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邵云！”傅邵清难以忍受地怒喝出声，“那你把赵桐当什么了？”
“当什么？这不明摆着的吗？娶回家当菩萨似的高高供起来的老婆啊！”傅邵云轻佻地道，语气带笑，眼中毫无一丝笑意。
傅邵清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逐渐沉郁下来。
傅邵云见此又嗤笑了声：“哥，你还是放不下呗！赵桐五年前喜欢的人是你，五年后你又巴巴上赶着喜欢上了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不是我稀里糊涂因为那一夜情被卷进来，我看你俩现在就可以在双方家长见证下得成眷属了。要不，这个女人我让给你？现在咱俩进去，跟爸妈说清楚，新郎官我不做了，给你做！让你达成多年心愿……”
‘哒哒’的高跟鞋踏地声忽然从两兄弟背后响起。
精心打扮过一番的赵桐，挑着细长的眼线显得冷艳范儿十足。她也不知何时从包厢里出来，就站在两兄弟后面将对话内容收入耳中。
刺耳的‘菩萨’式比喻，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高高供起的老婆？呵，好恰当的说法看，可惜她……很、不、喜、欢。
“啪！”又快又狠厉的一巴掌，重重扇到了兀自喋喋不休的傅邵云脸上。
傅邵云和傅邵清两人同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走到他们眼前来的赵桐。
对方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薄凉神情，嘴角微抿，眼中喷薄而出的火花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你这个女人！”傅邵云也火大地要反手给赵桐一巴掌。
赵桐并不怵他，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脸还扬了起来，就跟他杠上了。倒是傅邵清见势不好连忙挡住傅邵云，“你干什么！说了这么过分的话，还想打人家？”
“哥！你也看到了，是赵桐先打得我！”傅邵云喘着粗气，一副肝火大盛的愤怒模样，“你不分皂白地护着她，到底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准信吧！这个女人我就是不想娶！又是泼水又是巴掌，我天生就好欺负还是怎么的，这门亲事我不需要！”
赵桐这时终于说话了，她嘴角微勾起的笑容缓缓渗出一丝嘲弄冷意：“你不想结婚，那更好了。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好皮囊还是好家世？少做白日梦了！就像你不愿意供着我这尊大菩萨，我当然也不愿意强人所难，落得一个教养不好的坏名头。”
“哼，算你这个女人有自知之明！”傅邵云冷笑一声，甩手就走，看他走去的方向却是三人才出的包厢。
傅邵清不得不问道：“邵云，你要干什么？”
“说清楚！不情不愿在这儿吊着算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想结婚么不是，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傅邵云一点都不留情面地道。
傅邵清担心地看了一眼赵桐，见她神情淡漠，不明喜怒，心里就有点怜惜。他生怕傅邵云冲动办坏事，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将在傅邵云踏入包厢之前拦住了人。
“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傅邵云使力推开傅邵清，手指着自己麻木疼痛的半边脸，“这不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嘛？她没家教，野女人一个，我凭什么得收敛性子包容她的脾气？扯淡啊！”
见傅邵云心思坚定，傅邵清干脆不拦了，就盯着他，“受一巴掌也是你咎由自取！傅邵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口口声声贬低赵桐，可有想过他是你的女人！现在这是什么场合？相当于订婚宴！而你又在做什么？简直胡闹！给我老实呆着，少添乱！”
“傅邵清！”傅邵云也暴躁地发出一声怒吼，“你别以为是我哥我就惯着你啊！你也过了！不管赵桐是我的谁，你都不该这么维护！怎么我戴绿帽子你乐见其成啊？当兄弟有没有你这么损的！”
傅邵清不说话了，眼神涌上失落的黯然。“你说的对。”
傅邵云生他的气，脸撇到一边，神色不善。
两兄弟就像两根木桩一样僵硬地杵在包厢门口，面对面僵持着，气氛登时转变的有些微妙。
赵桐见此不着痕迹地蹙蹙眉，上前一手拽住了傅邵云。
“放手！跟你不熟！”傅邵云脸一黑就要挣扎。谁知赵桐下了狠劲忽然一掐，让他吃痛，那点挣扎的力道立刻就消失了。“你掐我干什么？赵桐，你别以为订婚了就一定能成我们傅家人！告诉你，我一天没和你领证结婚，你就休想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
赵桐真心想笑。可是她面上冷笑得渗人，“哦？是这样啊，那我还真得多谢你提醒了，傅先生。”
“你打得什么鬼主意？”傅邵云听出赵桐话风不对，下意识戒备起来。
赵桐也不答话，伸手使了蛮力拽着傅邵云的臂弯就半拉半拖着人随她走向大门。傅邵清担心两人再闹出什么风波，不好收场，忙疾步跟上去。“赵桐，你……”
“没事的大哥，你回去好好陪爸妈他们吃饭吧！”赵桐忽然回过头来，冲傅邵清微微一笑，如百合般清纯动人。
傅邵清一时呆怔住，脚步顿下，就眼睁睁看着赵桐拉渐渐肿起半边脸的傅邵云走出惠和楼大门，然后背影远去。
赵桐刚才叫的是……爸妈？莫非他们这是要……
“死女人！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放手！”傅邵云走出惠和楼才算暴露出他的真面目，张牙舞爪得神色狰狞。“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在大街上喊你强抢民男！大喊非礼？”
赵桐瞥他一眼：“想喊你就喊，我无所谓。况且咱们这就要去领证了，提前秀恩爱也没什么不好的。”
什么？领证？秀恩爱！
傅邵云怔住，随即挣扎得更厉害了。“放手！你个野蛮女人，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给我放手！我才不要去领证！我跟你不熟！”
“订婚宴都有了，不领证也说不过去。”赵桐说得风轻云淡，语气再正常不过。
然而听在傅邵云耳中，心底不由得刮起一阵飓风，“你什么意思？赵桐，你不会真想跟我结婚吧？喂！你打我一巴掌，咱们还相看两相厌，就这样你都不改初衷？我去，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脸皮不厚，套不到大尾巴狼。”赵桐阴阴地笑了，她眼神十分阴鹜地盯了一眼傅邵云，竟是把傅二少爷当场镇住了。“五年前的烂账，你当我随随便便地就算了？告诉你，没门儿！”
于是在傅邵云呆愣住的时候，赵桐已经雷厉风行地将人带上了出租车，‘咣’地关上门，语气淡淡：“去民政局！”
“好嘞！”司机大叔好奇地往后瞥了一眼，见到神色各异显得古怪的男女，暗暗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呀，说结婚就结婚，一点不把婚姻当回事，可别等日后后悔啊！
来到民政局，两人抬眼望去，正见到一片绿荫下笼罩的高墙整体泛上一层带着凉意的阴绿，和午间略有些刺目晒人的阳光一对比，走过的路人没来由地就觉得身上一阵清凉。
赵桐惬意地挑了挑眉，付了打车钱，一手提着完全呆愣住还没找对频道的傅邵云，脚步轻快又带着一定地规律，哒哒地往民政局行去。
等傅邵云回过神来，后悔不已地回头，却只能看到高墙阴绿，带着未知的森寒朝他迫来。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该死的，他到这岁数了竟然连爱情的边都没摸着，提前就被推入火葬场了？
“我没带户口本和身份证，领不了证！”傅邵云急急刹车，死死巴着脚下的地面就不挪步，语气有些得意地朝赵桐道。
赵桐哂笑一声，觉得傅邵云的借口真是幼稚到家了。
“你不是说，户口本和身份证随时随地揣着吗？你哥可是都告诉我了，伯母临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带这些的。你敢说你没带？好，大不了咱们再走一遭，亲自向伯母讨要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赵桐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硬是让傅邵云奈她不得。
“赵桐，你就这么恨嫁？明明知道我都不喜欢你了，你何必上赶着讨人嫌？”到这般天地，傅邵云实在不想自己的大好自由人生被提前画上句号，还想再做垂死挣扎。
赵桐头一扬，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傅邵云好一会儿，才颔首：“对，我就是恨嫁。反正你条件也差不多，咱们凑合凑合也是一样的。谁让你五年前上了我？傅邵云，今天任你说破大天去，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傅邵云张了张嘴，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这都叫什么事儿！早知道这个女人因为五年前的一夜情耿耿于怀，以致今天这般睚眦必报，他怎么都不会冲动到她身上去！
可惜事已至此，民政局大门都近在眼前了，他再不愿也无济于事。因为赵桐正一脸笃定地站在那儿，双手向后平摊做出恭请的姿势了。
“嘁，也不知道谁才逃不出谁的手掌心！死女人，敢这么算计我，你等着！”傅邵云心头憋着一股闷气，恨恨地用脚尖碾了碾这里的地砖，仰头大踏步走了进去。
赵桐对他的不甘情绪不以为然，心里的小账本唰唰飞速写满了好几大页傅邵云的罪过，等着日后一一报还。
在拍结婚证照片的时候，傅邵云一反不合作的态度，嘴角带笑地跟赵桐的脸挨在了一起，任凭摄影师怎么打手势暗示，他都坚决不跟赵桐的脸分开。
旁人以为这对小夫妻感情甜蜜，正处在黏糊劲儿没散热呢。索性为他们开了先例，没按规制死板地要求他们脸分开，清晰地照出二人照片。
所以，二人所领的结婚证，打开第一页所见的照片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赵桐的脸因为被傅邵云的脸死死挨着，加上灯光反光各种效果，她眼底被照出了一片朦胧的暗影，倒是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
反而是傅邵云，全脸照得十分清晰，笑得眉眼弯弯甚是得意。
他俩都心知肚明，傅邵云之所以非拉着赵桐紧挨着脸，就是为了遮住那边渐渐泛红肿起的侧颊。而照片照出来的效果也着实不错，傅邵云的人像被照得毫无瑕疵，他满意极了……
要是身边的女人不是赵桐那就更好了。
领证最后一道手续他俩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这场婚姻本身就不是发自感情顺理成章的。
走出民政局，赵桐面无表情地先一步打了出租车扬长而去，再没有跟傅邵云说一句话，直把他气得跳脚：“死女人，领完证就不认人？好，今后我非好好收拾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是夫纲！”
看了一眼手里的通红喜庆颜色的结婚证，傅邵云犹豫了下，还是夹在户口本里，和身份证一起，紧紧贴在胸口部位放着。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本结婚证，意义非凡，得好好留作纪念。
当然，他也不介意过些日子用那本绿的来替换这本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