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亦霜闪身进来。
“你怎么上来了？”他心头一松，这还真是心有灵犀。
“革命党那边配合行动的人很可能是叛徒，我们只能靠自己了。现在我下去制造一场骚乱，转移东瀛人的注意，尽量给你争取时间。”亦霜迅速说。
姬云鹏苦笑，“你还是先配合我，把保险柜的问题解决。”
亦霜质疑，“问题是下面没有人把风，不清楚情况我们会很危险。”
姬云鹏心一横，“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两人戴上手套蹲在保险柜前，各执一方相对附耳上去，皆是同样的动作，用手轻轻扭动密码锁，凝神细听内部机械每一点滴细微的变化，精神高度集中。
“咔哒，咔哒……”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两人神色凝重，颈间鬓旁渐渐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十几分钟后，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成了！”
“喀嗒！”保险柜应声而开。
姬云鹏快速翻找起来，亦霜则在一旁调试微型相机，配合默契。
“找到了，来不及看了，快拍照！”
忽然，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有节律的脚步声。
姬云鹏示意亦霜继续拍照，他自己凑在门旁戒备着。
片刻之后，脚步声在门外消失，两人顿觉松了一口气。
“拍好了吗？”
“快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暂时没有暴露，坏消息是我们事先不知道办公楼内晚上会有人巡夜。”
“拍好了，现在怎么出去？”亦霜一边问，一边利索地收拾东西。
“窗子被铁条焊死了，只能从大门走出去。”
姬云鹏略一沉吟，有条不紊地安排，“待会儿东瀛人巡逻到一楼时我先下去，你带着胶片躲到一楼拐角，等我把他们引开你再出去……”
亦霜默了默，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如此安排，应该已有脱身之策，便应道：“好，你自己小心。”
这栋办公楼是一座长方形的两层小楼，灰蒙蒙好像一座巨大的水泥棺材。内部走廊极长，深邃黝黑，只中间一把楼梯，档案室位于二楼走廊左手边最后一间。
东瀛人巡逻的规律是，一队四人，每次两人上楼，左右各一人在走廊内巡视一遍再上二楼，然后一同下来，另外两人在楼下把住楼梯口。每半小时上楼巡查一次，其余时间则分散在办公楼的四面戒备。
如果趁他们分散在楼下戒备时出来，必然会被发现，只要一人鸣枪，很快会有大队士兵涌出来。而姬云鹏他们只有两人，没法在片刻之间将四个人全部悄无声息地解决。
一旦两个人一起被发现，情报肯定会被搜出来。所以只有一个人先将四个士兵引开，另外一个人才有可能携带情报安全脱身。
而做引子的那个人，身上没有携带情报，就算被怀疑，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东瀛人顾忌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敢轻易抓人，这确实是最佳的脱身方案。
以姬云鹏的身份的确比较适合做诱饵，亦霜很快便想明白了他这样安排的用意。两人不再多言，站在门后静待时机。
几分钟后，待两个巡逻的士兵从二楼下到一楼的时候，姬云鹏从档案室中出来，步态蹒跚不紧不慢地跟着。到一楼楼梯口时刚好被四个士兵同时发现，围在了中间，同时喝问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姬云鹏装作吓了一跳，往前跌了一步，慢慢举起手，用地道的岛国语结结巴巴道：“别，别开枪，我是雅子小姐的老乡，她喝醉了我送她过来休息。”
平时，雅子也会偶尔和长官来这边办公室鬼混，这在领事馆内并不算什么特别的秘密。而且姬云鹏说得一口地道的岛国语，这些士兵的警惕性顿时放松不少。
队长模样的那个一抬手，其他三个慢慢放下了枪。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今晚的来宾皆是大有来头的要员，而且姬云鹏衣冠楚楚，气度不凡，他们拿不准也不敢十分得罪，警惕地盘问起他的身份。
“几位长官要是不信，上去问问雅子小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姬云鹏不卑不亢道。
想到此时雅子很可能醉得厉害，衣冠不整，春光外泄。她偷偷带人到办公室约会，本来就违反了纪律，说不定还能趁机要挟她，占到什么便宜……
他们这些低等的士兵，军饷和假期本就极为有限，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说不得已经苦熬了多久……
几个人又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均隐隐流露出一种热切猥亵的笑容。队长模样的那个点了点头，用枪指指楼梯，示意姬云鹏先走，他们几个一起跟在后面鱼贯往楼上去了。
本来按规定应该有两个人留在楼下戒备，另外两人上楼核实情况。但想到接下来很有可能将享受到一场意外的饕餮盛宴，四个人脑子一热便都争先恐后地往楼上跑，唯恐去迟了什么就都捞不到。
等他们一行人上了楼，亦霜从容地从楼梯后的暗影处走出来，出门绕过一片池塘假山，只要再穿过一条回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回大厅。
……
“什么人！”
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一声断喝，唬了她一大跳。渐渐松弛的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
从来人声音的方向判断，他应该不是从办公楼那边来的，亦霜强自镇定，用手捂了胸口慢慢回过身。
庭院内惨白的灯光下，一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魁梧男人渐渐走近，腰间挎着一柄细长的军刀，冷硬的刀鞘在白炽灯光下映出森森寒气，使人不寒而栗。
这个人她认识，是东瀛领事馆的第一武官山田大佐，曾经在一个社交场合醉酒纠缠过她一次，为人粗鲁无礼又好色多疑。曾被她当众狠狠羞辱过，一直怀恨在心。
今天晚上的宴会他并没有参加，很可能是刚从宿舍区那边过来的。
他迈着八字步直挺挺地站在亦霜面前，高大魁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阴鸷森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就好像在看一只落入陷阱、无处可逃的猎物，一言不发，因为兴奋脸上的肌肉还不时地轻微抽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