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启。老胡、老孟交谈。老孟这个社的自然条件确实不好，不过，高永进这个人的干劲倒是很大……老胡凡是左倾冒进的人，没有一个干劲小的。这种人干劲越大，造成的危害越深远！他们根本不顾主、客观条件，好大喜功，一轰而起，全国办起了这么多农业社，结果把多年来的生产秩序都给搞乱了。老孟胡组长，这是你对当前形势的看法？老胡老实说，我还没有这么高的水平，是上面有一位负责人，早已看出了这种左的危险性，所以指示各地要立即下马，坚决收缩，砍掉它一、二十万个。我们作为共产党员，对上级的指示当然要无条件执行。老孟可是，社员们说他们是自愿入社的……老胡不，大多数是在当时那种左倾冒进之风下被卷进去的，我们要向社员们讲清上面的精神，解除他们的顾虑，只要社员们要求退社，事情就好办了。回头你去了解一下那几个人的情况。老孟嗯！老胡通知开会的人来了吗？老孟早在外面等着哩。老胡让他们进来。叫买全也来参加。
老孟应声下。耿大叔、满有进屋，胡招呼入座。老胡关于上边的精神，昨天已经都给你们讲清楚了，退社的事考虑好了吗？
（静场。胡见无人说话，又接着说）反正“入社自愿，退社自由”，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用怕这怕那。买全要求退社转组，这很好，我们积极支持。你们俩一个中农，一个贫农，都是有代表性的。
泰安进屋。老胡（见泰安）你是……泰安我现在还没入社，来听一听（蹲墙角抽烟）。老胡哦，单干户，那好，那好！（胡向耿、满）你们俩可以说说你们的意见。满有胡组长，我这个人有啥说啥，论土地、论牲畜、论劳力，我和买全不相上下，过去单干时候，比他还稍微强一点点……老胡好，好，说下去。
满有入社三年来，我年年都要算计算计。算来算去嘛……老胡怎么样？满有遇上好年景，比单干强。老胡遇上歉收年呢？满有比过去更强！老胡根本不可能！满有完全是事实！真的！就说去年吧，从下种时起，接连大旱了几个月，农业社组织社员们担水点种，浇苗、保苗，到秋后，还是得了八成收成。要在过去，别说粮食，恐怕连根柴草也收不回来。老胡现在农业社是要下马！满有哦，你不说下马我倒忘了，我得赶紧拉马套车去。老胡你说什么？满有哦，是这样，社里分配我赶大车，我要套车进城里拉趟脚哩！等我回来再谈，反正误不下你的事！（下）老胡老滑头！（回头向耿）你怎么样？
老耿只顾抽烟，一声不吭。老胡（对耿）你倒是说话呀！耿大叔我说什么？我要说的你不爱听，你爱听的，我办不到！老胡什么？什么？耿大叔农业社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给俺贫下中农指引的光明大道。我过去……老胡我们说的是现在！你要知道，停社转组也是上边的精神！耿大叔这精神不合俺的口味。老胡（翻笔记）你的打算我知道，你人口多，土地少，没牲口，没投资，年年欠社里的款，就像你这样，拖也能把社拖垮。耿大叔我全家人上地劳动！老胡这就叫劳力剥削土地！耿大叔（把烟袋往地下一甩站了起来）什么？我剥削？你……老胡高永进就是依靠你们这些人，而你们也就是仗凭着高永进，死抱着农业社不放。你这是帮倒忙，存心叫高永进犯错误！耿大叔我帮倒忙？你……我，我听够了！（气冲冲地下）泰安不满地盯了胡一眼随耿下。老孟上。老胡（感到困乏地）啊呀，这工作真难做！（回头看见孟）那几户的情况怎么样？老孟进展不大。只有后补党员新勤，昨天你和他谈了话以后，今天答应服从上级决定，带头牵牲口。
老胡那好！只要有几户带开头，其他人就会跟上来。（停了停）关于退社转组的问题，咱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在两三天之内向全体社员当众宣布，就着把他们编成若干互助组。你赶快把这几天的情况向上边写个材料，着重说明先进社停社转组的经验，送迟了就失去指导意义了。
孟坐下整理材料。
买全上。
老胡买全，你干什么去了？
买全修坝。
老胡什么？我已经叫他们立即下马，怎么还修坝？
买全是啊。胡组长！（唱）高永进这个人太不听话，领导的意见他只当耳旁风刮。你昨天命令他停止修坝，他还是照样干不理这茬。
老胡（气火）真是岂有此理！上村的大坝工程怎么样？买全（接唱）听说是前两天有些松垮，高永进去了趟人数增加，今天的人更多干劲更大，说什么，麦收前要将大坝坚决拿下。
老胡（火冒三丈）越闹越不像话了！高永进现在在哪儿？
买全坝上。
老胡你去坝上把高永进给我叫来，完了再去通知上村的工作组，马上来这里汇报。
买全是！（跑步下）
老胡（急躁地踱步，自语）我看附近几个社的干部主要是看着高永进。这个人的问题不解决，我们的任务就很难完成。
老孟据了解，他们修坝淤地是两村群众的多年愿望，我看这不是什么坏事啊！
老胡你不要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他们联合修坝，主要是为了扩大农业社，这是和当前反冒进的精神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犯错误不管。
老孟高永进这个同志倒是有许多优点，又是多年的劳模……老胡（有所惋惜地）劳模，劳模，可在下马问题上偏不起模范带头作用！我真替他着急。看吧，这次谈话若再不回头，就只好采取组织措施！（进屋）老孟（思索地唱）进村来工作顶牛互不相让．工作组和群众关系紧张。要砍掉红峪社是否妥当？这一次执行任务总觉反常。高永进上高永进胡组长找我？
老孟嗯，老高啊，胡组长正在火头上，他对你们继续修坝很有意见，你要把情况再跟他好好谈谈。
高永进我知道。胡出。
高永进胡组长，找我有事？
老胡（压住心火，招呼高坐下）高社长，我早已宣布，修坝要立即下马。可是竟然有人继续组织群众，连夜加紧施工，拒不执行工作组的意见。希望高社长查一查是谁在这样搞？我们要追究责任！
高永进胡组长，用不着追查。主张继续修坝的是我，发动社员突击施工的也是我。
老胡这么说你是决心要坚持错误！（缓和地）高永进同志，时间不等人哪，你再这样继续下去，就会成为盲目冒进的典型。我找你来就是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好吗？
高永进好啊！
老胡永进同志！（唱）你不要太执拗一错再错，常言说逆浪行舟风险多。顺潮流急流勇退方为妥，要看清当前的形势免受风波。
高永进（唱）农业社发展生产哪有错，创大业开新路不怕风险多。挑重担应发挥模范作用，不辜负群众的信任党的重托。
老胡（唱）对上级不服从你想想后果，只要你带头下马还是劳模。
高永进（唱）为革命我没想个人后果，当劳模更不能带头走下坡。
老胡（唱）你真是心窍不开难点破，是党员没修养你不听劝说！
高永进（唱）若依从农业社就要受挫，你不能用修养把人束缚着！
老胡（唱）
我命令你快停工闲话少说！
高永进（唱）
原则问题半步不让你枉费口舌！
我问你，我们贫下中农按照毛主席指引的道路，自愿组织起来的农业社，你为什么要砍掉，你这样做，到底代表哪个阶级的利益！老胡（恼羞成怒）高永进，你太放肆了，简直是目无组织，目无领导，我停止你的工作，撤了你农业社长的职务！老孟胡组长……高永进你撤了我社长，挡不住我走社会主义道路！（昂首而下）老胡（朝着高的背影）那不叫走杜会主义道路．那叫盲目冒进！老孟我觉得撤高永进的职还需要慎重考虑。老胡我早考虑过了！要不采取组织措施，我们的政治任务就完成不了，到时候怎么向上级交代？再说，既然停社转组。社长还有什么用？立即向上面打报告。买全气呼呼的上。
买全胡组长，上村工作组因为修坝的事，和社员们吵起来了。工作组不让修，社员们一定要修，辩着辩着把工作组给围住了。看劲头，弄不好还得打起来呐！
老胡真伤脑筋，到处出事！高永进把咱们的工作部署完全打乱了！老孟，你照顾着这里的事，我亲自去上村一趟。（边说边收拾要带的东西）买全胡组长，我要退社，现在就退？老胡现在就退，找他们拉牲口，算账！买全哎。（欲下）。
传来急速的钟声。老胡打钟干什么？买全集合社员上坝哩。
老胡（气急）给我把钟摘下来！买全哎。（急下）老胡老孟，材料先别写了。首先要监督他们，修坝工程立即停下来，让社员把牲口牵回去。另外，还要通知会计结算帐目。（欲下又返回身来）我走了你可要多操点心，看来高永进这个人十分固执，你要警告他，如果再不听话，还要栽更大的跟斗！（出门，碰壁，抱头蹲下）幕闭。
第四场
紧接前场。景同第一场。幕启。菊红怀着焦急和委屈的心情边喊边上。
菊红永进哥！永进哥！周大伯从社房出。
周大伯菊红，出什么事啦？
菊红永进哥的社长，工作组给撤了！
周大伯什么？永进的社长工作组给撤了！（恨恨地）老胡这一刀砍得真狠哪！
菊红大伯呀！（唱）永进哥坚持办社有何错？为什么被撤职横遭折磨，我担心农业社被压受挫，船无舵怎能够顶住狂波？
周大伯菊红，永进他会领着我们干的！（唱）永进他从小就在风雨里长，党培养经锻炼意志刚强。反剥削他面对皮鞭带头把租抗，打日寇他出生入死战斗在太行。阶级仇民族恨铭刻在心上，他心红似火经得起严寒冰霜。山虎和数青年社员气冲冲上。
社员周大伯，工作组把咱们农业社的钟都给摘下来了！周大伯（一怔）啊！山虎（拿钢轨）看！我们把它拿回来了！
周大伯（接过钢轨，激动而又深沉地）孩子们，这截钢轨，是永进在抗日战争期间，带领民兵配合八路军破坏铁路，截击敌人运输列车的一次战斗中得来的战利品，永进把它挂在村口的松树上当钟用，好让警钟长呜，永远不忘战斗！来，咱们再把它挂上！
周在众人簇拥下重新把钢轨挂在松树上。
周大伯走，咱们分头找社长去！众下。来福匆匆上。张耀祖随上。
张耀祖来福，听说工作组把高永进的社长给撤了？来福是啊。我看这一下农业社就该散摊子了！张耀祖高永进可是多年的劳模，不好斗呀！撤了职，他也不一定死心，大意不得！来福可也是。张耀祖你们互助组的牌子，不赶快亮出去还等甚？夜长梦多呀！来福对，对。过了这个村就不好找这个店了。我得赶紧找买全和宝柱娘去。
（下）后台传来嘈杂的人声，张耀祖急忙随来福下。众社员拿工具陆续上场，议论纷纷。
秀梅社长是大家选的，为什么撤社长的职不征求社员的意见？撤永进哥的社长，我就不服！新勤你不服有什么用！胳膊拧不过大腿，还不是上边说了算，说撤就撤了。一社员永进哥的社长叫撒了，咱们农业社该怎么办呀？新勤撤了永进哥的社长，谁来扛农业社这杆大旗呀！秀梅我看这不是撤社长的职，是存心要搞垮农业社！另一社员以前来的工作组，总是想方设法帮助咱们办好农业社，这回来的工作组不知为什么，净拆农业社的台！秀梅这到底是为什么人工作的工作组？
新勤他们可是上边派来的呀！
泰安唉，难说呀！我看你们还是找永进商量商量吧！
众社员对，走！（同下）天空乌云翻动，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高永进（内唱）乌云沉闷雷滚阴霾一片，高永进在强烈的乐声中出场，走向社房，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高回身环视，激愤满腔。（接唱）压力重心难平愤满胸间。胡组长使出了高压手段，为砍社他竟然滥用职权。工作中受挫折难防难免，农业社受创伤我心如刀剜。（走近社房门，抚摸着农业社的牌子，用毛巾拭去牌子上的灰尘）农业社兴办起刚刚三年，已显示优越性力大无边。摆脱了私有制前程灿烂．社员们齐心开凿幸福泉。党引导农业社相继涌现，五亿农民欢欣鼓舞力量添。合作化本应该迅猛发展，为什么却有人反来摧残。社受创亲者痛来仇者快，工作组究竟是站在哪一边。胡组长口口声声喊“下马”，还说是这精神来自上边。情况复杂我要细心分辨，乌云重挡不住红日照青天。霹雷闪电掠空而过。霹雳惊雷伴闪电，划破长空撼山川，联想起全国农业合作化，这一场激烈斗争紧相连。撤我职我反觉责任更重，不斗争怎能做共产党员。
（白）对，要斗争，一定要斗争！忽然雷声逼近，几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周大伯、菊红上。
菊红永进哥，咱社里的事该怎办？高永进大伯，我考虑今夜召开支委会，在关键时刻要充分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周大伯永进，咱们又想到一个点子上去了。菊红我去通知支委们。高永进好！
（唱）前进的道路上风急浪猛，在当前面临着严重斗争。
要发挥党支部战斗作用，高永进周大伯（齐唱）菊红排干扰顶逆浪众志成城！三人造型，亮相。幕闭。
第五场
紧接前场，深夜。
农业社办公室内，右边一门通院外，左边一门通里屋。室内陈设简朴大方，中间挂毛主席像，靠左边挂有“爱国丰产”奖旗。桌上放油灯、书籍，墙上挂几本用麻纸做的账本。
幕启。里屋正在开支委会，场上无人。菊红从里屋走出，取桌上的《毛泽东选集》欲返。山虎和数青年社员上。
山虎菊红，支委会开完了没有？
菊红还没有哩。
山虎我们要找社长！
菊红什么事？
山虎（大声地）那个姓胡的太欺负人了，我们想找社长问问，可不可以去找他面对面辩理！山虎说话时，高和周等党支委由内出。
高永进山虎，要冷静！老孟上。
老孟哦，你们干部都在这儿呀？
高永进有事？
老孟我想听听大家对停社转组还有些什么意见，胡组长临走时交代……菊红（气恼地）怎么？又是要我们“下马”、“散社”？我们这是支委会……高永进（制止地）菊红，老孟不是那意思。（对孟）我们支委会正研究农业社的事，请老孟同志一起参加讨论。（招呼孟）来，坐下。
老孟好，好。（入座）周大伯永进，刚才你不是提议学习毛主席的一篇什么文章？菊红把《毛泽东选集》递给永进。
高永进对。一九五二年咱们开始办社时，也是上面派来的工作组，曾经领导咱们学过毛主席的《组织起来》这篇文章。现在咱们来重温一下……周大伯掇灯，高永进在中间，众社员围成一个造型看《毛泽东选集》。红光照射。响起《东方红》乐曲。
高永进毛主席教导我们：要使农民摆脱永远的穷苦的唯一办法，“就是逐渐地集体化；而达到集体化的唯一道路，依据列宁所说，就是经过合作社。”毛主席还说：“……领导人民，领导群众，把工作做得更好，首先是按自愿的原则把群众组织到合作社里来，组织得更多，更好。”
众社员毛主席说得真好啊！
高永进是啊，毛主席说“组织得更多，更好。”老孟（思索地自语）可是胡组长却说：“摊子大了，步子快了”，还说这是上面的精神。众社员无论谁说的，都是和毛主席唱反调！高永进我们一定要看清自愿办社的是咱们广大贫下中农，而反对办社的……众社员是那些地、富、反、坏家伙们！周大伯还有少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高永进大家说得对啊，农业社坚决办下去。毛主席亲自制定的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就是要实现“一化三改”。在我们农村，就是要发展互助合作运动，逐步实现对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耿大叔匆匆地上。
耿大叔永进，我……对不起你们，我退社。菊红，你给我算一算帐，看看欠社里多少钱，我就是卖了房子，也要还清，绝不能让农业社跟上我背黑锅！众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