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忽逆,南浔却不敢懈怠。太子迟早要问她宝藏的下落,她若随意搪塞必然惹怒对方。可当真放手,她还真是不甘心。
正当心绪翻腾之时,转身便瞧见了容璟。从他的眼神里总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将要以险任交付,到底是她残忍了。
南浔远远冲他点了点头,不到十步的距离,他似乎等了许久。
桌上剩残烛半截,榻上丝被叠放安好,轻触茶壶亦是冰凉,显然是一夜未眠,容璟不自觉紧蹙眉头,回身定定地望着她。
南浔还未从他毫不拘泥的一系列举动中反应过来,又迎上他灼热的注视,脸上绯红一片,唯有垂下眼眸。
容璟不顾唐突,神色冷热难辨,急切道:“乐陵侯府的宝藏可是块硬骨头,虽说慕容衮觊觎不能挑明,可乐陵侯府还有一个印厚嗣,此事早晚会泄露出去,届时定会查到你头上。”
“既是块硬骨头,就任由太子去啃好了。真要我吞,只怕也咽不下去。”南浔缓缓抬眸,惊于容璟的变化,事实上她也打算将计划和盘托出。
低哑的声音蓦然传来,“这不像你。”
“是吗?若非熟识,我便要失笑了。”南浔脸色不变,两步转过身去,容颜黯然,“我已着人将宝藏讯息传给慕容延允,用不了多久,辛犁将成大热之地。”
看这样子是想把更多的人拉进这潭浑水里来,显然他已经身在其中。想起那日南浔将此事托付给他查探时的场景,能成为被她信任的人,那些凶险、诡谲都不值一提。
“我在你的计划中处在怎样的位置?”
南浔转身,对他的心思猜到七八分,微微一怔,脱口道:“你们不同。”
不同吗?哪里不同。是因为豁出命去几番相救所以被视作恩人,谁又要她的知恩图报。
“毕竟是在辛犁人的地界行事,瞒是瞒不住的,保不齐鄂尔科也想分一杯羹。他才刚刚娶了大楚公主,总得卖大舅子人情,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太子为图便利许鄂尔科微利。至于平凉,印厚嗣不敢独吞先人宝藏,慕容衮也不敢明抢,这件事最终还是会交给慕容延允去办。这些人都想要这条大鱼,自然也知道关键在我这里,也许此时此刻外面正有一支利箭瞄准了我。”
容璟眉头深锁,心疼之后又升腾起无名之火,他在乎的人总是以一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对待极危险的事,似乎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该负责担心。
南浔分不清这种酸涩纠缠的感觉是什么,只觉一阵无力袭来,努力提起声气,撇头冷言:“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容璟拧眉,大步绕至她身前,激动地按住她的肩,凝眸片刻,用他低哑的声音说:“不管你来到盛安的目的是什么,我不能看你走向绝路,停手吧,把东西交给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停手?事到如今谁能喊停?等有一天你到了非争即死的地步,再来同我论一论何为坦然。现在,松手。”她尽其所能地忽视心底那丝不忍,倔强地抬起下巴,将对方的温柔凝结成冰。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能让她游走在生死边缘无惧无悔,容璟不明白。既然她认定了,那么前面不论是烈火还是深渊,容璟誓死相随。
“是我唐突。辛犁那边,我过去一趟,至少能让太子行事留有顾忌。”
南浔不动声色地转换情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信不过太子,也得防范着其他人。我带人和太子部下一起走,你私下打探,见机行事。”
南浔郑重取出指环,递与容璟。容璟怔愣片刻,稳稳地接过。这枚指环几度威胁她的性命,就这样交给自己,究竟是信任自己还是她过于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