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猎队中,不可缺少主攻手,而匕首,作为近战搏斗与近身突袭的佼佼者,深得主攻手的喜爱。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匕首不仅携带方便,更常在一些特殊场合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不过,真正专精于匕首的,并不多。
首先是它使用的局限性,缺少有效的距离压制与远程攻击。霸道如枪,飘逸如剑,尚且有枪芒剑气,杀伤力也不容小视,何必弃美玉而求顽石呢?
其次,是它操作的难度,匕首杀敌,只在一瞬,需要持匕者灵巧的闪避,精确的预判,和最后击中要害的绝世一击。而匕首的基本使用,又有刺,扎,挑,抹,豁,格,剜,剪,带九种,说是基本,要把这九种融会贯通,这对于一般的猎手而言,还不如拿把砍刀乱砍爽快些。
最后,与高伤害同在的是使用它的高死亡率,单单这条,也让遵循生存法则的猎手们只好把它放在辅助兵器的行列。
真正专精于匕首的猎手,还有一个响亮的称号。
命斗者。
而经历十几年时间的洗礼,活下来的命斗者,最差的一位,猎盟排名第295。
他们,已经不是无畏死亡了,而是,真正敢于嘲笑死神无能的人。
一踏进荒林,那股原始的浓郁之气就吹得袁野浑身舒爽,仿佛有回家的感觉。
眼瞧见这里不时出没的剑猪和山猫,他实在是兴味索然,他不待与众人说分离,就迅速想抽身离开。
可是他眼前挡着一个横插着腰的娇蛮女孩,他眼看那个早上偷窥自己的家伙,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冷声道:“为什么拦着我?”
长发女孩显然没想到袁野会如此不近人情,犹豫了片刻,慢慢走上前,轻拍了一下袁野的肩膀,一副诚恳的表情:“我只是想问问,我是弓箭手,体质弱,能和你结伴而行吗?”
“不行。”袁野毫不犹豫地说道。
叶雨溪顿时有想暴打袁野的冲动,自己好歹也是村长的女儿,平时在村里还不是呼风唤雨。可是在袁野身上,她已经吃过两次瘪了。
一阵潇洒的声音从剩下二十三人中响起:“雨溪姐姐何必和这种靠关系的小人在一起,如果愿意的话,我和你一组啊。”
说话的,正是那日穿貂皮的男孩,名叫林恒远,是这个村最强者林古望的儿子。
可叶雨溪毫不领情,扭头离去。
袁野望着林恒远仇恨的目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自己又怎么了,被诬陷是靠牧叔的也就算了,怎么他还是一副我欠他金币的样子。
袁野也不多想,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没往前走多远,便闪身到一棵大树的另一侧,确认屏蔽了他们的视线后,袁野迫不及待地从戒指中拿出某物。
这空间戒指还真是好用啊,袁野望着戒指上缓缓消失的白光,咂巴一下嘴。
当他看向取出来的东西时,满含喜悦和炙热:“老朋友,我们终于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他的手中,是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匕首长一尺二寸,广三寸,中脊,宽槽,双刃薄如蝉翼,刃的边缘还密布锯齿,柄上用防滑兽皮包缠。整把匕首给人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但却不影响持匕者的发挥,实在是两把凶器。
袁野抚摸着匕首,对于他来说,它就是自己纵意荒林的保障。而那两把匕首也似乎发出愉快的轻吟,回应着小主人。
袁野将其中一把挂在左腰,另一把用嘴叼着,凌厉的寒光直射荒林深处,脚步轻移,悄无声息地前进。
尽管袁野早已将控制呼吸的法门完美掌握,他仍是习惯了咬着匕首,这样总给他适度的兴奋和紧张感,而且这么做出刀的速度也会快上几分。
他就像一只灵狐,狡猾地隐藏了所有气息,绕开了那些碍事的野兽,以一条最有效率的弯线行进。
袁野走后不久,树后探出了一个人影,手握一把长弓,绑腿和背上各背着一个箭壶,得意地说道:“还好本姑娘聪明,在他肩膀上留了记号,这下我倒要看看,暴露狂去做什么。”
叶雨溪心中打着小算盘,一张雪腻的脸蛋上有了月光般迷人的笑容。
早已疾行至外围深处的袁野对此一无所知,他掩身于灌木丛中,眉头微皱,似乎在计算什么。
他前面的乱石岗上,聚集了一个土狼群,狼群的中间,有一只体型比同伴整整大了一倍的首领狼王,顾盼生姿,好不威风。
土狼,以其坚实的防御力和持久的战斗力著称。最令猎手头疼的是他们无懈可击的集体作战,尤其是在相当于气阶七段的狼王的带领下,常常对仇敌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杀。
眼前的这土狼群,应该是外围食物链顶端的霸主吧。
十六,十七,十八……袁野默默数着。十八匹,足够交差了,只是这些土狼讲求配合,实在是有些棘手啊。
不过,袁野有他的傲气,混迹在更深处七年,这是他傲的本钱。
他略一思索,就给土狼下了死刑。
包括,那匹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土狼王。
既然决定下手,袁野匍匐着向那片乱石岗爬去。狼的嗅觉和感知是人类望尘莫及的,袁野不得不小心。
日光洒向石岗之上,温暖和煦,狼王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翻动了一下巨硕的身子,眯了狼眸又小憩了起来。
它们刚刚成功捕杀了一只牛兽,在享受了愉快的撕咬后,他只想在这里愉快地消化。
日子,过得真舒服啊,如果没有那帮仅用两肢走路,拿着各色古怪玩意的小东西就好了。狼王迷迷糊糊地想到。
突然间狼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芒,它不待起身,一声警戒的狼嚎就呼啸而出。
可是,已经晚了。
最外围的三只土狼在这片区域过惯了作威作福的日子,怎么都不会想到偷袭。在它们能做出反应之前,眼中就只有两把不断放大的尖匕了。
嘶啦一声,几乎没有阻碍的,两匹土狼的腰上就遭到重击。毫无防备,又是要害,它们眼前视线混乱,意识也模糊起来,轰的一声倒地。
幸运的是,两个同伴给第三只狼留下喘息的时间,不远处也及时传来首领疯狂的咆哮。它面对那个不起眼的人类,和那把神出鬼没的利器,身形暴退。
与狼贪婪齐名的还有它的谨慎与狡猾,它知道自己一对一不是对手,便急匆匆地回聚,收拢。
正当它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它腰上的狼毛感受到风的悸动,瞬时神经紧绷,下意识地就地翻滚。
快,太快了。
它惊惶地逃回狼群,这时才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滴答,鲜血从腹部一个不短的豁口流出,滴到了岩石上。刚刚袁野致命的一划它并没有完全躲过。
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被袁野偷袭的三只土狼,两死,一轻伤。
一人,与余下的十六狼,对峙着。
袁野看了看逃跑的那只土狼,神情不免有些遗憾。
而狼王盯着那把带着它部下凝固的血液的匕首和操控它的屠戮者,那股激发的血性游走在它的四肢,狼骨劈啪作响,对于异种生物的吞噬本意攀升到了极点。
对于少年展现的实力,狼王倒是有些不以为意,不过是仗着偷袭和利兵罢了,现在十六对一,这个人类的命,收定了。
不需要狼王命令,群狼中划出两拨,一拨一字在少年面前排开,另一拨又分为左右两队,朝他背后包抄而去。
袁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这是狼群常用的伎俩,包围,窥伺,群攻,然后如果敌人还有一战之力,冲击过后远遁。当猎物低头****伤口的时候,或许就是它绚丽生命的最后时光了。
可是,袁野真的是认狼宰割的弱者么?
他在原地稍一蓄势,就往后方冲袭而去。
受匕首距离的束缚,他必须同时面对八双夺人心魄的凶光。
事实上,只要有一只土狼架格住他的攻势,再有其他两只狼上下协作,以他现在弱得可以的防御,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对袁野来说,他攻击每只狼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次就够了。攻击,总是最好的防守。
命斗者的信条就是,放弃挥匕等于死亡。
在他的眼前,是八道爪芒,从八个不同的角度刁钻地刺向袁野的肩膀,胸膛,小腿。将他逼至死地。对于这八只狼来说,虽然不明白那个少年为什么不选择逃逸,袁野,已然是死物了。
其实对于袁野来说,对面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片树叶随秋风从树顶飘然而下。
袁野的嘴里轻吟了四个字:
“群,
狼,
之,
灾。”
袁野的粗布衣服猎猎作响,他的气势以几何倍数暴涨着,几乎荡漾出一层气场。
八只狼,惊骇欲绝。
它们已经看不到少年了,而是一个暗红色的光球,从那里,发出让它们血脉都止不住战栗的强压。
星辰中,天狼星主侵略和破坏。而此时,群狼之灾所演化的小天狼星,执掌的,是八只蝼蚁般的生命。
可以说,群狼之灾,对别的野兽或许没那么大的影响。但对土狼,这种君主对臣子般的审判,结果是不可逆的。
任何苍白反抗,都是绝对无效的。
光球逼近了。
横割,竖划,斜刺,上挑。袁野行云流水般高密度地完成了一套匕首用法,毫无生涩之感。
八条狼命与光球一起消散了。
袁野从灰尘中起身,那八只狼生机尽散。身上均只有一个伤口,无论是眉心,脖子,狼背,狼腰。
他们临死前目光呆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保持着抬起前肢的动作。
那片叶子在半空优雅地打了一个圈,终于落下了。
狼王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上一刻它还吼叫不已,此时却不管不顾剩下那些恐惧得忘了逃跑的部下,朝林子深处跌跌撞撞跑去。
它可是看到那个一闪即逝的光球了,只是一眼,它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扯,碾碎。尽管只是幻觉,这种被判决生死的感受,它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关键是,袁野会放过它么?
现在,猎物的身份,该转换给你了。
袁野反握匕首,心神一动,将自己剩下三分之二的真气渡入其中,匕首上升腾起神秘的黑气,像一条小蛇游动在匕身,野性而不失灵动。
袁野的眼睛一轮银色,他听不见外界的任何纷扰,心跳在这时候好像停止了,唯独一条轨迹越发清晰起来,最后与另一条轨迹重合,指向了狼王。
破碎,恶击。
手中的匕首沿着一条预设好的路径,就像是有一根人眼看不见的细线操控着,躲过了枝桠,以不逊于箭矢的速度到达了二十余丈外,从狼王的下腹切入,嵌在了一侧。
土狼王感到锥心的刺痛,脚下虚浮,被冲击的余威狠狠地掀起,撞在一棵树下,气息顿时萎靡了起来。
这一掷,可以说就是为狼王准备的。果然,在它累累失魄时创下奇效。
匕首,也可以做远程武器使用,那就是,投掷。
对于大多数猎手来说,匕首投掷的门槛太高,或许力量有余,精准可是不敢恭维。而对于一心在匕首一道的命斗者来说,这不过是毫末枝节。他们在意的,是保证在掷出后自己的安全。即使是浸淫双匕的猎手,也不会轻易甩出一把。这也是方才袁野偷袭不采用远掷的原因。
这招远掷,在破碎恶击的加持下,足足可以维持三十丈范围内的击破,十丈内的贯穿。袁野又不惜耗用心力进行微控制,如果再不把猎物留下,就弱了擎天双绝的名头了。
群狼之灾,破碎恶击,本就是为命斗者量身定做的。最大程度地弥补了命斗者缺乏群攻和远程的遗憾。
也只有那些惊采绝艳的奇才,才能尽情释放它们的威能。尽管袁野只是初步掌握,对付不入阶的野兽,也是杀鸡用牛刀了。
袁野喘着粗气,快步走到奄奄一息的狼王跟前,手起匕落,狼首就与身体分离开来。
他始终记得,猎手在猎物死之前,断然没有安全的时刻。
树倒猢狲散,狼王一死,那几匹幸运地留下性命的土狼四散奔逃,袁野也放下追击它们的心思。
因为他惊喜地感到,体内的真气像旋风一样乱转,又是一股新生的气流在孕育中。他五阶的外放之气也像潮水一样忽高忽低。他急忙觅了处荒僻之地,盘膝坐下,默默控制着新生气流,让它乖乖听自己的号令。
一刻钟后,袁野水到渠成,晋入六阶。
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觉得此时自己每一寸都觉醒了活跃的力量。现在他更迫不及待地收割了毛皮,以更快的速度,冲破了初级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