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新中国正以前所未有的壮举进行着社会重大调整和构造，集中表现在以农业为主，向以工业为主的转变，进而快速实现国家工业化，实现富民强国。伴随这种聚变而引起的变化往往是颠覆性的，尤其表现在文化和人们思维方式方面的转变是空前的，也是影响深远的。作为对时代忠实而深刻记录者的报告文学，应该真诚地记录祖国发展变化，记述劳动人民的创造和贡献，理应不能错过这样丰富而多彩的伟大时代，可是，就目前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的现状来说并非如此。为什么会有高速发展的工业企业和迟钝缺失的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的尴尬局面？通过深入采访、写作长篇报告文学《石化魂》后，笔者有如下粗浅认识，期待通过此文能与有助于推动工业题材报告文学发展的有识之士商榷。
一、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缺乏对时代变革的真诚担当
报告文学之所以能影响几代人，是因为它在重大历史节点和重要事件中，充分彰显了其巨大的见证和承载历史的责任，从而确立了其文学地位，从而引人注目。如果无视工业化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作用，那么缺失的工业题材报告文学必将给历史留下不可弥补的损失。
工业化，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经济发展的必由之路，工业化发展水平的高低，反映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经济发达的程度，是国力的标志，是富民的保证；工业化，是现代化的核心，是城市化的内涵，是农业产业化的动力，是社会文明的支柱。
1.要真诚地认知工业企业
过去，由于旧中国几千年来形成的赖以生存的经济和政治形态已经完全走向落后，落后使我们历经了屈辱、历经了分裂、历经了压迫，落后启发我们只有迅速走上工业化的强国之路，才能摆脱被动挨打的厄运，只有通过工业化，才能实现强国梦，这是近代中国有识之士孜孜不倦的追求。可喜的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打碎了殖民地半殖民地封建社会的枷锁，摆脱了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的羁绊，真正开启了以工业化为社会主义发展方向的历史阶段，中国的命运开始实现着重大的转折。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就着手编制国民经济发展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提出举全国之力进行工业企业的156个重点建设项目，这是当时国家最需要、最关键而且最能迅速增强国家实力和国防力量的主要工程。这156个项目，为国家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为中华民族争了气，也为今天的民族工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改变中国面貌的根本性变化是国家工业化。
2.要真心地感受工业企业
以兰州石化为代表的这些“一五”计划的老企业，自从诞生之日就在探索，探索新中国工业企业的模式；探索新中国工业企业的技术创新；探索新中国工业企业的管理方法；探索新中国工业企业的人才培养；探索新中国工业企业的产品研制，探索新中国工业化道路的基本经验；探索国内尚无技术能力生产的产品，并且填补着国家一个个空白……他们对祖国、对人民，只有爱、只有奉献！当祖国需要他们探索、试验的时候，他们就匆匆前行，即使知道前面荆棘丛生，也义无反顾！他们为祖国赢得了自豪，为民族赢得了尊严。
《石化魂》选取重大事件、重要节点来展现兰州石化对国家、对民族的卓越贡献。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到底怎么走，兰州石化人在探索中前进。三年困难时期，在工人们吃不饱饭的历史条件下，在苏联停止产品外援、国际冻结技术、核心技术靠自己探索的背景下，兰炼硬是成功地研制出了航空汽油、航空煤油、航空润滑油，炼油催化剂、石油添加剂等“三航两剂”，“三航两剂”是我国真正实现石油自给的标志，由此，我国政府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国人民用“洋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兰化成功地实现由煤化工、粮食化工向石油化工的转变，引起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是石油化工决定了中国化工发展的方向。大化肥的投产，为解决人民群众吃饭做出了历史性贡献；化纤工业快速发展，不仅使我国于1984年取消了布票制度，而且使棉织物为主的产品结构发生了转折性变化。珍宝岛战争进入白热化的关键时刻，由于油质凝固，致使我军坦克发动不起来，国防部紧急命令石油部拿出在零下30多度不凝固的油品，兰炼人坚持在室温零下50度的环境中，反复试验，攻克难关，领军人物毛鹏飞把家搬在车间，住在车间的水泥地板上日夜奋战，后来得了严重的风湿关节炎，手变成鸡爪子一样，人还在坚持，他们在没有任何技术指导的条件下，自主创新研制出低温用油。兰州石化针对航天和国防特殊需求，研发的专用高性能特种液体橡胶，在我国“天宫一号”发射中取得圆满成功；开发的特种液体橡胶产品成功配套于“神舟”系类飞船、“嫦娥二号”等等。当一个个见证了兰州石化创业的老人们，在叙说这些往事时，他们已经完全超越了80岁老人的精神气质，触摸到兰州石化的峥嵘岁月，他们眼睛里放射着特殊的光芒。
在改革进入攻坚阶段，国有老企业陷入了阵痛，市场经济条件下，国有老企业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素有巨大奉献精神的“两兰”人，又一次踏上了艰难地探索之路。它们经历了“两兰”变“四兰”的重组、“四兰”变“三兰”的合并、“三兰”变“两兰”的整合和“两兰”变“一兰”的融合，每一次更变，“两兰”人的情感都要经受一次手术刀似的阵痛，他们含泪唱着《祖国知道》的歌曲，在整整8年时间里历经了4次重大的“手术”！这不是历史上的那种仅仅需要付出智慧和劳动汗水就能够解决了的探索，而是牵扯着职工情感变化的探索。然而，毕竟是经历了50多年大企业的大文化熏陶，身上流淌着石化“基因”的兰州石化人再一次用团结和凝聚起来的力量，书写着国有老企业崭新的篇章。兰州石化人的事迹撞击我们的心灵，兰州石化人的奉献精神激励我们前行，我们有责任来为兰州石化人抒情。
二、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缺乏对工人风貌的热切关注
时过境迁，曾经给伟大祖国赢得过无数荣耀的这些国有老企业，如今发展得怎么样？人民深深地惦记着！应该以怎样的方式鲜活地向国家汇报、向人民汇报，这是报告文学责无旁贷的职责。虽然《中国作家》杂志独具慧眼重磅推出了《白山黑水》、《石化魂》等一批工业题材报告文学，虽然记述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浴火重生》喜获2012年“五个一”工程奖，但这些只能是整个国有老企业鸿篇巨制中的一个章节，比之于广大企业的独特贡献和广大人民的强烈认知需求，还相差甚远。但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的获奖，体现了重视的开始。
当时，作为国家重要战略后方和有丰富矿产资源的甘肃，竟然承载着国家156个重点建设项目中的16个项目，占到了全国的十分之一。在经济落后、工业基础差、技术力量薄弱的甘肃，怎么能够进行这些大规模的工业建设？这些工业企业发挥了怎样的作用？这些工业企业今天发展得怎么样？……有诸多的问题同样令人关注。报告文学需要向国家和人民忠实地报导，需要关注这样的重大题材，这是时代赋予报告文学的使命。这就要求报告文学作者要有对工业企业的真心感受和真诚深入，要有对时代和人民相通的心灵和鼓与呼的创作心理。历史的丰厚和人生的多彩，足够报告文学享用，不必再漂浮在感觉上的认识，工业企业不过就是些不会说话的机器和枯燥的专业术语以及流程性很强的操作，很难写出感情丰沛的人性篇章。岂知只要真心感受、真诚深入，你就会为工人们在劳动中迸发出的激情和创造性劳动中所展现出来的技巧所折服，这时候，只要你舒展手中笔墨忠实地记录下来，就是具有好的情节和充满写作技巧的报告文学，比之于闭门造车、胡编乱造主观生出的情节要真实得多、要感人得多。
工业题材的报告文学就是要以工业建设为生活场景，集中描绘企业人创造的业绩，挖掘企业人的内心世界，再现典型形象，展现其思想意识和文化心理的审美追求。用报告文学这种最为直接便捷的文学样式，展示工业企业文化的整体形象，提升工人的精神风貌，让读者在欣赏的同时，体会报告文学从陌生的企业创业、奉献中发现美、创造美、体验美，进而在真实深刻的体验中向往生命的辉煌，向往英雄的崇高。
这些国有老企业的员工们，他们把自己应该牺牲的全部牺牲，把自己值得期待的便化为一种希望。只有融入这些企业的氛围之中，只有在现场感受这些普通企业人尽职尽责、坚忍顽强、默默奉献的时候，你才会被基层劳动者在特定历史贡献中彰显出个体生命的价值和美丽所感动，你也才会真正明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精髓所在。这时候，你就会忘却概念意义上所谓困惑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的种种难题，企业职工蕴藏的多姿多彩的语言和工作中业已具备的技巧，会使你调动和融合一切感受、情绪、思维和想象，会使你迫不及待地与表现对象之间形成和谐的审美张力并表现给读者，这样的报告文学既形象地反映客观现实，又不乏主观意识的艺术手段，当然是人民，特别是广大工人所呼唤的，他们是多么的希冀能够看到反映自己的文学作品。
三、寻找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缺失的其他根源
造成高速发展的工业企业和迟钝缺失的工业题材报告文学的原因，除了作者对工业企业的真心感受不够，对工业企业的真诚深入不够外，还有作者对报告文学本身缺乏透彻的理解，一味追求所谓的文学性、艺术性，而忽视了真实性、时代性。有些人虽然貌似深入，实则漂浮在深层次企业文化的表层，没能真正融入企业人的个体心态。常常见到有些作家往往凭借召开几次座谈会的间接了解，索要一点企业发展的历史资料，尔后就拿出写小说的架势和笔法，稀释仅有的典型素材，放大自己一厢情愿的皮毛认识，像这样炮制的所谓工业题材报告文学，既不是小说，又不是报告文学，读者当然不给阅读的面子。还有一点不容忽视，那就是现在的报告文学也学会了娱乐和速成，由此挤压着部分没有责任感的作者的思维空间，导致报告文学的集体贫血。
回眸20世纪80年代那一段时期，报告文学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超级波，其力量之大超越所有文学样式，它冲击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震撼着人们的心扉。因此而诞生了一批批优秀作品，又催生了几乎涉猎各行各业的报告文学明星，如理由、陈祖芬、乔迈、祖慰、肖复兴、蒋巍、******、贾鲁生、麦天枢、赵瑜、****、张胜友等等，即使在报告文学相对弱化的今天，这些报告文学明星仍然有其不俗的影响力。这些优秀的报告文学，之所以能够以其独有的魅力征服了亿万人群，就是因为作者能够真正地渗透在生活的底层，能够真心感受时代的变化和人们的主体意识，能够勇于担当时代的呼唤。所以，这一时期的报告文学就能够直接参与并推动时代的进程，不仅增强了文学的社会功能，还对社会发展起到了质的推进作用。那时，一篇报告文学往往能引起人们的大讨论、大追捧，能引起人们对社会的思索、对人生的思索，这些思索尽管在人们各自不同的水平上进行，但引领大众进入审美领域的报告文学其参与性增强了，报告文学记录时代的意识增强了。
诚然，工业题材报告文学是比较难写。因为除了要花去大量费力的采访和车马劳顿之外，还要真实，还要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还要企业满意；工业题材报告文学既要具备生活的功底，又要具备文字表达的功底，还要具备上升到文本的思想高度。尽管如此，面对在国家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中贡献独特、在人民生活中意思重大的工业企业，只要是有良知的作家，就不会舍弃为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财富和实惠的工业题材报告文学。时代在召唤，人民在呼吁，作家要勇敢地扛起报告文学的责任，只要对工业企业有真心的感受，对报告文学有真诚的认识，对火热生活有真情的面对，对生命律动有真实的体验，对读者需求有真正的了解，就会知难而行，就会有如80年代报告文学一样的井喷盛况，届时，工业题材报告文学既赢得广大产业工人的审美之心，又弥补了历史的缺憾。
（原载国家级权威学术期刊《语文建设》2013年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