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赵寻彻夜难眠,反复琢磨着那老者所言,寻思:“自己本该万万不能去偷别人东西,可是一来自己这条命是别人救的,知恩要报,况且这几日别人也没亏待了自己,实在不忍去拂他一番好意。再者若是不答应,恐怕要被关在这屋子不知何年何月,那帮人看起来也不是想象中的恶徒,反而那曾雄曾亮真是十恶不赦!让人气愤!”
一想到自己给那矮胖子曾雄一顿毒打,直气的胸口像要爆炸一样,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恨不得立马给他好看!又想:“我若是入了那跑鼠还是飞鼠帮,便能白白得到一个报仇的机会,这次下手的目标是这老混蛋,真是乐意之极,但若以后他们要让我去干坏了良心的事,那我可不能答应,眼下情况,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暂时同意了,往后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不一会儿就睡了。
第二天,那老者给他送来了早饭,才一进门,赵寻便问:“劳烦你给我说说,入了你耗子帮,有什么好处?”那老者笑答:“你觉得以你现在处境,跟了我们一伙,还能委屈你么?”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比赵寻现在更坏的处境了,若是入了飞鼠帮,绝不会亏待了他。
赵寻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有三个条件。”
老者道:“说来听听。”
赵寻道:“第一,我绝不干那损人阴德的事情,比如去偷别人祖坟,盗墓挖尸!”
那老者打断道:“那是掘冢贼干的,我们可不做这些。”
赵寻继续道:“第二,就如你昨天所说,市井百姓的银子那绝对不拿!这第三嘛,就是曾雄的事情,我必须得参与,此仇不报,枉生天地间!”
老者微微一笑,把菜端上了桌,道:“你先吃饭,边吃边说。”
赵寻来到桌前坐下,动筷吃了起来。那老者看着他,道:“你说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若你要参与曾雄的事,得先把功夫练到手。”
赵寻问道:“什么功夫?”
那老者慢慢道:“我飞鼠帮六兄弟,各有各的绝活,昨晚随我一同来的那矮个汉子,绰号‘遁地鼠’,名王堔,排老二,善挖地通道,掘壁穿穴,但他可不盗墓,一把铁镐一把铁铲,使的比那掘冢贼用的洛阳铲还灵活许多。老三刘昊,昨晚他自己也介绍过了,绰号‘开天鼠’,善开天窗,掀人房瓦,可窃探消息,也可用竹竿钓物。老四‘利齿鼠’贾牙,善制匙开锁,无论多坚固的锁,那可都难不倒他。老五‘钩爪鼠’鲁弯,善使铁钩利刃,一手割人衣袋的功夫那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老六‘百变鼠’周灵,就是现今在饭铺当伙计那位,有一手乔装易容的活儿,善于混迹伪装,探听情报。他们五人,合起来叫‘飞天五鼠’,各有所长,不知道你想学哪一门功夫?”
赵寻扒了一口饭,似乎对他们五人的“功夫”都没太大兴趣,漫不经心道:“那你呢,你会啥?”
老者哈哈一笑:“我嘛,这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罢走到屋子一侧的木柱旁,用背贴着柱子,两手后抱,突然双脚一收,四肢一齐倒划,顺着柱子飘然而上,快到顶时两脚一蹬,“呼”的上了房梁,蹲在上面,又从梁上跳向柱子,兜了个圈,平稳落地,一丝声息都无,身形如猫一般,矫健轻灵兼而有之。
赵寻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拍掌叫道:“我要学这个,你就教我这个吧!”
老者洋洋得意道:“怎样,你别看我头发须白,但飞檐走壁,上梁爬墙,那就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毕竟‘檐上猫’梁和风可还算是响当当的名头,哈哈!”
赵寻道:“是是是,果然名不虚传,如雷贯耳!我就跟你学了!”
梁和风道:“教你可以,但你得先立个誓。”
赵寻道:“什么誓?”
梁和风道:“大意就是你发誓加入我飞鼠帮,绝不叛逃,也不透露我们的行踪和计划。”
“这有何难?”赵寻跪倒在地,以手指天,道:“我赵寻立誓入帮,认了眼前之人梁和风为大哥,绝不擅离,梁和风也认了我做老七,教我飞檐走壁的功夫,绝不反悔。”说完站起。
梁和风笑道:“原来你叫赵寻,你这人说你笨的时候你又挺机灵,还怕我不教你似的,你把饭吃完,我现在就教你。”赵寻一听,随意吃了几口就喊饱,跟了梁和风出房而去。
原来他住的地方是在郊外的一排房子,三阁两层共六间,他住的是第二层右边这间。关了好几日,终于能透得一口气,他深深呼吸几口,胸中也为之一畅。两人来到屋前一块空地上,赵寻问道:“怎么练?”
梁和风不答,只见他搬来一个齐腰的大水缸,对赵寻道:“轻功讲究‘轻’和‘稳’,人的双脚因为要承重,所以比手上功夫可难练许多,不下一番苦工是成不了气候的,你要练到我这‘倒上房梁’的地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把基本功练扎实了,往后也会少走弯路,好了,这就开始吧。”
话音才落,一跃而起,站在水缸边沿上,对赵寻道:“看仔细了。”
突然提腿绕着水缸跑了起来,如履平地一般,速度也相差无几,跑了数十圈,赵寻只觉眼一花,惊呼声中,梁和风早已落地。赵寻拍掌叫好。梁和风又拎来一只铁桶,把水缸灌满了水,对赵寻道:“你就照我刚才的方式,在这水缸上练,如果能连续跑够一百圈,就把缸里的水打一桶出来倒掉,若中途掉了下来,那就得重头记数,一直到缸里没水为止。”
赵寻摩拳擦掌,应了一声,刚要跳上水缸,梁和风叫道:“等一等!”回房拿出两个沙袋来,绑在赵寻脚上,一只怕有十来斤重,赵寻“哈”的一声:“原来还要绑着这个,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梁和风道:“睡觉也给我戴着。”摆手示意开始。
赵寻只觉下身重了许多,好不容易翻身上了水缸,那水缸边沿只有两寸宽,赵寻站在上面摇摇欲坠,半天挪不出一步,梁和风见状道:“小子,你得走起来,这样站着不动反而不好平衡。”
赵寻闻声便开始慢慢走动,谁知才走得几步,“噗通”一声掉到水缸里,下半身已全湿,暗道:“糟糕,这下鞋子沾了水,那可更滑了。”
梁和风在远处大笑出声,赵寻哼了一声,道:“你笑什么,我这是要故意提高难度而已。”
才一抬脚,发现不光鞋子湿滑,连沙袋也变重了。暗叫一声苦,却又不肯被当笑话,硬着头皮再次站了上去,双手平伸,慢慢挪动,才走出两步,又掉了下去。赵寻虽然着恼,却又不肯放弃。第三次站到水缸上,走得一圈,心中暗喜,脚下却滑了一下,整个掉地上,身上沾满了尘土,狼狈不堪。
赵寻也不顾梁和风的嘲笑,继续上了水缸,这回有了经验,不紧不慢走出了好几圈去,才又坠地。就这样失败了又继续,掉下来又重头,一直练到晚间,都没能跑过一百圈,累得才一沾床便熟睡过去。
第二天大清早就爬起床,简单洗漱后就开始练,那梁和风也起得早,才出门便看见赵寻正在有条不紊的训练,脸上露出满意之情,心想:“这孩子脾气倔的跟牛一样,虽然难以管教,但于练功习武到有大大的好处。”
眼看赵寻绕了二十来圈又跌落下来,远远对他喊到:“急不得,急不得,你越急于求成,步伐越乱,慢慢练就是,凡是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赵寻回道:“我理会得,要你啰嗦!”休息了一会儿,重又跳上水缸。
这一日直练到下午,有一次赵寻已走了八十多圈,眼看就要成功,脚步没乱,心中却激动起来,这一激动就绊倒了脚,转瞬间便坐倒地上。赵寻暗骂一声:“就不信了个邪。”心中已沉不住气,那一晚又以连连绊翻收场。
直到第三日中午,赵寻终于从一数到了一百,兴奋之余他也不肯停下,又绕了五十来圈才落地,喜出望外的拿起水桶,从水缸里盛满一桶水倒在地上,也不耽搁,继续修炼。
凡事成功了第一次,后面就容易多了,一连几日,那水缸里的水明显落了大半,但水越少,水缸就越轻,赵寻恁大个活人,加上双腿的沙袋,少说也有一百四十来斤,脚上稍微用力不均,便有落地的风险,唯有快步急行,由行变跑,才能平衡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赵寻最终还是把水缸里的水都舀了个精光,此时他已能在空水缸边沿小跑,他的小腿也已被沙袋勒出深深的瘀痕,才一解开,便觉身轻如燕,纵跃自如,忍不住在院中来回跳动,爬上了房前一颗桂树,又跳下来,哈哈大笑道:“那枝头翠鸟,原也不过如此!”
此刻梁和风提了一个大笸箩过来,走到他身边道:“你以为完了?瞧你那得意忘形的模样。”
一指笸箩道:“用土把它填满,完了照样的跑,跑一百圈,舀一碗土,沙袋就不用绑了。”
赵寻哈哈一笑,道:“遵命!”依梁和风所言用土填满了笸箩。
那箩筐虽然装着土,但比那水缸不知轻了多少,边沿也比水缸窄,只有竹片大小,一开始赵寻还能七摇八晃的绕圈,等舀出一些土后,倘若落脚不稳,那箩筐就侧翻了去,跑这笸箩不光要求速度,还得控制好脚力,至此赵寻已连十圈都跑不过,他又往里加了些土,增加了重量,重新开始练,先前的豪气已荡然不存。
这一来又是四五日,笸箩里的土终于只有薄薄一层,但赵寻却再也难以突破,苦恼之际,梁和风对他道:“行了行了,就暂时这样,时间已经不多,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赵寻虽然沮丧,却也无法,讪讪道:“这回我们练什么?”
梁和风把他带到房背后,指着两层高的墙,道:“这回练爬墙。”
赵寻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喜道:“终于可以当一回‘檐上猫’了么!”
梁和风道:“你先爬一个试试。”
赵寻领命,撒开腿朝墙面冲去。这几日经过水缸和箩筐的修习,他的身体已轻盈许多,愿以为爬个两丈来高的墙已不成问题,谁知才踏上墙面两步便摔了下来,疼的直揉屁股。他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只听梁和风道:“先前你练得是‘轻’和‘稳’,现在则要练技巧,讲究一个‘准’字!在墙面落脚点要看准了,脚力做到收放有度,你就能成。”
说完取来事先准备好的一块长条木板,一头往墙上一搭,形成一个斜面,对赵寻道:“你先借这木板来练,觉得差不多了,又把靠墙那头往上抬,把坡度调大,直到木板跟墙垂直,不靠那玩意就可上得墙去才算成,自个儿练吧。”
赵寻依言开练,初始凭借这丈余长的木板,轻易就能以手触到房檐,觉得实在太过简单,便把木板撤了,直接对着墙壁练习,可连续试了几次,却不成事,在想是不是着力点没有找对的问题,于是对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观察了半晌,寻找凸出来的部位,记下了几个点后,退回远处,助跑、加速,“腾腾腾”上了墙,才踏出四步,空中一个筋斗又落下地。
他又上得前去,观察那墙面更仔细了些,重新找了一些点,又试一次,这回已能踏出去五步,但离那房檐还差了一半多!这时赵寻心想:“这墙上凸出的点并不连贯,有些间距的太开,根本踩不到。”
观察了一会儿,想不出半点头绪,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搬来木板,把搭墙的那头往上抬高了一大截,继续练。练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这木板光滑如此,再往上抬我便上不去了,要垂直墙壁游上去我如何能做得到。”又想:“一些青砖砌成的墙也是如此,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可寻,难道我先前会错了意?”
带着疑问又练了几日,此时的木板已经快贴合着墙壁,底端只留出一步之距,赵寻终于发现,原来梁和风说的落点要“准”,指的不是墙壁坑洼处,而是脚力的释放要“准”!若用力猛了,那便容易脱离墙面,若是轻了,又上不了几步就后劲全无。必须拿捏在点上,收放有度,快慢适中,才能顺利游于墙面,否则若遇到那平如明镜的墙壁,这功夫岂不是如同废了一样?
想通了这点后,赵寻不再投机,埋头以木板苦练,平衡双脚力度。练到最后,那木板底部距墙也只半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