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变幻不定的风云谁又能想的到,金轮曜日虽是塞北大草原首屈一指的老大,但是他的气魄却无人能及。
墨离站在那里,望着他,望着远去的金老大,此生如有这样的朋友,即便是死或许也会很开心。
天已亮,雪山变得更美,他站起身,将剑背在身上,脚步踏动,轻踩在积雪之上,积雪咯咯的声音令他想起了以前。
咸阳城的冬天,那一日雪下的很大,他已饿了三天,三天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他已经很饿,饿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可是老天没有可怜他,不仅没有还送来了一场大雪。
雪如鹅毛,天气冷的要命,他蜷缩在一处巷子的墙角之内,这里虽然无法遮挡大雪,但至少可以挡住狂风,至少可以让他不在那么的冷。
雪还在下,而人,墨离自己,全身已经开始不住的发抖,他曾想过自己会死,但是他不希望自己做个饿死鬼,他想即便是死,他也要做个撑死鬼,至少那样去阎王殿他还有力气赶路。
他在想,他却在想。
他在走,脚踏在积雪之上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本是个无情之人,他本不需要看,看向四周,他也不需要观察,观察周围的动静,他只需用他的耳朵听,他就可以判断此处是不是有埋伏,因为杀手的耳朵永远是最灵敏,可是今天,没错就是今天,他不但在看,也在观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没人。
他还在走,积雪还在咯咯的响,锐利的双眼在周围扫过,他抬起的脚步却始终没有落下,他扭着头,望着他,望着蜷缩在墙角正在不断哆嗦的他。
他一定很饿,他一定很冷,不冷他就不会打哆嗦,不饿他就不会躲在这里抱成团,他在想,脚步落下。
他朝他走去,就这样朝他走去,他来到他面前,望着他,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饥寒交迫之中仿佛传来神的声音,他想他一定是在做梦,这里怎么会有声音,一定是错觉,一定是自己饿昏了,才会产生的错觉,人在临死之前是不是都会产生错觉,如果是,是不是说我将离开人间。
人间虽然生活很苦,但是能够活着,没人愿意去死,即便是获得很苦,他们也愿意活在世界之上。
他望着他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迷糊之中神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有听见,可是他不想回答,因为他怕,怕那只是幻觉,怕那只是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会结束,这就好像人,给你希望的人,先给你一个希望,而后在将你的希望毁灭,让你痛不欲生。
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回答,一定也不要去看,可是他的嘴却在说,眼睛却在睁开。
朦胧的双眼还未睁开,还未看到东西,他的嘴已经说道:“我没有名字。”
他望着他,他一定很饿,一定很绝望,也一定很痛苦,他忽然发现,发现自己正在找的人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饿过才懂得生存,绝望才会因为希望而生,痛苦才会因幸福而感到快乐。
他站在那里望着他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望着他。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他望着他,他在笑也在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原来真的有人,他想一定是老天,他在想,可是想到一半,他的人,没错就是他的人却已昏了过去。
斗大的茅屋之内燃着干柴,在燃火旁边的地面上铺着一堆杂草,杂草之上躺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身上又盖了一床破旧不堪的棉被。
他躺在那里,身体不在哆哆嗦嗦,这是他入冬以来,感受到的第一次温暖,虽然很饿,但是很温暖,所以他睡得很香。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中午,雪早已经停了,他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他望着他,严肃的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他道:“醒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忽然他感觉很不自在,不管再怎么不自在,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道:“你一定很饿,桌上有吃的,你吃饱了我们再聊。”
他在听,他的眼睛却已看向桌子,在桌子上有肉,烤肉,只一看,他的嘴就已流出了口水,他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没有对他说声谢谢,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忘记了,他实在太饿,所以当他吃完桌上的烤肉,喝完碗里的清汤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他住的地方。
是他救得自己,不仅救他还给他吃的喝的,他望着他抿抿嘴道:“谢谢!”
他坐在床上,摆摆手道:“你不用谢我。”
他愣在那里,忽然不知所云。
看他窘迫的样子,他道:“我救你,只是因为你可怜。”
可怜并不只是一种托词,像他这样的人嘴中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身为杀手,江湖第一杀手,他绝对不会可怜任何人,因为你因一时的可怜放过自己的敌人,那么下一个丧命的可能就是你自己,所以只要是他想杀的人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活口。
他望着他,他道:“谢谢你的可怜。”他在说,眼中却在涌动,似是许久没有喷发的火山,可怜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忽然感觉自己很幸运。
他道:“你愿不愿意以后都跟在我的身边?”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这人虽然一脸严肃,但是他的心并不坏。
他道:“很好!既然这样我就收你做我的义孙,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记得我是你的爷爷,而你就是墨离。”
墨离很好听的名字,这就是他的名字,他为自己取得名字,他何时也曾想过有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并未读过书,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好,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名字,不过现在,现在他有自己的名字了,他就叫做墨离。
墨离道:“恩!”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像融化冰川的太阳,开启了他的春天。
翌日深夜,他们便离开了此处,他本不想离开,可是他说服了自己,既然选择跟在他的身旁,无论去往何处,又有何关系。
他们走了,就这样走了,走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他们的生活,在那里他们生活的很快乐,他教会了他很多东西,识字,练武,捕猎,求生。
有时他们会为了一块肉,一杯酒挣来夺取,有时候他经常会因为睡懒觉而饿肚子,可是他从来都不会怪他,因为墨离知道他对自己的好。
而时隔多年,他已不再是昔日的他,而昔日的回忆却还在,他听着咯咯的雪声,人对着雪山之巅走去,昔日的快乐他要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