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丽珠由自己的丫头莺歌陪着,在后面暖阁坐了一会儿,就有叶府的下人送了解酒汤来。
这个丫头看着有些眼生,说是二姨太太院里的,因二姨太太不常出门,她的丫头自然不能认全,白丽珠和莺歌都没在意。
解酒汤是叶府秘制,用牛骨汤去油腻,再加入西红柿、豌豆和豆芽一起熬煮,再滤去杂质,加盐放温。于恶心、反胃有奇效,味道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白丽珠一连喝了两小碗,感觉头痛和恶心都缓解了一些,就是浑身发热,还出了一身虚汗,头也是晕乎乎的。
二姨太的丫头在旁边对莺歌小声说道:“白小姐这是正在发散酒气,睡一觉就好了,可不能着了凉。”
莺歌顺势劝白丽珠道:“小姐,我扶你回去歇着吧,一直这么坐着,仔细明早起来头痛。”
白丽珠扶着额“嗯”了一声,莺歌又对二姨太太的丫头说:“劳烦你去前面替我们小姐说一声,我陪她先回去休息了。”
那丫头低眉顺眼地答应着,下去了。
白丽珠回屋躺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头晕目眩、燥热难当,根本无法入眠。看看枕下的怀表,时间也差不多了,随即翻身起床,让莺歌给她梳妆。
莺歌乘梳头的功夫,悄悄伏在她耳边说:“小姐,南苑和门房那边都打点好了。”
白丽珠满意地点点头,再看向镜中的人。她穿了藕荷色滚葱绿边的丝绸旗袍,那上面一侧绣了花鸟的图案,既别致又素雅。俏丽的短发做波浪状服帖的黏在额头,更衬得一张俏脸面若桃花,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她很少做这样女人味十足的打扮,倒有些不习惯,问莺歌:“是不是有些不像我了?”
莺歌由衷地赞美道:“小姐你真美!再配一支鲜艳些的唇膏吧?”
白丽珠在妆台上挑了一只艳丽的阿宝色,细细涂上,又画了入鬓的长眉,这才十二分的满意。
莺歌拿来一件镶着白狐狸毛滚边的披风,替她细细拢好,脸上含春问:“小姐,真的要去?好点没有?”
白丽珠依旧是昏沉沉的,心头烦躁得紧,只想快点到外面吹吹凉风发散发散,也不理会莺歌,自顾自往外走。莺歌只得紧紧跟上,扶住脚步虚晃的白丽珠。
十月的天气,已是凉风习习。
南苑位处偏僻,离前院待客之处和各房的居所院落都甚远。此时,院中没有一个下人伺候,万籁寂静,草木摇曳,只天空中一轮极大极圆的明月照着。
温泉池中热气袅袅,恍若仙境般的飘渺。白丽珠趁着酒意上涌、浑身燥热,缓缓退去身上的披风和衣物,只穿了一袭纯白色贴身的西洋式蕾丝绸质衬裙,慢慢浸入了温泉水中。
这西洋式的衬裙本是睡觉穿的贴身衣物,极薄透、轻盈,长度只到大tui根,上面是吊带的款式,脖颈以下是大片的透明蕾丝,下面的肌肤若隐若现。衬着白丽珠年轻健美的体态,真是好一副美人入浴图。
她自己的酒量,自己本是知道的,原不是这般差劲。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亦或是酒的后劲太大,直到现在还昏沉沉的,浑身无力。
本来已经醉了七八分,再被这温泉池中的热气一蒸,竟渐渐有些天旋地转起来,脸上身上更是滚烫,眼皮也开始打颤。
她迷迷糊糊中,听见池子那端假山后面传来有人入水的声音,循着水声那人越走越近。明明是一早计划好的,事到临头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慌乱。
白丽珠强撑着灵台的一丝清明,抬眼去看。彼时她的感官已经迟缓了许多,待她睁开眼,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透过袅袅热气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极近处。
他的xiong膛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她能看见的只有男子起伏的xiong膛和宽广的肩背,鼻端是那种熟悉的混合有
雪茄和淡淡硝味的男子气息。
她脑中只觉“轰”的一下,血气上涌,似有一簇簇火焰在小腹燃烧开来,简直要将她这幅血肉之躯全都焚烧亦尽。心中闪过一丝惊乱,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起来。
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虎口处有些粗粝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庞。他将脸缓缓贴近她的耳垂,低低地唤她:“丽珠,我来迟了。”
是他,是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回来了!
白丽珠全身上下再没有半分气力,头枕在他的颈间,双手软软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滚烫的肌肤贴在他微凉的xiong
膛,意乱情迷地闭上了眼睛。
他低头细致而温柔地吻在她唇上,而后又辗转在耳郭和脖颈间,那滋味简直美妙得让人飘飘欲仙,几欲昏厥。
她忍不住扭动了身体,想要和他贴合得更紧密些,更想将自己揉入他的怀中,和他融为一体,口中喃喃地唤着:“少钧,少钧……”
他感觉到了她的急迫,动作滞了一滞,很快便果决地将她从水中打横抱起来,往池畔的暖阁走去。
白丽珠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受西方自由开放思潮的影响,曾交往过几个男友,有华人也有洋人。
中国人含蓄内敛,不懂顾及女伴的感受;洋人热情似火,却少了灵欲契合的曼妙,都没能让她感觉到食骨知髓的好处。
而这一夜,她因为酒后不适,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任由着他随意摆弄,反而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极度快乐。他的霸道粗野,他的柔情蜜意,百般抚慰,都让她深深地沉溺其中,难于自拔。
她只觉得,此生此世再也离不开他了。
她却不知道,待她睡沉之后,他轻轻起身,唤人打了水来,亲自替她收拾干净,换上睡衣,这才在床沿缓缓躺下,又在黑暗中,静静凝望了她许久。
他大着胆子设局,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早已料到会是怎么样万死难恕的局面。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后怕和忐忑,反倒有种肆意妄为,得偿所愿的畅快淋漓。
她现在是他的了,说起来可能她绝不会相信,自小的那一面之缘,她就已经印在了他的心上。
母亲他们透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本来是不敢的,可在火车站他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些戏文上总唱: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爱美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往今来,就是这么个理儿,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