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槐花瓣在夜里脱离了大树,她在城市上空飞舞着,迟迟不肯坠地。夜的城市流光溢彩,她怎么也看不够,春风携着她飞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飞过歌声荡漾的楼宇,一直到了一条小巷。两个瘦小的姑娘茫然地走着。大点的姑娘拎着一把破吉他,小的头上戴着红花。她们在这个城市流浪,在路边的大排档卖唱。其实她们不会唱歌,也不会弹琴,只是胡乱地拨着只有三根弦的吉他,尽量大声地唱罢了。当然,如果你仔细听的话,她们的声音清澈而纯净,像她们故乡的小河。然而,大多数客人是没有兴趣听的,他们总是粗声粗气地打发她们走。所以,唱了一晚上,她们的饭钱也没凑齐。两个姑娘蔫蔫地走着。槐花的精灵看见了她们,于是就在小姑娘的头上着陆。小姑娘立刻像一朵花儿一样绽放了。她对大姑娘说,姐姐,我唱一支歌给你听吧。大姑娘没有什么兴趣,她还在想今天的晚餐在哪里。小姑娘唱,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她唱了许多的歌,只有这首是唱给自己听的。大姑娘听了,也笑了,搂紧小姑娘的肩。
第二片槐花瓣在中午的阳光中轻轻地滑翔,城市的人们在阳光中匆忙地行走。一个擦皮鞋的男孩提着行头,低着头走着,他一直找不到摆摊的地方。第一回,他找到一个地方,但被城管赶走了,他们踢翻了他的水罐。第二回,他被摆书摊的女人赶走。女人威胁他说,如果他走慢了,她就会叫她的儿子来打断他的腿。第三回,他在一个也是擦皮鞋的男人旁放下了行头。男人没说什么。可是不知怎的,他的生意比男人的好。于是男人生气了,把他赶走了。男孩沮丧地走着,花的精灵就向他飞去,然后缓缓地粘在他散发着汗味的头发上。男孩嗅到淡淡的槐花香,忽然抬头看看天空,一架刚起飞的飞机从他的头顶轰鸣而过。他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也许是花香,也许是飞机,也许什么也不是,快乐会出其不意地出现。男孩走到一个角落,摆下了刷鞋的盒子,水罐。旁边卖烟的小贩向他凶狠地投来一瞥。男孩朝他一笑,小贩被男孩身上春天的气息感染了,想了想也笑了。
第三片槐花瓣在黄昏的空中盘旋着,她还依恋着大树,但她有她的使命,她要给人带来快乐。她飞啊,飞啊,寻找敛翅而栖的地方。她看见一个老头,他戴着黑边眼镜,上边缠着白色的胶布。他是一个租书的,工作在这个时候才开始。他在巷口摆好书摊,等着下班和放学的人们来还书、借书。他坐在旧藤椅上,随意地翻着书。不知怎么,他今天怎么也看不进去。平时,他总能沉醉于书的世界,成为书中的主角,加入一个个轰轰烈烈的传奇。今天,在这个春天的黄昏,他思绪联翩,他的人生就这样逝去。他想起他风华正茂的青年时代,他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可是世事难料,如今只能靠租书为生。这就是他的一生么?他心有不甘。租书老人惆怅地望着天空,他看见蛋黄一样的太阳落山了,天的另一边,一轮新月也悬上了天空。忽然,空中出现一点白的东西,向他慢慢飞来。是一片花瓣,他伸出手去迎接。那片花瓣忽然打了一个旋,落在他的头顶。租书老人轻轻地把花瓣拈起来,笑了。他想我是怎么了,人生就是这样!租书有何不好,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书看,这就够了。而且,还能给人们推荐几本好书,也是文化的传播者吧。老人释然了,等着顾客上门。
槐花纷纷扬扬,每片花瓣都去完成她们的使命去了。人们走在槐花中,穷人,富人,美的人,丑的人。花的精灵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落在某个人的头上,让他在这个春天忽然快乐起来。
今夜无眠
文/长发依然
想到早晨6点20要起来给儿子做早饭,就早早躺下准备睡觉。睡前看了一会《万象》,里面有一篇文章是一个叫董桥的人写的《缺一本英译〈管锥编〉》。文章的前半部分写到孙多慈的一幅画——《寒江孤帆图》,画上题的五言律诗是孙多慈写给徐悲鸿的,读后深为感动:“极目孤帆远,无言上小楼。寒江沉落日,黄叶下深秋。风励防侵体,云峰尽入眸。不知天地外,更有几人愁?”大家的迷蒙情愫在诗里表露得淋漓尽致,也让人在看画读诗的同时感悟浩渺的大千世界里真正有几人能彼此心相映、手相牵,继而陷入“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幽幽欷歔里,苍凉之余,慨叹生命的茫茫。
文章的最后一部分讲到了“缺”。何谓“缺”?作者认为“缺”是一种境界,“人生太圆满也许真的不太妙”。而且还特意说到了曾国藩的书斋名——“求阙斋”,“阙”即“缺”,由此可以看出智者的不凡。
名人如此,作为普通人需要“缺”的就更多了。仔细想来,“缺”的境界换言之就是要懂得舍弃,不要贪得无厌,不要斤斤计较;要懂得知足常乐,不要事事争强,不要欲望无限。这样不仅可以减少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还可以避免一些无谓的攻击。所以“缺”得好啊,世间哪有不破不缺的?即使要做到尽量完美,也可以让心里留有一分余地,不致无法接受现实,从而减轻心里的重负。
看完文章关灯睡觉时却辗转难眠,思绪忽悠悠地飘来荡去,一如早凋的树叶。窗外雨声绵绵,秋雨的惆怅多少也影响到我,不由得感怀起秋日。如此更难入眠,只好起身准备了一下早饭需要的菜,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干脆打定主意不睡了。
现在是凌晨5点,万籁俱寂,儿子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表明他睡得很沉。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清醒地思考,不是日常的琐碎,不是工作的无聊,进入大脑的只有属于自己的思想。
此时很想拿起毛笔,等到明年搬到新房子里,有了书房就可以如愿了。书法的奇妙不是很多人可以领悟的,我曾经感受到它的奇妙,和练气功差不多。也是那次让我真正领会到何谓气入丹田,也让我过了几年之后依然难以舍弃。体会过才明白那也是一种境界,一种超乎寻常的境界,可以真正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尽管只有那么一次,却是那样的令人留恋和痴迷。想想都手痒啊!
时间此时此刻好像一下变慢了,困倦阵阵袭来,想睡,只有一个小时可以睡;不睡,还得再等一个小时才能做早饭。起来看看儿子,替他盖盖被子,亲亲他的小屁股,心里暖暖的。不知道他在做着怎样的梦?
儿子真的是很可爱,但也非常好动,老师对他的评价就是上课不专心,布置的作业经常忘记做,如果能改正这些,他会是班里的尖子生。我倒不这样认为,好动是孩子的天性,他现在还小,精力不集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中国,尤其是现行的教育制度太过教条化,虽然以前强调过素质教育,但升学率还是在制约着学生们,捆绑式的学习方法依然盛行,有些小学老师还刻意地让学生们保持一个姿势上课,简直无法理解。如果经济条件允许,我真想让儿子在家学习。每天目送他背着沉沉的书包一个人去学校,心里就酸酸的,人生的苦旅就此开始了啊。这也是我为什么婚前不打算要孩子的原因,自己已经知道生之艰难,却还要创造一个生命来延续艰难,这可能就是时下流行的一句话“痛并快乐着”吧。我只希望儿子将来能衣食无忧,身体健康,别的都是多余的。
黎明即将到了,天空如墨般黑沉沉的,除了打字的声音外,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如此的寂静,如此的融入寂静,如此的超脱寂静,如此的享受寂静,噢!黎明要倾倒下来了吗?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圆了两日的月亮我都没有看到,明晚的月亮就“缺”了,套用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中的一句话,满月固不可少,缺月也别有风味的!
想念家乡的腌菜缸
文/魔铃
对于一个出生在70年代末期的北方乡下人来说,童年的日子,尤其是在冬季,一日三餐,饭桌上离不开的永远是那一碟花花绿绿的腌咸菜。那个时候,生活条件不是太好,冬日里能上桌的蔬菜少得可怜。每到深秋季节,墙根下的白菜堆、房顶上的萝卜干、屋檐下的辣椒串、院子里的咸菜缸,还有葡萄糖瓶子里装的番茄酱,是一道道极富生活气息和时代特征的风景线。
北方人爱吃面,我们家尤其是爱吃揪面片儿。冬天的面碗里能看到颜色的也就是番茄酱、韭菜花、土豆块儿和难得的一点点香菜叶儿,至于肉丁儿,那是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看到的。除此之外,桌上就是大小碟子装着的五颜六色的咸菜。有米黄色的拌了香油和辣椒末儿的酸白菜,有红糖色的糖醋泡的蒜头和地雷环儿,有深棕色的酱油腌的萝卜干和苤蓝条儿,不过最好看的,要数韭菜、豆角、雪菜、胡萝卜、辣椒、洋姜和黄豆剁碎了和在一起拌的粗盐腌制的咸菜大拼盘儿了,红的、绿的、黄的、黑的……
那时,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在我看来像毒药一般难以入口的咸菜,在它们的炮制者——我的父母嘴里就像是抹了蜜糖一样被他们吃得那么有滋有味儿。
如今,生活在都市里,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过去冬天里难得一见的蔬菜,现在天天都能吃到了,就连以前没见过的进口蔬菜,也走上平常百姓的饭桌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再也看不到大人们蹬着梯子,在房顶上铺晒萝卜干的忙活劲儿了;也看不到院子里那大大小小、高矮胖瘦的腌菜缸了;更别提难吃到装在葡萄糖瓶子里的番茄酱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发现自己像父母一样,对那碟儿咸菜变得情有独钟了,经常会情不自禁走进一间小面馆,吆喝一声:“老板,一碗羊肉小揪面,配一碟儿咸菜。”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儿想念家乡的腌菜缸了,生活的味道,或许就是从那里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