算折一千只元旦送出去,时间赶得太紧了。”林萍失笑道。

“1000只!”施童感慨,“爱的力量真是无坚不摧”。那天晚上熄灯后,施童放下手上刚折好的千纸鹤,拉好窗帘上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林萍,目光炯炯,桌上支了一盏应急灯,微弱的灯光里一只只刚诞生的千纸鹤红的耀眼。

第二天早读刚下课,施童拖着有点沉重的脑袋有点想要拍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冲动,想到昨晚手上未完工的千纸鹤,真是,帮人耍一下浪漫也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就跟写情书一样,要么费脑,要么费力气。她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刺骨的凉水刚碰到脸,一阵不自觉的颤栗让施童顿时清醒了很多。刚回到教室,就看到郑锡坤坐在苏奕涵旁边,手指着试卷絮絮地跟苏奕涵讨论着什么。苏奕涵微侧着头,听着郑锡坤比画着陈述,脸上摆出思索的微笑,手转着笔。漆黑卷长的眉毛垂下来,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末了,郑锡坤停下笔“老大,我就不明白我哪里不对了,绝对答案给错了!”

就在这时,郑锡坤看见了刚进教室半睡半醒的施童,便向她招手:“同桌,过来!”施童看向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去。

“这道题你算出来是多少?”郑锡坤指指习题集上画的密密麻麻的一道题。施童扫了一眼,“好像是根号2吧,”这道题和上次数学竞赛上施童没解出来的那道大题有些类似,所以昨天做作业的时候施童直觉要抛弃代数法,画辅助线求解。

郑锡坤带着惊讶翻书页后的标准答案,眉毛挤在一起,“怎么算出来的?”自尊心放佛受到极大的打击。

“哈哈,”施童愉快的抓起笔颇为自豪在题目上的三角形里画了一道虚的辅助线,“如果我们在这里做一条中线AE,然后利用中线,这是角F,那么角E和它相等,不就可以证明这两条边也相等,然后你应该知道怎么算了吧。”

郑锡坤挑了挑眉,一副吃瘪的表情。没想到自己密密麻麻的式子给一条线就推翻了。

“你怎么知道AE一定是中线?”清冽的声音适时响起,苏奕涵用笔尖点了点施童画出的中线,“只是数据刚刚好,这样解太冒险了。而且,你还需要证明。”一语中的,不愧是高手。施童愣了一下,确是没想到。苏奕涵扬起下巴看着她:“这跟那道竞赛题有点区别,所以几何法也不能盲目带。还是要用代数。”然后继续简单的解释道:“直接用三角函数来求,先算EF……”这道题代数比较麻烦,但是苏奕涵删繁就简,省去了多余的步骤,“所以,这样算出来的根号2才不会失分。”苏奕涵的笔停在最后的答案上,清清爽爽的三步,显示着他那超强的计算能力和发达的脑细胞,弄得施童心里即羡慕又郁闷,好胜心激发出流畅的思路如泉水一般蹭蹭的往脑海里冒,“几何法也是可以用的,我想到证明AE是中线的办法了。”施童说着迅速抓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张草图,先证明角F和角E的关系,她的语速很快,运算的也很流畅,得出的结果直接从口中蹦出来,加之思路有些跳跃,一开始郑锡坤还能跟她交流几句,到后来神色茫然彻底变成旁观者。只有苏奕涵微笑着倾听,一字不漏的跟上她的节拍,并在她卡在某条边的计算上时不假思索的报出结果,“长是3,你继续。”她讪讪的点头,惊叹于苏奕涵出神入化的心算,“所以这样就可以证明中线了。”她总结到,像是做了一场汇报演讲。裁判憋着笑鼓励了一声,“恩,挺好的。只是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直接解就可以了。”施童泄气的丢下笔,不仅困在苏奕涵提供的代数法里兜了一个大圈,最终回到原点,还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噌的一下燃烧起来的求胜火苗。

郑锡坤郁闷的收起习题集,“算了算了,施童,我们来研究一下碳酸钙的反应式。”施童白了他一眼,正待回位,看见窗外林萍站在过道上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大袋子里面红色的方块纸隐约可见,她抽出一沓纸依次递给走廊上休息的同学,歪着头面含笑意的说话,沐浴在晨光里的俏脸十分生动。施童猜应该是在介绍自己的宏伟工程,所以她是准备发动全班同学帮她折纸鹤?施童震惊的说不出来了,摇了摇头,“太猛了你,”心中暗暗的递上了自己的膝盖。不一会儿林萍进了教室,径直走上讲台,把手上白色的大袋子一股脑拍在讲台上。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晨读后正在小憩的同学此刻也在惊吓声中眯开了睡眼,一脸茫然地盯着此刻诡异的一幕。林萍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想拜托大家一件事。我和我家竹马哥哥在一起快半年了,今年元旦我想折1000只纸鹤做定情信物,但是时间太紧迫,我实在做不来,众人抬柴火焰高,看在同窗之谊,大家给个面子,每人帮我折一只,谢谢了。”说完,一阵哀叹声,“靠!虐死我了~~”

“要不要人活,青梅竹马!!”

“大家帮个忙啊!我们班林萍的定情信物!!”郑锡坤瞬间很来劲,跑到林萍面前,“来,多给我几张,让大爷祝你一臂之力。”林萍一边发一边感谢,活像大街上散传单的工头,“大家不要被老师发现了,不然我就惨了……偷偷叠,谢谢各位!”施童被此情此景震慑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也想逮住每一个接到红色方块纸的人告诉他们,林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她的室友,也不是她愿意为之脱下校服一起接受惩罚的千年姐妹党。

于是,一下课一幅奇妙的景象出现了,全班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除了去洗手间,没有人离开,埋头在桌下苦干,教室里红艳艳的一片,有点花里胡哨,有点,激情四射。施童看着苏奕涵的背影,他坐在她过道对面的靠窗位置,微笑着接过林萍递来的纸,也煞有其事的折起来,手上动作非常流畅,不一会儿一只纸鹤活灵活现的从他手上诞生了。施童呆呆的盯着他,心里一个细细的声音小声嘀咕着:如果是折给我的,多好。

经过几天全班齐奋进,1000只纸鹤的成品终于完成了。施童寝室的阳台上挂了5条长长的纸鹤串,微风拂过,互相纠缠在一起,串尾轻轻摆动。像极了垂柳长相思缠绵的触角。

“怎么样?”林萍如释重负地伸了伸胳膊,欣赏着阳台上的成品,“这里面有多少血与泪,就有多少泪与笑。”

“你这形容,好夸张。”施童扫了一眼阳台:“活像刘老根里的五谷杂粮串,不过精神倒是挺令我钦佩的,我觉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小说应该改成你的自传。”

“这么改:林萍站在墓前,她面色平静的自言自语道,当她回首往事,既没有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没有为碌碌无为而羞耻,她已经把她的青春,献给她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虐死单身狗。”

“你可以再逗一点吗?”施童被林萍虔诚的表情雷的七零八落,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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