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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相通

因为有了孩子,白子画顿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

如果只有花千骨陪着自己呆在这里的话,他其实觉得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只要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好了。可是若是有了孩子,他怎么可能让孩子跟自己一起住在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逼仄小山洞里?

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白子画决定,必须要想办法出去了。

当初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其实是因为长留历代掌门都有一个口口相传的秘密,只有在前一个知道秘密的掌门快要死的时候才会告诉下一个继任者,务必要保持整个长留仅有一人知道。

而这个秘密就是,三生池乃是长留创派祖师秘密留下的一个终极护山大阵的阵眼。如果长留哪一天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就可以献祭一人,以此开启一次护山大阵。而这个护山大阵会自动提取被献祭人物的最强招数,并将那招数的威力放大千百倍,以此对敌人实行强大的攻击。自然,被献祭的人修为越高,所激发出来的攻击力也就越大。

之前白子画一直觉得自己实在是欠长留颇多,当初接任掌门时发的誓言要守护长留一生一世也没有真正做到,反而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将整个长留都给连累了,这是白子画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苦。

后来又发生了月夜下与小骨争执的那一幕,被彻底抛弃的白子画那时候只觉得自己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到头来却只得到了一个长久的骗局,顿时万念俱灰,便期望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为一直愧疚不已的长留做最后一点努力。至少,这样也能够在长留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帮上一把。也顺便,如果能够真的因此而死,对他来说反而正是一种解脱。

他当时情绪激动下思考事情难免不周全,以至于临死前都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幽若。然而让白子画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就算是跳了三生池,也真的死了一回,却还是因为被诅咒的关系而重新活了过来,并且还被花千骨给找到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恰恰因为如此反而因祸得福,与花千骨彻底解开了心结,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心中因为那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对花千骨的爱,再一次生出了对未来的希冀。他恨不得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每一步的成长,自然不愿意再去寻死。可是现在他所在的山洞布满了诸多禁止,他已经不可能再出去了。

不过白子画这辈子博览群书,一向不是个喜欢按部就班的主,他在术法方面十分善于创新,并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就绝对没有办法了。只是他心中始终担忧着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花千骨的世界中,到底有没有跟花千骨发生关系,是否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现在真的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了事,导致时空再次崩塌。

对于花千骨来说,时空崩塌有伤害却并不会致命,毕竟她现在已经恢复到半神了。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才刚刚成型,根本受不了如此巨大的伤害,到时候必然会在时空之力的绞杀下早早夭折,这绝不是白子画愿意看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白子画就觉得十分有必要仔细了解一下在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白子画认真的跟花千骨详谈了一次,最终花千骨决定将自己所有的记忆都共享给白子画,毕竟白子画的判断力和推理能力远超于她,极有可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当中就能够反推到事情最原始的真相。

不过花千骨灵机一动之下,趁机提出要跟白子画互通记忆。毕竟她的有些记忆是十分让她羞赧的,若是这么白白的让白子画看了,总觉得十分吃亏。总要让白子画也付出点代价才觉得公平一些。

白子画听了呵呵一笑,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下来了。他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记忆便是关于花千骨的,现在已经全部看开,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为了公平起见,在两人互通记忆之前,白子画先自行运功将过去的所有记忆全部收回。此时因为两人心结已解,便不再害怕那三生池水,此时收回记忆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十分容易。

待两人都准备好了,他们就各自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在对方的眉心之处,一起运功,同时开始将自己的记忆传输给对方。这一段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两个人在接收完后却分别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慢慢消化了那些年中的所有经历,甚至包括所有事情发生时的想法和感情。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过程,仿佛两个人互换了身份,又再一次重新经历了一遍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些当初不理解对方是如何想法的事情,一件件清楚地摆在眼前,仿佛将心中所思所想全部都剖开了展现在自己眼前,那些疑惑和不解便全都迎刃而解。

在经历了这次互通记忆以后,白子画对于当初对小骨所做的那些事感到自己确实有很多地方不对,因为自己的独断伤害了她很多,也便更加能理解她当初为什么非要求自己一个承认,以至于最后为何会逼自己亲手杀了她。她那时心里的痛苦,确实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实在不该怨她行事太极端。再后来他看到了那天夜里自己离开后小骨的悲痛,她为了能挽回自己甚至在强烈的恐惧之下仍然毅然决然的吃下了归仙丹。再后来她大婚时一直纠结的期待自己前去抢婚的想法,甚至一直暗中到处寻找他的踪迹,以至于最后都没有见到他时心中的绝望。一庄庄,一件件,几乎每一件小事中都透漏着花千骨对自己的思念和爱意。而他,却在那个时候全然找不见,一点线索都没有。到最后,他看到花千骨为了救自己一次次穿梭在时间之路里,甚至看到了第二次见到自己时那个世界的自己与她发生的一段悲伤而缠绵的故事。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另外一个自己就已经主动亲吻过她了么?白子画心中微微有一丝嫉妒,那微微酸涩冒着泡泡的的心情,让他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再后来,花千骨经历了神秘人的刁难,被破碎爆炸的不归砚送进了那个卡在时空之中的缝隙里,从他一出生起,便一直陪着他。原来从那时候起花千骨就已经在陪着他了,原来拜师时那一句白子画真的不是自己的幻听。

白子画一边体会着那些细腻的记忆,一边心中温暖,感动不已。他原来一直以来都从来不是孤单的,在他的生活中,一直都有着那样一个人在细心陪伴着自己,深深地爱着自己。这样一个为他不惜放弃生命的女子,他怎么可以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花千骨在看到白子画的记忆后,最大的感触就是他十分反感东方彧卿。或许是修为太高,所以潜意识里对将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某种预感,白子画并不喜欢她跟东方彧卿接触。但是他一向不喜欢太过干涉徒弟的个人生活,所以很多事情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白子画的记忆力,东方彧卿跟杀阡陌的形象是全然不同的,以前她了解这两个人,通常是先谈感情再谈事理,觉得只要对方对自己好,那就是好人。可在白子画眼里,对这两个人的评价却是极其理性的。如果不是后来因为小骨的关系而对这两个人心情有些复杂,他对待这两个人始终都只看他们做的事情,以功过以及行事习惯来品评,十分的公正,不带丝毫感情。

然而与之反差巨大的是,白子画看起来十分冷淡疏离,却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他为了更好的管理长留,不得已压制自己的本性,却实在无法抵抗小骨对他的日夜关心和照顾,开始慢慢展现某些他一直隐藏起来的感情。白子画对她真的是十分欣赏的,几乎用尽了所有心思来栽培她。然而到了后来,白子画看到徒弟一步步走向错路,就像一个本来看着自家孩子十分上进努力并为之感到自豪的家长,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孩子被同班的坏孩子带的越来越偏,甚至放弃大好前途到处不学无术的那种无奈感和愤怒感,着实让花千骨感到有些汗颜。原来那时候她在白子画眼里竟然是这种形象,也难怪白子画会对“带坏”自己的东方彧卿那么反感了。这事摊到哪个家长身上,谁都受不了。唯一错的是白子画并没有真正了解她变坏的最终原因,这便是他们两人矛盾越来越升级,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的真正原因。而这个原因,她理解为两人存在代沟,所以才会如此。

虽然一直以来,自从她盗神器以后,白子画就开始对她总是下狠手惩罚,但是他心里却一直都是关爱着她的。不管是一开始的师傅对徒弟的爱护,还是后来渐渐改变的男女之爱,他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就连当初她那么在意的削骨去疤,也不过是对他自己的厌恶与反感。他恨得,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在这段曲折的感情中,白子画为她打破了自己坚守的无情坚冰。打破了以长留、以天下人为先的责任感,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了她一条性命。为了守护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豁出自己的性命,到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被他彻底抛弃。一切只为了换回她一次再爱他的心意。他为了她一步步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到后来却只得到自己那一声充满嘲讽的滚字,那时候他心中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痛和绝望,实在是让花千骨心疼不已。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白子画心里一直都是很压抑的,如今真切的自身体会到了,才知道她以前的估计都只是一个皮毛,远远无法达到白子画真实的情感万一。他实在是隐忍惯了,以至于光看他的表情,根本不清楚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下隐藏着多少的波涛汹涌。以后,她再也不会自以为是的以己度人了。

当两个人全都消化完对方的记忆以后,花千骨跟白子画相视一笑,两人之间从此再也没有隔阂,没有猜疑,没有误解。

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人么?

想必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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