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啊!我们再也见不到母亲啦!她老人家不幸去世了!”曾国荃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啊!”曾国藩不由大吃一惊,他头脑发晕。两眼痴呆,心里升起一阵痛楚。半晌他才缓过神来,用长袖擦擦曾国荃的眼泪,问:“母亲贵体一直是安然无恙的,怎么会突然去世呢?前不久你还给我写信说父母精神尚好,只是因岳匪打进湖南而略感不安,母亲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曾国荃止住了泪水,眼中闪着仇恨之光,咬牙切齿道:“可恨粤匪打进湖南搅乱家乡,才引起母亲亡故。大哥快回湖南吧,家里还等着你向母亲遗体告别呢!”
一语提醒使曾国藩猛然醒悟,当务之急应赶往老家奔丧。此时天气尚热,尸体不能久停,如不及时赶回去,恐怕就见不到母亲遗体了。曾国藩向随行人员交待了几句,便即刻跨上马背,同曾国荃一道向湖南老家奔去。两人只顾赶路,扬鞭催马一路无话。
马不停蹄昼夜奔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老家。
曾国藩信奉孔孟之道、推崇程朱理学,最讲忠孝二字。他一回到家乡风尘未除,便跪倒在母亲尸体旁,放声大哭道:“母亲啊!母亲,孩儿我回家来迟未尽孝心,您能原谅我么?母亲啊!母亲,您怎么走得如此仓促?来不及给孩儿我留下只字片言。母亲啊!母亲,您有什么愿?有什么恨?能告诉孩儿我一声吗?”
曾国藩哭一声、说一声,情深意切悲哀感人,满屋人都随着他流下伤心泪。
天气尚热,曾母遗体不能久停,等曾国藩哀哭忧伤一阵之后,随之将曾母入棺进材,亲友们行三拜九叩大礼。
这吊丧仪式可谓湘乡县境内前所未有。吊丧者除曾国藩兄弟十个及众多亲属外,更多的则是本地达官显贵、地主豪绅、风流名士。湘乡县知县朱孙诒亲自主持吊丧,以表示对曾国藩一家的尊重。
众多亲友在曾母棺前行罢三拜九叩大礼,随之陆续离去。夜深人静,曾国藩弟兄十个披麻戴孝为母亲守灵。
灵堂内气氛悲哀而肃穆,十支大蜡烛把屋里照得通亮,守灵人一律穿白色孝衣围在漆黑的棺材旁,显得黑白分明。
曾国藩一直还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前天上午他得到讣告后只顾赶路奔丧,吃喝都在马背上,日夜不曾下鞍,来不及细问九弟。现在总算见到母亲遗容了,静坐灵堂内,他止不住问大家:“母亲大人福体一直较好,为什么突然走了?请你们仔细讲来。”
弟兄们七嘴八舌,如实相告。
原来曾母江氏之死与太平军打进湖南有关。曾国藩之父曾麟书是湘乡县内最显赫、最富有、最气派的大地主,曾家祖祖辈辈理财有方善于经营,到曾麟书做老太爷时,家里不仅仅是发财而且儿子们也相当争气不缺功名。老大曾国藩带了个好头,二十三岁时就在他父亲考取秀才的第二年,曾国藩也考取了秀才从此举人、进士步步高升,直到留在京城做官,名气传遍整个湘乡县;老三曾国华是举人;老四曾国潢是生员;老九曾国荃考了个贡生;就连最小的曾国葆也得了个生员,家里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令人刮目相看。湘乡县知县朱孙诒每每逢年过节,都要去荷叶塘拜望曾家二老,只为曾国藩是京城内通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