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飞马落陷阱
鸭子沟是高山深谷中一条的普通山沟，从紫荆关下来一路向西南逶迤而来。
紫荆关是历史名关，因处紫荆山而得名。它东依万仞山，西据犀牛山，拒马河横列于长城之北，地势极为险要。在紫荆关上，南面以十八盘为险阻，北面近以浮图隘口为门户，远以宣化、大同为蕃篱，一关雄踞中间，群险翼庇于外，峰叠峦矗，如屏如障，为长城内三关之一。
此时的紫荆关已被日军占据，驻有日伪军四百多名。
鸭子沟虽然是处于崇山峻岭深处的僻壤，但因毛家大院的存在而不能算穷乡。村口竖有一座铸铁镂花牌坊，旁边石刻有书：“清朝乾隆年间曾居住过特大官员，毛家大院。”
据说毛家本性卯，为刘罗锅子的后人。伴于君侧的刘墉沉浮不定，灾祸不断，动辄就被皇上罢官抄家。为避时祸，刘氏兄弟将“劉”字拆开，以卯、金、刀为姓潜隐四散逃命。卯姓来到鸭子沟。“卯”与“毛”同音，“卯家大院”慢慢叫成了“毛家大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卯家来鸭子沟时，光银子就驮来十八驮。
刘墉的后人躲到鸭子沟是为了躲避清廷迫害，可现在却躲不掉鬼子的入侵，深山沟里也不得安宁！赵光然讲完后有些感慨，对燕洁霖说，你准备怎么打？
燕洁霖说，鸭子沟的敌人好收拾，不到二百人，不够咱们一个冲锋的。可是，现在有吴青双这个新情况，得重新考虑作战方案。
这时，敌人调动的情报不时汇总过来，紫荆关上的敌人已经到增加七百人，看来敌人已经掌握了特务营的行动消息于是他们两个商定了一个既要既定任务又要除掉特务的方案。
想不到一次小战斗要演变成一次大战役了。赵光然说，你去向杨司令员汇报，请求支援，我去开会动员。
赵光然照例召开了有连排长和班组长参加的动员会，他在会上做了动员报告。
燕洁霖下达了作战命令：一连、二连分别深入鸭子沟两侧，发动袭击；三连进至紫荆关下，监视和阻击关上下来之敌。拿下鸭子沟后，全营合兵一处，全力出击，攻打紫金关！
紫荆关并不是这次的战斗任务，出乎吴青双意料之外，散会后他被汤小月拉到一个小树丛中，二人发生了激烈争执。
你必须找燕洁霖，三连不能离开特务营单独行动，否则，我们的计划无法实施！汤小月命令吴青双。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个连长能改变营长的作战方案吗？吴青双着急地说，咱们是不是让他们察觉了？
汤小月说，不可能。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服从命令，后果自负！
说完，汤小月没身而去。
******，一个警卫员敢跟老子这样说话！吴青双叫骂着回营。
是啊，一个通信员敢命令连长，这种奇怪印证了燕洁霖的猜测。躲在不远处的钱大奎看到这个情景，完全明白了。他和强子随后跟踪汤小月。
强子是燕洁霖派给钱大奎的。
吴青双没敢去找燕洁霖，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垂头丧气地不知何去何从。他摘下帽子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脸，不知道怎样处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吴青双在晋军时给团长当警卫员，亲眼目睹了军官是如何吃喝玩乐的，有一天自己也像团长一样带上警卫员吃喝玩乐，是他的追求和梦想。可惜，晋军跟日军刚一开战，团长就蹽了，他成了散兵，最后投身“黑马队”。投奔八路军后，他主动立功，贡献出了秘密军火库，顺利地当上了连长。他以为杨司令员也像晋军团长一样，跟着他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八路军官兵一致。一起吃苦受穷，沾不上一点儿光。不沾光就是吃亏，吃亏就很难出人头地，于是他才强烈要求回特务营，燕洁霖、赵光然他们总是立功，跟着他们也许能沾上光。
可他的人生规划让汤小月这个王八蛋给搅黄了。
汤小月人机灵，出手也大方，经常给他买烟抽，说自己在“七路军”时攒了些家底，拿出来孝敬连长。吴青双就让他当了通信员。
第二天，汤小月说找个老乡家喝点酒，以感谢连长对他的栽培之恩。到老乡家喝酒是违反八路军纪律的，可也犯不到哪里去，况且汤小月还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保证万无一失”呢？于是，吴青双就骑着马跟汤小月出来了。
特务营原来只有燕洁霖和赵光然配有坐骑，后因他们缴获日军战马比较多，师部奖励了他们几匹。这样，三个连长也有马骑了。
山坡上有一座独立的小院，山区地广人稀，有很多这样的小院。吴青双被两个老乡请到了炕桌上，燉肉炒菜非常丰丰盛，肚子里早没有多少油水的吴青双好生解馋！
醉意朦胧之间，一个漂亮村姑进来，吴青双哪里顾得上、憋得住？
一觉醒来，三男一女已经变了颜面，原来他们都是日本特务。
这些照片是我连夜洗印出来的，吴连长，你看还清晰吗？汤小月坏笑着递给他几照片，上面是他和那“村姑”云雨之情景，不堪入目。
这要是让燕洁霖看见，你还有命吗？强奸民女，八路军会怎么处理？另一个特务内行地说。
如果你不怕，我就到特务营告你状，给那些土八路详细讲讲你是怎样强奸我的，好不好呀？女特务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吴青双傻了眼，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刚才做饭的那个特务进来说：回去吧，一切听小月君指挥……
吴青双恨不能一枪毙了自己，可他又下不了手，如果他能视死如归，还会贪图享受嘛！
钱大奎和强子跟踪汤小月到背面山坡，见他跟一个人急促地说了几句话，就回了三连。钱大奎也没再跟踪。
燕洁霖得到钱大奎的报告，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晚，他和赵光然找到村里的民兵，毁掉了鬼子的电话线。凌晨，向鸭子沟发起进攻。
在这里驻守的只有鬼子一个小队，据点炮楼刚垒起地基。当地民兵不断袭扰，民夫天天磨洋工，工程进展很慢。一个伪军中队前天拉来五车物资，奉命抓来民夫，准备快速建设炮楼。
战斗一打响，伪军很快投降，只剩鬼子顽抗。特务营的两个连对付一个小队的鬼子，手拿把掐，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其全部消灭。
燕洁霖带两个连打扫完战场，进至武家沟，在一个垭口下方的山谷两边设下埋伏。
鸭子沟一打响，紫荆关上的日伪军下来和吴青双的三连接上了火。
三连的战士很多来自“黑马队”和“七路军”，班排长是赵光然从特务营各排班抽调过来的骨干，政治军事素质都很高。
吴青双秘密军火库搞来三十多支冲锋枪，都是“山西造”，阎锡山兵工厂仿制的美国M1928式“汤姆逊”冲锋枪，他都装备给了一排，一排成了冲锋枪排。
这种冲锋枪必需使用阎锡山兵工厂制造的子弹，推广价值不大，射击精度也不高，可打起来热闹，几十支冲锋枪一起欢叫，关上的敌人不敢动弹。而且，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等八路军受到背后攻击之时再出关冲锋，两面夹击，所以不急着出动。
强子骑马来向吴青双传达燕洁霖的命令：发现一支日军部队正向我军背后开来，营部决定撤离，三连停止攻关，改作后卫，迅速向金坡村撤退集结。
汤小月正为特务营三个连不能聚集而犯愁，燕洁霖的命令正好可以实施他们聚而歼之的阴谋，于是悄然命令吴青双：快去集合！
三连刚刚退到垭口，迎面碰上那支准备抄后路的日军。
这支日军是一个小队，全部轻装，没带重武器，是阿部规秀临时组建的山地作战特种小队。
小队长是少佐前田太郞，他出身于高山猎户之家，狂妄且狂傲，兼具武士和忍者的脾性，非常崇敬二二三联队的“益子挺身队”和二二四联队的“大川挺身队”，多次向阿部建议成立挺身队来对付八路军的特务营。
接到战斗命令时，前田的挺身队尚未正式组建，临时拉来上个小队匆忙出发。唯一不同的是，前田要求日军士兵全部轻装，不带背包，只携枪支和干粮，快速开进。
赶到鸭子沟时，负责建据点的日军已经基本死伤，伪军投降，他只好按命令继续前进，与紫刑关的日军夹击八路。
刚刚抵达垭口，就与三连狭路相逢，双方自动开火。
不许开枪！不许开枪！！汤小月挥着手大喊：吴连长，快命令停火！
汤小月还没来得及向关上的日军通报特务营的新变化，前田的到来又彻底打乱了原定计划，情急之中，他只有喊叫停火。
三连的八路军战士们愣住了，鬼子来了不让打，这怎么回事？一个通信员命令连长，又是怎么回事？
愣怔之际，前田小队趁机寻找隐蔽物，准备抗击。
汤小月，你这个混蛋，还真是个日本特务！站在山上的燕洁霖怒火中烧，向身边的战士要过一杆步枪，瞄准汤小月，一枪将其毙命，然后命令一连和二连，给我消灭他们！
山谷两边起密集的枪声，接着就是无数颗手雷和手榴弹飞来，爆炸的烟雾迷漫在整个山谷。
钱大奎抓过呆若木鸡的吴青双，怒吼道：你这个叛徒，回去再给你算账！
强子和两个战士押走吴青双，钱大奎带领战士们向垭口冲去，机枪、步枪、冲锋枪一顿猛揍，前田小队抵挡不住，开始后退。后退时又受到两面山上八路军的火力袭击，死伤多半，余者落荒而逃。
紫荆关上的日伪军没有接到冲击命令，迟迟不敢下山，等明了冲下关来，八路军早已撤离。
大佐阁下，是否组织追击？小林在涞源大队部问辻村宪吉请示。
辻村已经得到情报，八路军两个主力团正在调动，向紫荆关方向攻击前进，现在追击等于自投罗网。
不要追击，让他们收尸回关！辻村颓然坐在椅子上，攥着双拳擂着桌子，咬牙切齿地骂道：松本，你这个笨蛋！
吴青双回到驻地，被保卫部门收押，经教育后释放，降职为战士，后在1941年的一次反扫荡中牺牲。
一个战斗两次胜仗，军分区首长对这次战斗给予了表扬。但燕洁霖却高兴不起来。他很清楚，如果这次没有周围部队的佯动配合，特务营的处境将十分危险，能否撤离战场都不好说，内奸的破坏力比想像的要大得多。
赵光然过来问燕洁霖：你在想什么？
燕洁霖说，看来阿部规秀已经获取了我们很多信息，并开始设计对付我们，我在想特务营的下一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