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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萌发

南海云宫,白子画已经被关押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刚来的时候受了些罪,其他时间几乎全都是让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发呆,倒是一切还好。

当初他之所以肯跟着竹染前来,其实是因为他心里仍旧还留了那么一丝希望,觉得也许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然而真的到了这里,白子画却觉得越来越矛盾,因为他时常会被妖神骨给弄得搞不清自己面对的到底是妖神还是花千骨。

以前的时候,白子画总会将小骨当成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哪怕他根据一直带在身边的花千骨猜到了小骨在很久以后还一直爱着自己,偶尔有些心动的时候,他也是将潜在的目标当成了一直看不到的花千骨。

也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了解到的花千骨已经是一个十分成熟的人,不管是聊天,还是议事,他都能感觉到花千骨已经有了很久时间的生活历练,看事也十分透彻老练。而且跟花千骨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将她当成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辈,所以跟她说话很容易交心。而当他面对小骨时,他哪怕知道将来的她其实就是现在的花千骨,可心里总是会有些别扭,那种扰乱了辈分的感觉,尤其难受。

虽然白子画明知道现在的妖神骨跟一直看不到的花千骨其实就是一个人,只是她们处在不同时间点上而已,可是那种巨大的差异感还是会让他不自觉的将两个人区别对待,而这种区别对待,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越来越模糊了。

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白子画时常会将两个人弄混,以至于越来越分不清两个人的界限,有时妖神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误以为是花千骨在跟他说话,不管是声音还是语气,都十分的相像,仿佛每一个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历尽沧桑的酸涩和无奈。而花千骨有时跟白子画说话,白子画又会误以为是妖神骨在跟自己说话,当他对这些话进行回答之时,身边的妖神骨就会十分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会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花千骨看出来白子画被这种越来越模糊的界限弄得有些精神错乱、心绪不稳,就主动提出来,让她离开一段时间。她其实是清楚的知道将来都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尤其是在云宫这段时间,白子画一点事都不会有,很安全。所以她可以放心的离开,丝毫不用担心白子画会出什么意外。

白子画无奈同意了花千骨的离开,而同时他也开始渐渐正视起越来越成熟的妖神骨,他已经开始察觉了,随着妖神骨跟花千骨越发的相似,他开始渐渐将两个人当成同一个人来看待,而其中随之融合的,还包括他对花千骨的爱。只是,这份爱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他根本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也因此白子画在面对妖神骨时总会难免有些心虚,一不小心做错了事,反而把妖神骨给气跑了。

白子画在心中苦笑,活了这么久,临到死了,反而越来越在乎起内心的感情来,他是不是真的老了?

花千骨不在,妖神骨不理他,白子画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着自己的徒弟强硬了几十年,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去讨好妖神骨,也放不下面子去跟她认错求饶,只能心烦的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转圈,房间里转的头晕了就去外面转。

若是花千骨还在这里,恐怕就会看出来他其实已经开始有些情动,只是白子画自己还不清楚。他毕竟一辈子从来没有真正谈过感情,心中一直朦朦胧胧,那些模糊不清的感情在长时间的不见面下开始越积越多,慢慢发酵,由量变改为质变,悄悄地,转化成了白子画十分陌生的情感,仿佛陈年老酒,有些上头,却又让人爱不释手。

一切都在那一天白子画撞见妖神骨与墨冰仙亲热的那一天被打破了,白子画心中的情感在那一刻仿佛被人猛的击碎了外壳,蒸腾的气焰一触到明火就开始剧烈的燃烧,那火焰直接烧毁了他的理智,让他愤怒之下直接吻上了狼狈追来的妖神骨。

那一刻,白子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他只是凭借本能的想要用什么行动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当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理智归位,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潮水般的悔意席卷而来,手臂上的疤痕也在那一瞬间仿佛被点燃,焚烧一切,连同灵魂。

花千骨悄悄地躲在一段白子画感觉不到的距离外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她仍然记得当初亲眼看到白子画亲手割除疤痕时的惨痛回忆,她其实十分不想再回来看这一段,但是她真的太过好奇,她很想知道白子画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真正爱上她的,于是偷偷的回来了。

只是在重温当初那段以后,花千骨仍旧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之前明明白子画给她的感觉是他已经开始对她有好感了,可那时候伤疤从来没有没有疼过,而在刚才开始热吻的时候也没有疼,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疼?花千骨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困扰了她几乎两辈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个疑问,花千骨在很久以后曾在一次闲谈中问起白子画,当时白子画给她的回答是这样的:“因为一开始,我虽然知道爱上你是不对的,但是我并没有跟你表达清楚我的感情,只想将这段感情隐藏在自己心底。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爱是无害的,所以并不觉得愧疚难过。而当初我盛怒之下吻你,却是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丝毫理智都没有了,自然更加不会觉得痛苦和愧疚。这便是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疤痕疼痛的原因。后来,当我理智回归时,我深切地意识到这件事对你的影响有多坏,对长留的影响有多恶劣,更是知道这样的感情根本不该公开,所以深深地为自己的鲁莽感到自责和愧疚,更是觉得无颜见人,觉得自己很肮脏,便是在那时,我手臂上的伤疤才开始变得疼痛无比,仿佛是对我的惩罚一般,连灵魂都疼的颤抖。

从那时我才知道了,原来那绝情池水,只有在被接触的人自己觉得自己这段感情不对,觉得痛苦内疚的时候,才会对那个人施以惩戒,敬告那人要及时改正错误,早日回归正道。现在想来,当初你之所以会被绝情水烧成那样,除了你真的很爱我之外,更多的是你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爱上我是不对的,所以你越爱我心中对我的愧疚就越发的厉害,你自己打从心底就觉得这样的爱是错误的,自己给自己的爱判了重刑,所以绝情水便替你执行了这个刑罚,好让你不要再爱下去!

由此可以推断,若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丝毫不感到痛苦,甚至觉得幸福无比,那么那个人就算跳进三生池里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损伤,让我们受伤的,恰恰是我们自己的道德观。每个人受到的惩罚都是你自己内心里对自己所犯的错误大小所衡量出来的一个度量,你心中觉得自己所做的越错,那惩罚便越痛苦。”

“可是,明明很多人对自己爱的人感情很好,也不觉得有错,为什么也会觉得疼呢?”那时花千骨仍旧不明白。白子画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叹道: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只单纯的感觉到幸福,而不会觉得痛苦呢?爱总是相互的,却又是不平等的,当你得到的爱与你付出的爱不相等的时候,许多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生出一些负面情绪,而那些负面情绪虽然你自己可能注意不到,但绝情水却能发现。由于绝情池水一旦沾上身,一辈子都会留有印迹,所以几乎所有爱过的人都害怕绝情池水,因为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这一辈子的所有爱情都绝对不会产生负面情绪。”

花千骨此时还不知道绝情池水的具体功效,所以她只能一边在心里疑惑着,一边看着白子画与妖神骨的纠缠。当白子画怒极之下削肉去疤,妖神骨终于爆发,伤心欲绝而去。

白子画抱着手臂呆呆的看着妖神骨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起身追过去,可是他内心的理智阻止了他的行动,而且被割下皮肉的部分,依旧火烧刀割一般的疼。

白子画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若是绝情池水的伤疤能够那么容易去掉,那世人对他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然而白子画如今仍旧只是个凡人,没有办法快速养好身上的伤口,于是他只能拖着一身血迹茫然而狼狈的回到了长留。好在他修炼了这一年多的时间,自行御剑到是没有任何问题,花千骨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知道自己全都看到他最狼狈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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