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放下扇子,端起边上茶几上的茶杯呷了几口茶。他放下茶杯,咳了一声,立刻有小厮提着茶壶过来往他的茶杯里添茶水。
见小厮下去了,说书人复又拿起扇子,继续说:“你们说,这姜家家大业大,又同江湖中人交往甚深,可以说与他姜家有关系的人遍布整个江南。若是他姜家少主失了踪,请其他人帮忙打听一下,这姜家少主的下落不就知道了吗,何至于费劲大老远请苍山剑派的人呢?”
“对啊,对啊。”台下的人纷纷应道。
羡鱼细想一下,也觉得说书人虽然摆谱了些,但所言的确有道理。
说书人笑了几声:“所以老朽猜想啊,兴许啊,这姜家少主根本就没有失踪,只是这来姜家掳人的太多了,闹得姜家不安生,这才对外称姜家少主被掳走了。”
“那苍山剑派的人都已经往江南去了,不日就到姜家。”姚清儿突然又开口,“如果姜家少主没失踪,那不是戏耍苍山剑派的人么?这苍山四君子可都来了两个呢。”
羡鱼听说书人讲得头头是道,的确没想到这层,听到姚清儿,不禁多看了自家师姐几眼。
说书人一愣,片刻后却仍然从容地回答:“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姜老爷与苍山剑派前任掌门是结拜兄弟,姜老爷求助,苍山剑派自然会帮忙。你又怎知苍山剑派不知道内情呢?”
姚清儿顿时就无话了,倒是姚小白有疑问:“这姜家老爷按说应该同苍山剑派苏掌门一样的年纪,怎么会同前任掌门结拜呢?”
“这位少侠年纪尚浅,不知道也不奇怪。”说书人道,“这姜老爷如今已年过花甲,他二十多岁成亲,而立之年同发妻生了姜家大公子。后来妻子去世,又于不惑之年纳了妾,不久就生了姜家这少主姜疏桐。”
“都没听过姜家还有个大公子啊。”有人疑惑。
说书人道:“这姜大公子单名辙,甚得姜老爷喜爱。只是后来不满姜老爷纳妾,同姜老爷生了罅隙。姜老爷宠爱其妾,就置了别院给姜大公子住,不甚去管这大儿子。如今疼爱二儿子,自然是让姜疏桐当家。这姜大公子,连姜老爷都不管了,自然也就没人拿其当做谈资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
说书人踱下台,几个小厮上戏台去把桌椅撤了,跟在说书人身后往后走。而一个模样更干净斯文的小厮则端着个盒子往戏台前走了一圈,之前台下的诸人皆取了银钱放进盒子里。
小厮最后走到了羡鱼等人桌前,姚清儿大方地给了五两银子,那小厮乐得嘴巴大大咧开,连声道谢。
羡鱼问他:“小哥可听过你们先生详细说过姜家大公子的事情?”
小厮道:“这倒没听过,姜家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听先生讲呢。姑娘想知道姜大公子,不妨去问我们先生吧,我们就住前面那条街,门口有棵大银杏树的就是了。”
“谢谢小哥。”
小厮走后,三人继续吃饭,只是此时饭菜都已经凉了。姚小白招手让小二过来把菜端去热热再送到他们房里去。
姚清儿之前听见羡鱼问到姜大公子,也有些好奇地想同羡鱼一起讨论:“师妹,你说这姜家大公子会不会跟那个姜家少主姜疏桐一样,男生女相呀?”
羡鱼淡淡道:“不知道。但既然其弟模样甚好,想必姜大公子也是个相貌不凡的人物吧。”
“倒也是。”姚清儿点头,走在前面往客房去了。
想起今天早上覆上去的那副面具,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羡鱼突然有些后悔,为何终究还是没有把面具揭下来。
姜辙。羡鱼在心里念了念这个名字。
吃过晚饭,羡鱼让小二打了热水进房里来想洗个澡。才洗完澡穿上衣服,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羡鱼开门让门外的姚清儿进来,又坐到梳妆铜镜前,对镜梳理头发。
姚清儿是来撺掇她一同去找那个说书人的,方才显然是听说书没有挺过瘾,如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羡鱼微笑轻叹,倒也不直接回答她。
“师妹你对那个姜大公子也感兴趣不是?”姚清儿见羡鱼不语,继续撺掇,“我们就一同去吧,我可以听他讲故事,你也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不是两全其美。”
“姐,这么晚了,人说书先生也是要睡觉的。”姚小白方才就听到了姚清儿敲羡鱼的门,这会儿也进来羡鱼房里,推着姚清儿出门,“你好好回去睡觉,让小姐也好好睡觉,想听说书回庄里找几个说书人给你讲。”
姚清儿还待说什么,已经被姚小白推出了羡鱼的房间。两个人在门口争辩了几句,最终姚清儿被说服回了房间。
夜里,羡鱼躺在床上睡不着。其实姚清儿不来找她她也是想去找那个说书人的。穿好衣服,轻轻开了房门。
这个时候客栈早已关门,羡鱼施展轻功翻墙出了客栈。但没走几步就被叫住,羡鱼回头,见姚小白从暗处走出来。
见羡鱼一脸惊讶,姚小白道:“小姐昨日突然出去,早上才回来,今晚又听那个说书人说了姜家的事,我看小姐颇有兴趣的样子,疑心小姐又会夜里出来。”
羡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只是出来走走,一会儿就回去的。”
“小姐不是出来去找那个说书人的?”
“自然不是。”羡鱼道,“那说书先生这会儿只怕早就睡了,我怎会去扰人清梦。况且,我虽好奇姜家大公子的事,但说书先生毕竟不是百晓生啊。”
姚小白思量一番,觉得也是,于是问道:“那我同小姐走走吧,夜深了,小姐一个人我不放心。若出了事,我也无法同老爷夫人交代。”
羡鱼没有反驳,和姚小白一同沿着街道一直走。
因着夜深了,镇上人家皆已入睡,路上没有半点灯火。姚小白不放心,走过一座桥之后便拦着羡鱼,劝其往回走。
羡鱼没反对,只是看着桥下留下映着月色泛起的粼粼波光,觉得这么别有一般滋味的风景不能欣赏,有些辜负了。
两人一直走回客栈,在客栈大门口站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愣住。两人是翻墙出来的,以往也没有夜里翻墙出门的习惯,于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客栈正门。
相视一笑,两人又绕着客栈走走到围墙,翻身进去。
见羡鱼进了房间,姚小白才回房。
羡鱼回了房间之时略有些困意了,于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门外有烛光,似乎是夜里有客入住,小二正引着客人往客房去。
莫名地有些好奇,羡鱼披衣起身,点亮了屋里的灯,开了窗户往外看。
的确是住进了新的客人,而小二似乎没有睡醒,将客人带错了去处,此刻又折了回来。路过羡鱼房间,见羡鱼站在窗口,忙问:“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
羡鱼摇摇头,目光却一直盯着跟在小二身后穿着黑色大氅,带着银制面具的男子看。
“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姜辙开口道。
“嗯。”羡鱼应了一声,忽然不知道该同姜辙说什么好。
小二起初还惊讶二人竟是认识的,但很快笑着对羡鱼说:“若是客官没什么需要,我带这位客官去客房了。这天也晚了,两位若是有话不妨等到明日再说可好?”
“带路吧。”姜辙开口,冲羡鱼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小二往客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