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雨似乎被我从江南带到了B市，太阳始终不肯露脸。
办公室里放着轻松的音乐，配合咖啡醇厚的香气，让原本一脸正襟的罗放也不由放松下来。
“罗大警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咨询椅上的男人。
罗放站起，仿佛不经意的环顾着四周：“你在梁如眉死前一直是她的私人心理医师？”
“没错。”我没必要避讳这点。
“那你知道不知道梁如眉是怎么死的？”
“不是跳楼么？”
点了点头，罗放道：“没错，但那是在服用了过量的安定后。”
我不由嗤笑出声：“罗sir，即便你的专业是破案，也应该有点常识吧，服用过量的安定会让人跳楼？简直可以当笑话来听了。”
罗放再次点了点头：“没错，真的是笑话，因为那所谓的安定其实不是安定，而是右美沙芬片。”
“右美沙芬片？”我不由皱眉，右美沙芬是中枢性镇咳药，主要通过抑制延脑的咳嗽中枢而发挥作用，虽然有青少年喜欢磕片剂来产生幻觉，但前提是大剂量下才会导致幻觉的产生。
“是的，”罗放说道，“我们在梁如眉的体内检出了大量的右美沙芬含量，所以可以肯定，梁如眉是他杀而非自杀。”
我点了点头：“要我怎么做？”
“她需要服用右美沙芬么？”
“呵呵，右美沙芬现在很少用了，比它行之有效的镇咳药太多太多，临床上估计已经停产了吧？”
“我了解到，在你之前，是林然教授在负责梁如眉的案例？”
“是，”我点头，“是林教授转给我的患者。”
“她具体咨询些什么？”
我轻笑：“对不起，这是患者的隐私，你无权过问。”
罗放明显的皱了下眉：“你们这些心理医生，一天到晚就是隐私隐私，可是现在都已经出命案了！还是要保护隐私吗？”
毫不犹豫的，我回敬道：“你们这些警察，一天到晚就是命案命案，可是这是人家的隐私，你们非要将死人的一切都曝光吗？！”
罗放微愣，大约是没有遇到如我这样不配合破案甚至还咄咄逼人的公民吧。
短暂的沉默，罗放妥协了：“好吧，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就听我说。”在用眼角扫了一遍房间后，选择了催眠角落的贵妃榻躺了下来。
我不由挑了挑眉，这个警官，倒是有点意思的。
“林然，国内首屈一指的心理学家、一级心理督导师，呃，当然，心理学博士，S大名誉教授等等等等，名头一堆。”罗放全身放松，甚至闭着眼睛和我说话，仿佛是来找我咨询的患者，正侃侃而谈，“从M国回来后就自己开了家心理诊所，患者如织啊，也算是创了历史了。你，是他的师妹。”
“恩？”突然的转折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恩，是的，如何？”
罗放睁开眼，坐起来，思考良久，抬眼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们很久前就开始注意他了。”
我有点转不过弯，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你们怀疑的是林然，而不是我，对么？”
罗放缓缓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房间里原本很温暖，但是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浑身冰凉起来，甚至越来越冷：“你到底什么意思罗警官？直接点吧。”
“这话原本不该和你讲，只是现在梁如眉之死让我们突然闻到了一丝丝危险，所以……”他止住了欲说话的我，继续道，“难道你没有发现，梁如眉是在他转诊后死的第四个患者了么？”
仿佛醍醐灌顶般，我感觉世界整个就崩塌了，的确，其实在此之前我已有耳闻，但从来没有深入的去想过，似乎在故意的避开什么，但刚死的如眉还在我家里，要我帮她找出真正的林然；眼前是早已发现其中蹊跷的警官，事实已经容不得我再逃避了。
感到左侧太阳穴又一次开始有节奏的跳动，我狠狠的揉了揉，深深吐出一口气，问道：“那么，你需要我怎么配合？”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以你的了解应该知道，我和他真的并不熟……”
罗放忽然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呃，或者说，我们知道。”
“但不熟并不妨碍帮你们办事，是吧？”我主动自觉的替他说完了，感觉自己真的很没底线。
似乎感到我的尴尬，罗放有些惭愧之意，递过一张名片：“你只需要正常和他联系，然后从侧面观察即可，有任何疑点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名片。”
我抬眉：“你居然还有名片？”
罗放讪讪道：“总要和人打交道不是么？”
仔细看看他的名片，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一共就一行：罗放，139618＊＊＊＊＊。倒是和本人的性格蛮符合的。
我只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罗放的要求。其实答不答应的已经没有区别了，毕竟，接近林然原本就已经是我要做的事情，或者说，是梁如眉的心愿，不是么？
“罗警官，可以让我看一下另外三个人的档案么？”
罗放点头：“当然，等下就让内勤传给你。”他顿了顿，接着道，“冷医生，林然，他……”
“你想说什么？”我疑惑道。
摇了摇头，罗放道：“不怕您笑话，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接着将手一挥，“算了，不说了，档案马上就传给你。”
我看着他，好整以暇道：“知道么罗警官？从进这间屋子起，你就一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仰视着我，咄咄逼人，每一个动作都精心设计，唯恐被看穿；唯有方才，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罗放看着我，尴尬的咳嗽了声：“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其实……”
我打断他，冷冷道：“好了，不用再掩饰了，你到底想要我知道什么，请直说，不要用这种低下的演技忽悠我，我不是傻瓜，也不是游医，而是专业的心理医师。”
果然，被拆穿的罗大警官再次恢复他一贯的颐指气使和咄咄逼人的姿态，冲我笑道：“的确专业，只是小小的试探便被打回了原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另三个人的死亡过程，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不等我回答，便转身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笑话，难道都是死无全尸？亦或缺胳膊断腿？无论哪种情况似乎都不需要用这种伎俩吧？实在无趣。
雨终于慢慢的停了，可惜天还是阴沉沉的，门外接待室里的传真机开始叽叽咯咯响，估计是那三个人的资料被传过来了。我不习惯用秘书，一是没有多余的钱，二也是没有多余的钱，嘿嘿，的确让人纠结，对么？
那就让我来看看那三个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能看资料的死亡方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