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爵做事还算认真负责,受命到皖北办团练以来,他极力想为朝廷组织起一支武装,无奈民匪一家,这里的百姓大都参加了捻军,专门与官府作对,他有时还得带兵去对付捻军,实在叫他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没有能力去打击太平军。
这两年周天爵是在战火硝烟中度过来的。他已经饱尝了太平军的厉害,他承认自己不是太平军的对手,他已经气力耗尽,需要安息了。
当太平军全面展开安徽攻势时,周天爵病死在皖北阜阳县城里。在那紧张的战争岁月里,他的死显得较为平常,就像死了一个普通老百姓,被草草埋葬。往后人们很难记起他曾经担任过剿匪主帅;他那小阎王的诨名也随着他的生命消失了。
太平军在安徽境内摧枯拉朽,迅速占领许多州县。春官丞相胡以晃带兵攻下安庆城以北军事重地集贤关,他对总制刘瑲琳道:“集贤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是安庆城北面屏障,守住它安庆城就不会有太大危险,你就带兵驻守在此,注意好好加固工事。”
刘瑲琳道:“卑职遵命。我要把集贤关修筑得固若金汤,妖兵休想越过我的防线。”
胡以晃点点头:“这就好!”他转头对曾天养道:“曾丞相,我们即刻率军去攻打庐州,您老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
此时曾天养因战功显着,已升任为秋官又正丞相,官职只比胡以晃低半级。他崇拜老搭档林凤祥,自己也不甘落后,带兵猛冲猛打,身先士卒,大显神威。林凤祥率北伐军在黄河一带,杀得官兵梦里也怕;曾天养带西征军沿长江一线,打得清军不敢露头。这两位年过六旬的天国老将焕发青春,成为太平军早期重要将领。
这两位老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打起仗来如好玩,曾天养听了胡以晃问话,立即回答道:“有仗打我还有什么意见?快发兵啦!”
胡以晃、曾天养率数万大军由安庆向庐州挺进,一路要经过桐城、舒城两座县城。清已革安徽按察使张熙宇带数千兵勇呆在桐城县城里,听说太平军打来,已吓得魂飞天外。他强作镇静对总兵恒兴道:“总兵大人,你先率军抵挡一阵,我这就去讨救兵。”
张熙宇用老套的讨救兵借口溜之大吉,恒兴带兵也只打了几下,便弃城逃命而去。太平军占领桐城县城后即乘胜迫近舒城县。
舒城县城里驻守着一些安徽籍的京官,如工部侍郎吕贤基、刑部主事朱麟祺、通判徐启山,这些人久食朝廷厚禄,决心以死效忠皇上。所以太平军打舒城遇到一些阻力。
吕贤基职位最高,因此他鼓动朱麟祺、徐启山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蒙朝廷恩赐得以高官厚禄,妻儿老小也跟随在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今日朝廷将我们派往家乡,抵御匪患,我们要不惜一切为皇上尽忠。”
朱麟祺慷慨激昂道:“士为知己者死,死又何憾?一人拼命,万夫莫开。卑职愿率城内兵勇与贼匪决一死战。”
吕贤基闪着激动的目光,抱拳向朱麟祺行一礼道:“朝廷没有看错人,贤基为你这等忠义之士表示敬佩!我代表家乡父老乡亲向你献上一礼。”
朱麟祺为表示决心,穿一身白色长衫,前后各书四个大字:以死相拼。
朱麟祺督军负隅顽抗,吕贤基左右调兵遣将,徐启山及时送来给养。舒城清兵在几个京官的率领下,拼死抵抗。
太平军攻打舒城费时半月而不能克。胡以晃对曾天养道:“妖兵在城上架设大炮向我轰击,我军多次冲锋都遭致失败,如此下去对我军十分不利,我们应当尽快采用一个巧妙办法。”
曾天养道:“我军放弃舒城绕道去打庐州。此法不知可行否?”
胡以晃思索一下,道:“不行,如此作战我军会腹背受敌,必须占领舒城免除后顾之忧。况且舒城守军十分顽固,如不及时消灭日后必为我患,也会增长妖兵气焰。我们应当来一个硬碰硬。”
曾天养点点头道:“对!我军入安徽以来,不曾遇敌有生力量,每次战斗一攻即破,如同游戏。今日遇到这股顽敌,才让我军遇到硬仗。嗯!不消灭他哪能显示我军威力?丞相,快定一个决战方案吧!”
胡以晃叫来指挥张遂谋作参谋,几个人制定出一个作战计划。
夜幕刚刚降临,太平军便派大队人马发起猛攻。清兵在城墙上打炮放枪,拼死拼活战斗了大半夜,见太平军已停止了攻打,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吕贤基、朱麟祺、徐启山几个人累得骨头都散了架,兵勇们更是疲惫不堪。此时已是五更天,黎明前天地显得格外黑暗,官兵们一是觉得太平军暂时不会来攻城;二是感到太劳累了,于是呼呼大睡起来。
天刚露出鱼肚白,胡以晃、曾天养便率精锐部队突然架云梯登上城墙,对睡梦中的清军一阵掩杀。朱麟祺好不易从梦中惊醒,还来不及喊叫一声,脖子上就挨了一刀,立即鲜血飞溅身首分家。
徐启山睡在离前沿阵地远一点的地方,他终于被惨叫声惊醒,他慌慌张张跑到吕贤基住地,惊叫道:“大人,发匪已经打进城来了!”
吕贤基、徐启山见大势已去,便不再作无谓抵抗。他们拼命跑向一个水池,手拉手一起跳进深水池中。这两个不会水的文人,立即像秤砣一样沉入水底。
舒城失守,庐州门户大开。咸丰帝急令江忠源由湖北赶往安徽,就任巡抚实职,负责保卫庐州;急令江南大营副帅和春带兵驰援庐州;又令礼部侍郎曾国藩率湘军援皖。可是就是这个曾国藩感到自己羽翼未丰,还不是湘军大规模出省作战的时候,他居然违抗圣旨,写了一个《筹备水陆各勇赴皖会剿俟粤省解炮到楚乃可成行折》,奏报朝廷,以船炮未到而拒不赴皖。曾国藩一开始就表明,他不是一个惟命是从没有主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