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中尉府的路上风仍然很大,不过崔总管安排来接我的轿子很大很舒服,放下帘子后连大风的响声都听不到了,偶尔从窗口看出去,昨晚被大风洗礼的街道是那样的干净,这世俗的一切污秽好似都被这一夜的狂风吹走了!
来到中尉府,看到崔总管时,他忙碌的收点一大堆贴着黄纸的物件。我上去给他打个招呼道:“收点东西还要您这个总管来做?”
崔总管笑笑道:“这是圣上御赐东西,不能马虎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下,一会就好!”
看他这么忙我也不在打扰他,于是站在旁边静静的等候。此时,风又刮了起来,忙碌的崔总管不时抽出手来整理身上被风吹皱的衣物,混身上下时时保持整齐与洁静,真是一个极为细心的人!
当崔总管点收完毕,返身来叫我随他进去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到了大门外停住了。又听一人笑声颇大,不住的与进出府门的人打招呼。只听那笑声离我们最来越近,崔总管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那大笑之人,笑呵呵的极为亲热的开口道:“我的总管大人,好久不见了,真是想死本官了!”
崔总管冷笑了一声,却强作笑容道:“呵呵!刘大人命这么硬,哪会有什么想死的说法,此次外出监军却不是也平安而归,活的好生生的嘛!”
那人是从我背后的方向走过来的,我一转身就看到了看。只见他脸色微黑,着窄袖紧身长衣,很是有点戎马疆场的味道,又偏生一脸的献媚笑意,紧身长衣却是翻领花边,与那戎马疆场感觉的混在一起真是不伦不类,那种感觉让人说不出来!
刘大人哈哈一笑道:“我哪有崔总管这个福气,轻轻松松的在中尉府伺候田大人啊!天南海北的可差点没有跑断我的这双腿,日晒雨淋的把我这张脸都搞的如那黑锅底一般,命苦啊!”说完,刘大人顿了顿又道:“这种不是人干的差事,我都办好了!你崔总管却连田大人的生活都照顾不好,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听说田大人可是病的差点架鹤西去。要我是中尉府的总管,怕是都没脸见人,早就去跳曲江一死谢罪了!”
崔总管冷笑一声:“那刘大人的意思在下是该去死了?”
刘大人哈哈一笑道:“玩笑话,崔总管不要真的去跳啊!”接着又嘻嘻哈哈的道:“对了,本官这一路之上带了不少天南海北的妙龄女儿家回来,晚上我叫人送几个到您府上,算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崔总管冷冷的道:“不必了!”
刘大人连连摇头道:“您我同在宦海,虽说没有男人的那玩东西,但也无妨,女人咱们照样爽,我教您几个法子保管晚上您过足了瘾。”
崔总管一脸铁青的道:“我说过不必了,你的好意心领了。”
刘大人却仍然笑的欢,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说了,不过我的心意您可是要实实在在的记在心里哦!”
崔总管道:“我哪能不记在心上?刘大人要是下次去监军,我肯定早早的备好大礼,送与您带上随行,路上多半就用上了!”
刘大人开口问道:“哦!什么大礼?这么有用?”
崔总管道:“棺材!”
刘大人不阴不阳的笑笑道:“好,我收了!就当是升官发财吧!说不定这口棺材我要带回来给崔总管用也未可知?”
两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同时一拱手,都冷哼一声,一扭头各走各的进去了!崔总管不想与刘大人并肩时进去,故意走的慢些与他拉开长长的一段距离。
我慢步在崔总管的身边道:“算了,不要与他多生气!”
崔总管道:“杨先生您看出来了吧,我与他交恶甚深,真是看着他这个人就烦。”
我道:“他是什么人?”
崔总管道:“他叫刘季述,一直在宫里当差,三年前巴结上了田大人,被调到了外边,一直在当监军!他一心想要当上枢密使这个要职,看田大人对我最为信认,便让定了我就是他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一直以来视我为他的眼中钉。这三年他这个监军,对外不住的拉拢将帅,对内可是死死的抱着田大人的腿,现在是最来最红了,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看他刚才嚣张样子,决对想不出三年前,他在我跟前的那个摇尾巴狗的样子,唉!指不定以后还会怎样?”
我道:“哦!原来是个笑面虎!”
崔总管:“是啊!别看他老是挂着笑容,其实心里最为狠毒!那些个被他抢回来的女子,在他府上被ling辱折磨的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我们边走边聊,穿过好几个回廊,又走了几个院子,来到里面设宴的一座大厅门口,崔总管道:“一会儿宴席上,那个刘季述也在,先生不要多理会他,闷头喝酒就是了,这种人能不沾就最好是不沾。”说完带着我进了大厅。
病中的田令孜与现在的田令孜是迥然不同,那时的他是一脸的病容,垂死的模样跟普通人又有何异?现在紫衣玉带,危然而坐,方显出大太监的气势。不过气色仍未大好,身子微微有发福,从他的三角眼中能让人看出精明与暴躁!
不过,田令孜总算是从鬼门关回来,这个人好似看开了许多,今天在宴席上非常的平和,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也是极为的客气,开口道:“今天摆个家宴以谢先生相救之恩。”转头对他左手边的刘季述道:“季述啊!帮我敬先生三杯,要不是他啊!你此番回来只怕是见不到本尉了!”同时,对崔总管道:“阿六啊,你也入坐,这些天也把你忙坏了,今天就我们四个,没外人,你也坐下吃!”崔总管顺从的道了句:“是。”也坐了下来!
大病初愈的田令孜心情是格外的好,自己不能喝酒,但叫下人不住的给我们三人倒酒,还不住的道:“这里的御酒,都是宫里小的们,为了孝敬本尉特地从酒窖中找出来的极品御酒,所以不同与一般圣上赐下去的酒,你们多喝些!”
他的兴致这么好,崔总管与刘季述也轻松起来,不住的找些话来说,我呢反正就听崔总管的话,不怎么多言,在一边喝酒。过了一会田令孜来了感慨,叹了一声道:“我年轻的在普王府的日子苦啊,那时圣上还是普王,就是一个丁点大的孩子,顽皮的不得了,十多年来为了教导他,我可是操碎了心。后来先帝架崩时,圣上才十二岁,那时候宫里是刘行深和那个什么……对了,是韩文约,他们两个说了算。他们为了获取拥立之功,一口气杀了五个王子,还好我当时机警,想足了办法,才保住了圣上。那个时候凶险啊!真是日日提心,夜夜吊胆,好在最终圣上必竟是上天保佑,真命天子终是登基大宝,我才做了中尉,方把这些奸臣贼子一一清除!朝堂清爽后,圣上却还年幼,很多事又处理不了,我那是忙里忙外,没日没夜的忙啊!”
我心里听得直道:真行,自己把朝政搞的一塌糊涂,还说的官冕堂皇,真是凡大奸大恶之徒,必是大智大勇之辈,还要在加个极不要脸才说的准!
刘季述笑容可掬的不住拍田令孜的马屁,连道:“田大人真是劳苦功高,国家栋梁!”
田令孜笑笑道:“一晃都我都是快五十的人了,这次大病一场后我不禁在想,我到底是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忙?在也不想在这么忙了,是该我这个老头子轻轻松松的过些清静日子的时候了!”转头对崔总管道:“你也不用整天在府里伺候我了,也要该出去帮我分担些事了。过些日子我会与圣上荐你为‘枢密使’,以后君国大事都要经过你手,这个岗你要牢牢的给我站住了!”
刘季述一听,脸上所有的笑容都冻结了,两眼发出寒光直射崔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