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了,我就想去同心县辖管的豫旺镇,因那里有斯诺曾经留下的故事和足迹。
我特别感慨埃德加·斯诺写的《红星照耀中国》(后改名为《西行漫记》)。看着这几个字,我就兴奋、着迷。迷恋到了非去豫旺镇不可的地步,当然让我更着迷的是斯诺本人在豫旺的传说和奇特的经历。特别是书上这段描写斯诺的诗句让我深深地刻在了心上:
不简单啊,要走向荒凉的西北高岗,不简单啊,要收集他们的故事,进行这样生动的描绘,他通过各主要语言,震撼了全世界。
就是这几句有意思的话语把我扰乱的夜不能眠。
今天是2009年的2月18日,中午急急扒几口饭就从银川出发,赶往同心县的豫旺镇。眼看着就要到韦州了,铺天盖地的沙尘暴肆虐地裹挟了这块贫瘠的土地,漫漫沙尘遮挡着眼睛,没有路了。我担心沙尘暴会挡住我的路,于是,暗暗在心里祈祷:狂风啊,黄沙啊,你怎么刮都可以,就是把我刮到天涯海角都没关系,只是请你千万不要吹走了斯诺在豫旺镇的故事,我就是千里万里来寻找他的身影和足迹的,你吹散多少传说都没有关系,我只在乎斯诺的故事,请你把斯诺的故事留给我,千万别把他的故事刮走了。
我的祈祷还真应验了,肆虐的沙尘暴停了,我马不停蹄地穿过韦州、下马关,杀到了黑风沟。天空虽然没有给我阳光灿烂的日子,天公还算作美,给了我个爽朗的心情。斯诺,也许是你的灵魂保佑,让我如愿来到豫旺镇,让我尽兴翻阅你的故事。
一九三六年六月至十月,斯诺不畏艰险,排除各种阻挠,来到中国西北革命根据地进行实时采访,是斯诺把当时共产党的真实状况告诉了全世界。今天,斯诺的故事被豫旺镇一位爱他的回族老汉“种在”了家里。
我在豫旺镇三天的采访中,那位想把斯诺种在家里的回族老汉跟了我两天,到了第三天他终于憋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打听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他我是出来旅行采风的,他问我想不想听当年斯诺在他家住的故事。
我惊喜地笑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哎呀,老大爷,你早说呀,我以为你推销什么的,我早听说了回族人很聪明,很会做生意。
精干善谈的回族老汉把我请到了他家,一进他家的小院,老汉忍不住把我领到了他家房子跟前,滔滔不绝地告诉我,这间房子曾是斯诺住过的,那间屋子斯诺进去过,老汉边比画边说,斯诺个子高,他家门框低门槛高,斯诺出出进进总是碰头,他父亲为此把门梁砍掉了,门槛锯掉了。老汉当时只有十几岁,每天偷偷地趴在窗子上看斯诺坐在土炕上写着什么。
听老汉说着斯诺的故事,我有些震惊,我来豫旺镇就是找寻斯诺的故事,难道就这样得到了斯诺曾在豫旺的故事。我无法考究回族老汉的话真实性有多少,我也无法评价老汉这样做的目的,但我理解老汉想把斯诺和他的故事永远种在自己家里的迫切心情。
斯诺在《西行漫记》中对豫旺有几处描写,他说道:下午无事,我去找红军政治部的刘晓,他的办公室在豫旺堡城墙上的一个碉堡里。第二天早上,我登上豫旺堡又宽又厚的黄色城墙,从上面往下看,一眼就望得到三十英尺下的地面上在进行着许多不同的、却又单调和熟悉的工作,仿佛把这个城市的盖子揭开了一样。城墙有一大段正在拆毁,这是红军干的唯一破坏行动。对红军那样的游击战士来说,城墙是一种障碍物,他们尽量在开阔的地方同敌人交锋,如果打败了,就不固守城池消耗兵力,因为在那里有被封锁或歼灭的危险,而要马上撤退,让敌人去处于这种境地。一旦他们有充分强大的兵力可以夺回那个城池时,城墙拆了就容易些。这段话是我引用《红星照耀中国》书中的原文。我是带着这本书去的豫旺镇,我也去了斯诺描写的城墙前,城墙还在,剩下的斑斑残迹诉说着那段历史。
老汉坚韧不拔地每天到旅馆找我,不厌其烦地给我讲斯诺在他家的故事。我也憋不住问老汉,为什么天天跟着我?老汉说他以为我是记者,他说记者能通天,他想通过记者告诉政府,斯诺是有名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住过他家的房子,希望政府把他家当成历史博物馆,每年给他些钱,好保护维修名人住过的老房子。听了老汉的一番话,我什么也没说,一人进了山沟,爬上山坡,站在土城墙上想着当年斯诺在这里的感觉,想着老汉说话时渴望的神情。在这贫瘠的大山沟里,曾经发生过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演绎过多上惊心动魄的人间悲喜剧,所有的一切,大概也只有这条深深的山沟知道。
我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到家再动笔,在豫旺镇的小旅馆里,我情不自禁地写下了这段故事。写完后,凝视着《西行漫记》封底上的安静、儒雅的斯诺,看了许久后,我告诉斯诺,我还会来豫旺镇,这里依然荒凉,但你的身影和你传奇的故事,魂牵梦绕地留在豫旺镇的大山沟里,被一位回族老汉勤苦地种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了。
注解:豫旺镇地处宁夏回族自治区同心县辖镇,著名古城。位于同心县城东南45公里处。元代以其地封豫王,筑城,俗称“豫王城”。明弘治年间修复古城,为平虏守御千户所(后该平远所)治。嘉靖年间改筑城池。
清代置豫旺堡里,属平远县。1936年红军一军团部驻此,彭德怀在此接见过美国著名记者斯诺。
埃德加·斯诺在宁夏:1936年4月,美国著名记者斯诺为了了解“红色中国”的实情,他离开正在执教的北平燕京大学到达上海。7月,与美国医生乔治·海德姆两人辗转到达陕北。8月15日,两人到达西征红军总部所在地的宁夏豫旺堡,受到了彭德怀司令的热烈欢迎。斯诺在宁夏进行了半个月的采访活动,与彭德怀多次交谈,又在下马关会见并采访了红十五军团长徐海东。当他发现这里回民姓马的很多以后,也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马海德。9月7日斯诺、海德姆与西征红军告别,结束了宁夏的采访活动。后来他写了一本书:《红星照耀中国》,于1937年先后在英国和美国出版。1938年在上海以“复社”名义出版了中译本,改名为《西行漫记》。书中以许多珍贵的照片和篇幅介绍了他在西征红军中和宁夏地方上的所见所闻。
月理朵
本名:张玲。汉族,大学本科。宁夏海原人。现在银川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