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姨娘,二哥,我求求你们,都别闹了,大哥是嫡长子,现下父亲不在,军中和地方的事情我们又都不清楚,还是一切听大哥吩咐为好。”老三叶少恒似是发了急,跺着脚劝道。
他是个贾宝玉似的人物,翩翩少年公子,从小于脂粉堆中长大,素来和叶少钧关系亲厚,倒比和叶少柏更像同胞兄弟。
但此时这句劝解的话听在叶少钧耳中,仿佛生了别样的味道,他现下哪有功夫来细细琢磨言外之音,终于耐不住烦躁猛地站起身,对站在厅外等候的张德龄招招手,吩咐道:“就这样吧,一个钟头后在总参谋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你去通知城中军长以上高级将领参加。这几日家中没有我的吩咐,所有人一概不许人外出!”
厅中诸人顿时又哗然起来,叶少钧已不耐多听,大步向外走去。三姨娘、四姨娘和叶少柏立刻想要追出去,却被早就侯在廊下的侍从官伸手拦住,只得在原地骂骂咧咧,拿下人出气。
……
夜已深了,叶少钧却睡意全无,刚刚结束的紧急军事会议,令他精神上仍处于亢奋状态。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雪茄,脑子虚无的瞬间,那个袅娜温存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她终究还是走了,她的一颦一笑,她柔嫩肌肤的触感,她发间淡淡的香气,她身上微微渗出的细汗,在这夜阑人静的深夜,于他无一不是最大的折磨。
这个女人她到底有没有心肝?!他那样待她,却一再将痴心错付。昨夜的种种缠绵悱恻,既鲜活又虚无,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在他耳边呢喃喘息,难道都只是做戏?!只为了要离开他?!去找那个李琰?!
想到这里他怒不可遏!哪怕得不到她的心,亦要得到她的人,他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就算强取豪夺又何妨?!
“咚--咚--”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在夜阑人静的深夜听起来格外清晰。
随着门把手的轻轻转动,外面闪身进来一个苗条有致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少钧语带明显的不耐烦。
兰黛见他站在窗边,身形修长笔直,侧影轮廓分明,刚毅而又英俊,心中先酥了几分,她最爱他这种冷酷傲娇,睥睨天下的样子。
“大少爷--怀卿—我自然是来找你的。”
六姨娘兰黛浅笑嘤嘤,边往里走,边脱去外面披着的黑色暗绒斗篷。这么大冷的天,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织锦穿花蝴蝶旗袍。脸冻得有些发白,更显得肌肤如玉,美艳动人。
她年纪和少钧相差仿若,平时只能称呼他大少爷,现在这么不伦不类的两个称呼一起喊出,令少钧十分不悦,冷着脸说:“以后没事儿少到我这里来。”
“自然是有事儿,怎么,老爷子现下不行了,我对你而言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吗?当初让我帮你支眼线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温言软语?啧啧,这人心啊……”兰黛斜睨着少钧,语气中说不出的娇媚幽怨。
少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点着一支雪茄,拿在手中晃了晃,冷笑道:“哼,你当我不知道吗?一面投诚了三太太,一面又和西边孙大胡子的九姨娘拜了干姐妹,前些日子还收过东瀛人的礼,啧啧,六姨娘,我真是太小瞧了你!”
兰黛顿时像见了鬼似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少钧,脸色变了几变,嘴唇颤抖着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钧吸了一口雪茄,闲闲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三面间谍的材料。”
见他的眼中并没有杀意,兰黛定了定神,又恢复了浅笑盈盈,依着少钧坐了下来,手抚上他的肩头,撒娇道:“人家还不都是为了你,这才勉强搭的天地线,你说,你要怎样报答我?”
涂着寇红的芊芊玉指,也不安分的伸了过去,慢慢解着衬衫上那一粒莹白的纽扣。
少钧冷着脸打掉她的手,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马上滚,回去做好你的本分,如若叫我发现任何不妥,这家中出了事,别怪我不能护你周全!”
大帅府的规矩,晚上十点落匙之后,所有家眷仆佣不得再随意走动,只能呆在自己房中,但这一夜注定不会那么平静。
兰黛悻悻然如鬼魅般从少钧所住的小青楼出来,从外巷绕进亭台楼宇、重峦叠嶂的后院,一路上倒遇见好几个鬼祟的身影,在墙角廊后一闪而过,心中不由得连连冷笑,这大帅府终归是要乱起来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回到房中,随手拉亮了外间墙上一盏壁灯,回头间,借着晕黄的亮光,透过壁纱橱隐约看见里间床上躺了一个人影,唬了一跳。
“谁?!”
里面传来男子懒洋洋,略带磁性的声音:“还有几个男人会深夜在房中等你?”
兰黛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问:“你来做什么?”
“想你了呗!”叶少柏大刺刺地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问:“怎么,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关你什么事儿?”兰黛嘴上发狠,被他戳破了心事,语气也不耐烦起来,却被叶少柏伸手一带,跌入他怀中。
“怪可怜的,这天寒地冻的,还是让我来安慰安慰你吧……”
看着他那张和叶少钧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兰黛不禁伸手抚了上去,“你,又来打探消息……”
叶少柏笑而不语,动作熟稔,并且深知她哪些地方敏感。果然,在一番攻势下怀中的女人渐渐柔软,喘息着嘤咛道:“看来,看来老头子是真的不好了,你,你也早作打算,自求多福吧……”
他知道,她透过他这张脸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只是一个替代品!心中发狠,将她重重压在榻上。
就因为他不是从那个死鬼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就因为他比他晚出生了十几个月,他们既定的命运却如此不同!他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他要逆天改命!
现在,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不管是真是假,是凶是险,他总要试上一试!
这个念头强烈地刺激着他,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在沸腾!他,也是叶家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叶家男人的血脉,野心和狠劲!动作越发粗暴起来,无情地鞭笞,像指挥着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