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我一直想为曾养过疼爱过的一只狗写个故事。
在我的忆中,它是一只多么小的狗,是一团绒线球,一只皮球,或者是一个小小的软体精灵。它在竹篓边蠕动着,黑油油的身子,见到门缝的光就拼命地使出它最快的跑速,向着我这个刚回家还来不及高兴的小女孩冲来,一点儿也不陌生地用小舌头舔着我的鞋子。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赶忙跑上楼去。它的两只小爪子拼命地也想往上抓台阶,可是到底还是上不来,它瞪着两只灰色的眼睛,小爪子朝我轻轻地挥着,一条肉鼓鼓的小尾巴微微摇着,嘴中发出“呜呜”的叫声,好像在渴望我抱抱它,好可怜哪!我终于感到了它的可爱,一股怜悯之心迫使我将它小心地托起来,可爱的小东西,看来它是多么想自己的妈妈呀。
时间过得相当地快,一年又一年。那一夜,风刮得很大,紧紧地吹着,把四周的杉树都吹得快折了腰,发出“呼呼”的吼声,没有间隙,直到清晨。我从梦境中醒来,心情不佳,老想着做什么事,到头来又忘了。忽然耳边传来邻居们的呼声:“这狗怎么不动了,是死了么?”我想:这些人又在胡扯些什么,刚才听到狗的清脆叫唤,怎么无故死了,想后又是一惊,莫非我是做梦听见的,我的心开始颤起来,飞快地跑下了楼,推开门,见父亲正把狗从它的小屋中拖出来。“怎么死了?”话还没出口,鼻腔中已酸成一团,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哀婉与惆怅。
它叫吉米,它死了。从此我就想念它,为了它的名字,我曾翻过许多次字典,最终还是为它取了这个极为普通、亲昵的称呼。
我总觉得,我们家与狗的缘分很深,这不仅是一种喜好,也有一种渊源。打我记事儿后,我们就养过好几条狗,但后来不是被人偷去就是被人打死了。对于失去那些狗的伤心,都溶于对吉米的疼爱之中。于是为了防范起见,我们为它盖了幢简陋的小屋,建在那些散乱的花草旁。于是,朋友说,你可要与狗为伍了。说就说吧,有时候狗是人的知己,这可能是许多同我一样养动物的人都有的同感吧。
我是个不善交友的人,与一条狗做朋友,其实是一件幸事。
谁也不会相信,吉米的叫声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哄亮,起初总是“呜呜”叫唤的吉米,在一个傍晚突然大叫起来,洪亮的声音让人简直不相信是一只只有40CM长的小狗叫出来的。原来是小偷想偷鸡而被吉米发现了,情急之下,它叫出声来,直到我们的电灯全开了,一窝鸡也就幸免于难。
吉米立了大功,我们一家都对它百般亲昵,每个人都喜欢它,疼爱它。我常常带着吉米出去晨跑。有它在身边,我可以去稍远的地方跑步,胆子也会放大些。它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称职的保镖而骄傲。当我慢跑的时候,它总是慢慢地引导着。当我跑得快的时候,它还是在前面跑着,不时地回头朝我叫几声,可能它在说:“跑得不错。”可有时它却不,它会在你脚下绕来绕去,让你觉得像是要踩上它一样。我想,它与我出去晨跑,可能是它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久而久之,我老是多了种感觉,每天清晨,我总看它长大了些,它的身长,它的体重,都随着它跑步的样子而改变,它那柔软的肢体,轻轻的踏步声,倒像小锤子一般击掌于地,画出一丛丛梅花,那时,我突然间发觉它真的长大了,它的两条白眉毛配着它的黑身子越发有神。
吉米是活跃的,它从不甘心呆在家里,我记得当时它很喜欢撒野。跑到村庄的各个角落,不知她是想去寻找自由还是幸福,急得我们到处寻它,虽说浪费了不少时间,可也是一种乐趣,当你远远地看到它时,你只要吹一声口哨,或者叫它一声“吉米”,它就飞快地跑来,在你四周跳来跳去,又摇尾巴又舔脚,我们想生它气打它的一下的想法也跑得无影无踪了。随后,跟着你就回家。
吉米死了。它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那个似乎很遥远的故事便在墙垣边重新盛开的野花野草中渐渐消逝了。
吉米,它没有自己的同伴,它孤孤单单地度过了短暂的一生,我的感情随着我的笔而得到了升华,我非常爱它,就像爱尊重我的朋友一样。不要因为与狗为伍而耻辱,真正值得耻辱的是不懂得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