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要去上香,了解剧情的人立刻会明白将发生什么。
“你以前已经答应,为什么要变卦。”苏雅仿佛受气的小媳妇似得。
华庆峰虽然不知道上香地点在哪里,但小小的葫县县城内是没有庙宇寺庙的,所以上香必然远离县城。
在古代,即便在治安良好的州县,上山下乡这也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富贵人家出外都要带上大批护卫,花家显然不具有这种实力。
“葫县治安现已到了糜烂的地步,没有当街强抢民女已经都算给面子了。这种情况你居然敢跑城外去!”华庆峰捂着额头,看着一脸怒容的苏雅,无奈地道:“你上香必然要准备好全套供奉,美女加上财宝,嗯……皮薄馅大十八个褶的肉包子从一堆饿狗面前路过,都没这么危险吧。”
更何况葫县有豪强……从书中交代来看,齐木很少正面消灭敢于挑战他的人,齐木最喜欢的就是伤害、威胁对头的亲人,像猫玩老鼠一样,玩弄受害者于股掌之中。
原作中齐木出场不过万余字,这事就做了三、四次。
苏雅在书中智商一直碾压丈夫,许多花晴风看不透的阴谋诡计,她一眼便能看穿,所以她经常感叹花晴风——头脑简单,读书读坏了脑子。
可是就这位女中诸葛,偏偏挑了这么个时候,跑到远离官府控制的地方,正在向她丈夫示威的齐木,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虔诚的苏大肉包立马被山贼“叼走”了。
“无论多么危险,既然已发下志愿,就一定要做到!”说完,苏雅“砰“地关上房门,怒气冲冲转身回房了。
“猪队友啊!”华庆峰往榻上一躺,长叹道,“苏雅,你被绑架也是活该”。
“你说苏雅会被绑架!”突然一声厉喝打断华庆峰的惆怅。
“谁!”华庆峰闻言惊起,却见榻边飘着一男子,正怒视他,仿佛华庆峰是杀父夺妻的恶贼一般。
只见这男子儒雅俊朗,举手投足自带风雅,面相二十七八,两鬓却有些许花白,不正是铜镜中的花晴风。
“你,你,你……”华庆峰跟看到鬼一样惊愕,一时间说不话出来。
“我问你,你是何人,如何会附在我身,如何知未来事!”悲催的花晴风被手下和黑社会联手逼得差点跳水,然后又连身体都给夺了,即便性子偏软,此刻也是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
“花县令你坐下听我说,”华庆峰心虚地拍向花晴风却拍了个空。
“你碰不到我的,”花县令无奈地说道:“我也碰不到你,我已多次试图触碰你和苏雅,可都是镜花水月一般。”
被华庆峰穿越后,花县令发现自己如空气一般,无论是在耳边大喊还是怕打,对方都毫无反应。
华庆峰也第一次碰这种情形,无论是穿越,还是跟别人共享一个身体。
所以只能满怀歉意道:“花县令,请让我来解释一下吧……”
此时虽是深夜,葫县中一奢华豪宅仍有大批江湖豪客进进出出,乃是葫县第一豪强齐木宅邸。
“哈哈哈哈!”一个四十岁左右,仪表堂堂的伟男子正在一间大厅里大笑,四周围着许多前倨后恭之人。
大笑之后,这男子看向客座上的一名官员打扮的人,道:“这么说他是吓的?”
官员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盏,道:“正如齐兄所言,如若不是发现及时,他现在已经喂王八了。”
这男子正是驿路掌控者齐木,只见他身材伟岸颀长,长眉斜飞入鬓,眼中不断有精光透出。
“我还道他堂堂县尊天不怕地不怕,看来为他准备的大礼用不上了。”齐木冷笑道。
“哼!他若死了倒好,省了麻烦了。”官员道。
齐木暗道:更何况若他死了,谁掌葫县的印把子,你吗?
“不不不,”齐木摇了摇头,道:“为了压制他,我们仅打探他的背景就用了一年,若是换一人来,不知根知底的,我们倒未必能压得住他。”
“他们一介书生能做什么,只要齐爷运筹帷幄……”旁边一壮汉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但这马屁拍在蹄子上,齐木没好气地道:“哼,这些书生虽然百无一用,但依然是朝廷七品,有印把子在手,假如两位佐贰官支持他,我也要退避三舍。”
说完又对那官员微微颔首,道:“孟县丞,你我二人一定要再接再厉,陷他于不敢再起争斗之心的境地,打压他气势为下,诛心为上!”
“这是自然,若将来有人助他对付我们,将是一大威胁,”孟县丞拱手道:“他又不是典吏那种小官,一旦有人支持,我这汉民第一大人就保不住了。”
县丞顿了顿又说:“只是没想到王宁居然在这事上与咱们保持一致。”
“如孟兄所言,花晴风是七品县令,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吏,王主簿即便与你不和,也知道七品官才是你们头号的大敌。”旁边一管家打扮的人说道。
听到这,齐木又是大笑:“愿以为朝廷会提拔一名本地人暂掌县权,没想到倒是空降了一个没背景的书生。即便如此,若这外来户熟悉了衙役乡勇,还不一定能压的住”
孟县丞心中一恨,葫县改土归流,他便是印把子最有力的竞争者,谁知空降下来一个百无一用,品阶还位列他之上,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花晴风有任何喘息时机,站住脚跟的。
但是想到自己能将七品主官架空,又有些得意,道:“所以一到葫县,我们便将他孤立起来,不把胥吏衙役介绍于他,衙役们到现在甚至没记住他模样,更别说听命行事,人生地不熟,看他怎么跟我斗!”
齐木看着孟县丞在那得意洋洋,心中暗道:当时若是你或王宁掌了这印把子,说不定就是齐爷我被压制了。有了这七品花架子当靶子,我正可以借此时巩固我在县中的地位!
县衙内,华庆峰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当然他改了某些细节,只说自己从未来穿越附身,对葫县的事情是从历史书上看到的。
其中隐瞒了花晴风、苏雅是小说虚构之人,毕竟知道命运系于凡人笔下,而自己只是主角垫脚凳,估计谁都接受不了。
但是这些够惊世骇俗了,花晴风脸色发白,嘴里不停念道:“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事已至此,花县令,你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吧。”华庆峰提醒道。
其实就上香一事,在被华庆峰穿越前,苏雅已经和丈夫通过气,想来也是,出门远行怎样也要家人知道才对。
“听你这一分析,的确是异常凶险,我当时也不知怎地就答应她了,如夫人所说我读书都读傻了。”
华庆峰暗道,别说你了,这愚蠢的选择不正是那冰雪聪明、见识卓越的苏雅决定的?,虽然知道这是剧情使然,但不免有点恨铁不成钢。
看花晴风在那里暗自神伤,突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眼皮子便开始打起架来。
“你继续想吧,我睡了,等明天再与你商量如何?”说完,看鬼魂样的花晴风不理他,便躺下睡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华庆峰被嘈杂的声音吵醒。
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天才蒙蒙亮,估计才四五点钟。
一脚踢开房门,大喝一声:“大清早搞什么,还让不让上班的人睡会觉了!”
发现院中一群古装人瞪着他,华庆峰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穿越到小说里了,还是明代的背景。
看着华庆峰在那里发怔,一小厮战战兢兢地凑到身旁,说:“启禀老爷,是夫人说今天要去上香,让我们做准备的。”
“What?whyareshesodiao!”
“啊?!”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口出鸟语的县令,突然觉得老爷是不是昨天人掉水里时,脑子也进水了。
咳咳,华庆峰赶忙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失态:“苏肉包,啊,不,苏雅在什么地方?”
“夫人在卧房中。”很奇怪对苏雅的称呼,小厮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前面带路!”,华庆峰咬牙切齿地说道:“奶奶个熊,昨天跟她说的口干舌燥,没想到一句都没听进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家里给老爷带路,不过以前没有违逆过命令,小厮满肚子的困惑,也引着华庆峰到卧房去了。
苏雅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正在卧房整理上香用的鲜花和水果,见此,华庆峰一脚迈进去。
“昨晚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延缓几日?”
苏雅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那言而无信之人,既然已发下志愿,就一定要做到。”
华庆峰瞥了眼旁边脸微微胀红的花县令,脸皮厚的仿佛说的不是他。
“但是齐木的威胁依然存在,你若外出,他必然会出手。”华庆峰干脆挑明了,也是想验证下自己的猜想:“为夫在这葫县毫无权柄,又怎么保护你呢?”
苏雅凝视着他,目中微微呆滞起来,若不是华庆峰直视她的眼睛,肯定不会发现。
“相公,其实你一直就是这样的,该避时你避居幕后,不该避时你同样避居幕后!呵呵,相公,妾身以为,你不该做知县,你该继续做个食言而肥的书生才是。”
苏雅言语犀利,但是刺不穿华庆峰如城墙厚的脸皮。
见丈夫如春风拂面,顿时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向守在门口的小厮道:“你,去把我的花脚纯铜碗供佛油灯拿来,既然要祈福,就要供奉周全。”
华庆峰皱了皱眉,怒极反笑,“不必了,你去拿些木板钉子和锤子来。”
见主母与家主冲突,小厮不敢久留,赶紧去找寻木板和油灯去了。
不理屋内虔诚的信徒,华庆峰径直走了出去,却发现一个丫环在外面探头探脑。
见被发现,丫环便柔柔地俯身,行礼道:“老爷,孟县丞在二堂求见。”
戏肉来了吗?华乡长暗想。“外面世道不稳,夫人还是三思后行吧。”
苏雅顿足道:“相公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为什么如此阻拦,可能说出个理由来。”
理由还不够多么?华庆峰摇了摇头关上房门,转身看着抱着一堆木板的小厮,和逐渐围拢上来的仆人们。
拿起锤子,又捻起一根铁钉,砰砰地把木板钉在房门上。
“相公!相公你要做什么!”苏雅在里面惊叫道。
不理会苏雅的抗议,华庆峰麻利地将房门用木板封死,转头冲仆人们厉声喝道:“谁若敢让夫人出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说完便向公堂走去,留下一堆仆人面面相觑:老爷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