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没有。”卫伟突然伸出手去扳方向盘，“调头，江平，我们必须回去！”
江平犹豫了一下放慢了车速，脸上交织着复杂的矛盾与不安，当她的目光和后视镜里卫伟的目光相遇时，她的表情在片刻之间变得冷厉坚决，“不！”她果断地摇了摇头，并且加快了车速，“你明白回去意味着什么。”这时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镇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卫伟一眼，“再过几天你就是这个市的组织部长了。”
卫伟听了妻子的话后猛地打了一个激凌，这时的他才恍然意识到问题的真正严重性，他闭上眼睛，大脑一片迷乱，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我知道，可这是犯罪。”最终良知占了上风，在个人的前途与道义之间，他必须作出选择。
“是的，”江平的声音是冷厉的，“根据法律，酒后驾车致人重伤或者造成死亡的，以交通肇事罪定罪处罚，刑期3至7年。”毕竟她是个经验相当丰富的律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的法律后果，“这还不包括你无证驾驶。”
“要是再加上肇事逃逸，我就是罪上加罪了。”此刻的卫伟已完全从迷乱的确思绪里恢复了理智。
“是的，所以我们别无选择。”
一阵可怕的沉默。
卫伟经过一阵痛苦的思想较量后打破了沉默，“不，江平，我们不能知错再错。”他拿出手机拨号，“我这就打120，你快调头。”
江平把车停在了路边，一脸冷静地看着卫伟，“镇静点，卫伟。”
“镇静？这事能镇静吗？要是警察找到了我们，事情可就——”
江平说警察是找不到我们的，“因为没有人看到是我们撞的。”
“你能肯定？”卫伟的心情是复杂的。
江平打开车门走下车，她走到车头前，仔细查看了一下轿车的车况和车灯，一切完好无损，然后上了车对卫伟说，“没有目击证人，现场又没有留下痕迹，警察通常很难找到肇事者的。”
“就算是这样，可我们不能这样做。”
“那你要我怎么办？”
“把车开回去，江平，你我都是共产党员，你是律师，一位执法者，而我是党的领导干部，我们不能置法律而不顾，快，把车调头，我们去向警察说清楚。”
“可你想到没有，这样一来，你的仕途就全完了。”
一阵缄默。
卫伟闭上眼睛，“听我的，江平，调头吧。”
“好吧，”江平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逃离现场，“好吧。”她放慢车速正欲调头。就在这时，一辆120警车鸣笛呼啸而来，警车擦着江平的车子飞驰而过，车顶上闪烁转动的红色警灯掠过卫伟和江平的脸，卫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恐惧不安，拨号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恐怕已经迟了，”江平看着呼啸着远去的警车，表情复杂地摇头深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时我们调头回去，按照法律规定，我将被以交通肇事罪的共犯论处。”
“上帝！”卫伟使劲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该死！”
这时，乔小红从湖滨路公共汽车站下了车。远远地，便看到曲凡正朝着她走来，路灯下，他的表情显得慌乱不安，“嗨！”乔小红快步朝着曲凡路去，“对不起，路上堵车，你一定是等急了。”
“噢，”曲凡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没什么，我也刚到。”
这时，只听到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从他们身边急驶而过，曲凡盯着警车，眼神是惶恐的。
“嗨，出什么事了？”乔小红感觉到了曲凡表情的异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曲凡避开乔小红的眼睛，下意识地托了一下眼镜，“我们走吧。”
只见不远处围了一些过路的行人，那里正是刚才小小的出事现场，120警车闪烁着红灯在那里停下了。
“那里出了什么事了？”乔小红拉起曲凡的手，“走，我们去看看。”
“好象是交通事故，”曲凡竭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别去了，我们走吧。”
事故现场，两个警察正围着躺在地下的小小，他们一个叫赵刚，一个叫王军，赵刚摸着小小的脉博，“她还活着，”王军从梧桐树梢上那那条湖绿色丝巾取下来。
赵大年站在人群当中，他用一种异样地表情看着这一切。
两个中年妇女谍谍不休地说着：“刚才简直吓死我了，骑车过来，看见路边一堆白呼呼的东西的，走近一看，天啊，这不是个人吗！”120就是接到这两位妇女的报警赶来的。
赵刚问她俩，“当时现场有别人没有？”
两个妇女抢着说，“没有，就这姑娘自己躺在路边。”
“撞人车也没看见？”
“没有，看见我非把车牌号抄下来不可，太没良心了，撞了人还跑！”
“就是，可恶，让他们家人都死光了！”
“谢谢你打电话及时报警。”
“嗨，你看，”王军把绿纱巾递给赵刚，“树上发现的。”
“王军，你留在这里继续勘察现场，我现在送她上医院。”
“好的。”
赵刚抱起小小上了警车，并拉响警笛飞也似地朝医院驶去……
人行道上，曲凡看着从他们身边驶过的警车，全身不由自主地猛地一颤，
乔小红感觉到了，“嗨，你怎么了？”
“没什么，”曲凡一脸恍惚。
乔小红挽着曲凡的胳膊，“你是说卫处长答应要帮我们拿到房子？嗨，曲凡，你听到我说的话吗？”她嗔怪地摇了一下曲凡的胳膊，“嗨，你是不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你说什么？”曲凡满脑袋都是刚才车祸的那一幕，根本没听到乔小红在对他说些什么，几个小时卫伟对他的承诺此刻却成为一副沉重的十字架压在他的心上。
“嗨，你怎么了？我在问你房子的事呢。”
“噢，房子，”曲凡竭力让自己走出刚才的一幕，“我想没问题。”
“太棒了！有了房子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我一定要把我们的房子装饰成一个美丽温馨的小家，你说呢？”
“是的。”曲凡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卫伟是他的恩人，在目睹江平驾车和卫伟一起逃离现场时，他想过打电话报警，但想到一报警，自己就成了目击证人，到时卫伟和江平就得受到法律惩处，如果当时目睹的肇事者是别人而不是有恩于他的卫伟，他会毫不犹豫地会冲向肇事者，让他们把受害者送到医院，即使肇事者逃跑，他也会给打电话报警，并把被撞的姑娘送到医院……可因为是卫伟，一切都乱了套。
乔小红一脸感慨地说，“卫处长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他是天底下我见到的最好最好的人了，他帮我从县里调到这个城市并为我按排了工作，现在又帮我们争取住房，真不知怎么感谢他才好？”
曲凡的脸上掠过一丝莫可名状的痉挛。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巴，乔小红提议到里面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哦不。我——”
“你怎么了？”
“这会——我是说我这会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好吗？”
乔小红一脸担心的问他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痛。”
“好吧。”
此刻，在小小家里，苏宁正辅导冬冬练琴，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特别地燥乱。冬冬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他感觉到苏老师的神情有些异样，“苏老师，你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老师的眼皮不知为什么一直在跳。”
“也许您太累了，”冬冬懂事地站起来，“老师您休息吧，今晚我就练到这里吧。”
“也好。下节课老师再给你补半个小时。”苏宁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不安的感觉，她送冬冬出门时，一再重复地嘱咐着冬冬，“路上骑车小心，冬冬。”
“我会的，晚安，苏老师。”
冬冬走后，苏宁凡心的不安更加重了，她拿起玻璃杯子去倒开水，却失手把杯子滑落在地，杯子摔成几片。
“天哪，”苏宁感到一阵心跳，全身乏力地往钢琴椅子上一坐，“这是怎么了？”
苏宁的目光落在了钢琴上小小那张剧照上，一阵突兀而至的玄晕，小小的照片在她眼前左右摇晃，虚化成一片朦胧……
苏宁感到天眩地转，眼前一片黑暗，差点栽倒在地，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扶钢琴，却碰掉了放在钢琴上小小的剧照，玻璃相框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碎裂，苏宁感到心脏一阵紧缩，眼前飘过一片不祥的阴云……她仿佛听到了小小带着惊悸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妈妈——”
苏宁冲到门口打开门，“小小。”
一阵风吹了过来，她打了一个寒噤，门口什么也没有。
苏宁神情恍惚地瞪大眼睛，她返回身拣起碎裂在地上的剧照玻璃镜框，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喂？……什么——你是警察？是的，我是小小的妈妈……什么——小小她怎么了？”苏宁的脸色苍白，电话从她的手里滑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