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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铃声只响了一声,那边便有人接了起来,但接起后那边没人说话。
于是常晓军先开口道:“是盈盈姐么?”
电话里传来了沁人的女声:“常晓军?”
常晓军“嗯”了一声,沉重的说:“盈盈姐,我出事了,我被人找到了。”
“……”
袁盈盈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问道:“那现在……?”
常晓军答:“我现在在医院。”
又是一阵沉默,袁盈盈再问:“你一个人?”
“嗯。”
“找到你的那些人呢?”
常晓军回想一下,说:“他们想杀我,也以为杀了我了就走了,但我没死……”
袁盈盈听罢迅速问道:“你现在在那家医院?”
“等我看看……”
常晓军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印有医院名称的治疗表,说:“北京协和医院住院部,高6病房,303室。”
“好,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你那儿,咱们明天晚上见。”
常晓军见袁盈盈要挂电话,犹豫了一下,说:“盈盈姐,你明天能带我走吗?我想离开这儿,去一个没人知道我的地方。”
“放心,你不想让我带你走我都会带你走的。”袁盈盈迅速的做出了答复,“好了,不多说了,时间紧迫,我现在就要启程去你那儿,明晚见。”
得到了袁盈盈的同意后,常晓军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实在不能在待在北京了,或者说,不能再待在常佳身边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命运再去害自己的亲人。
和袁盈盈话别后,常晓军把电话放回了桌上。
正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常晓军吓了一大跳,以为又是那些要杀他的人,但定睛一看,是常佳。
常佳悄悄的推门进来,带着毛茸茸的格子棉帽盖着她的长卷发,但显然没遮住外面的冷风,她精致的脸庞上带着三分屋外的冷意和三分心碎的憔悴,还有四分是坚强而温馨的微笑。
见常晓军正床上坐着,常佳一边脱去棉外套和帽子,一边叮嘱:“别坐着啊,赶紧躺下,你还受着伤呢。我去外面散步,回来就听到屋里有声音,是你在说话呢?”
常晓军看着越发亲切、越发美丽的姐姐,淡淡的点点头就躺下了,并没说话。他现在不敢和常佳说话,以免害了常佳,命运,让他不得不小心一切。
他这时的心是无比疼痛的,而这种疼痛只能用对自己的冷漠和凶狠来压制,于是,他什么都不去想了,闭上眼,不再说话。
刚经历最痛苦的打击,却不敢和自己最关心也是最关心自己的人说话,常晓军的心情可想而知。
常佳见常晓军异常冷漠的躺下了,微蹙纤眉,但随即又转成微笑走向了窗边。
走到窗边后,她望着屋外的雪景用暖气捂起了手,等手捂暖了,她来到了常晓军床边坐下,用温暖的柔手抚上常晓军扎针输液留下伤口的小手,如月光般静静的等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常晓军感受着姐姐的柔手,心里矛盾的很。
如果常佳开口说话了,那他听着不说话,放狠也许能做到。
但现在,常佳就是摸着他手,静静的等着,这让他脑子里产生了无数画面和无数想法,常佳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痛苦呢?
这种无声的折磨常晓军实在无法忍受,于是放狠的抽出了手,把脸转向窗户,淡淡的说:“太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面对着常晓军如此态度,常佳俏容上那丝不易察觉的苦意又多了一分,她看着常晓军那张洒满了月光但无比冷漠的脸庞,轻轻的、尽自己最大努力以至无声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说:“嗯,是太晚了,该休息了,今晚我就睡在这儿陪你。”
常晓军冷漠的说:“不用了,你回去睡吧,我没事了。”
常佳没说话,而是轻轻的起身走去床边的沙发,整理了一下上面的铺盖,便躺了上去,显然,她在这睡了不是一晚了。
常晓军听到身后有整理东西的声音,知道常佳要在这儿睡,他难受、无奈又厌恶的叹了口气,难受的是常佳在跟着他受苦,无奈的是常佳不愿离开这种痛苦,厌恶的是他是天煞孤星。
随即,病房里洋弥漫了令人心碎的沉默,这沉默是常佳和常晓军都忍受不了了。
常晓军想再劝常佳回去,但刚要开口,沙发上的常佳先说话了:
“晓军,姐姐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不想说话,也许你需要时间来整理心情,姐姐能理解,嗯……”顿了顿,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常佳说道:“姐姐明天要去外地拍戏,可能要待两天才回来,这两天先让护士照顾你,医生说只要你能醒过来,再慢慢养养就没什么大碍了。总之这两天你安静的养伤,等回来姐姐再陪你说话。”
听着常佳温柔的声音,常晓军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知道,这可能是常佳对他说的最后的话了,他狠咬着牙床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心里狠道:
忍耐,常晓军,你必须忍耐!
如果说话,明天可能就走不成了!走不了很可能害了亲人!
为了亲人,就让痛苦来的再更猛烈些吧!
病房里,依旧是沉默,但它已经不是让人心碎的沉默,而是为了亲人,去执着无言、去克服痛苦的沉默!
这夜,常晓军这十岁的小孩,承受了一个连成年人都几乎不可能承受住的痛苦。
给常晓军造成这种痛苦的人如果看到了这夜的常晓军,他一定会后悔给他造成了这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