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蒙蒙亮,虞子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茅屋,看着站在院中发呆的欧木华讶然道,“欧兄弟,我说一大早就没看见你,原来你早起了。”
欧木华回头淡淡一笑,“木华习惯早起,虞大哥早。”
“哥,我这就煮粥。”另一间茅屋里,虞子羽依旧是那一身粗布白裙,挽着袖子,露出雪白的玉臂,端着一瓦罐粟米走了出来。
虞子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欧兄弟,家里穷,早上只能吃一些粟米稀粥,呵呵。”
“有劳子羽妹子了。”欧木华笑着又对虞子期道,“虞大哥,有粥吃,对木华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了。”
虞子期憨憨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奔雷一般的马蹄声,其间,还夹杂着纷乱的呼喊声,以及一声声孩童的哭喊惨叫。
虞子期面色一变,抓起墙角的一柄长矛,急急呼道,“欧兄弟,你跟我妹子不要出门,这狗强盗又来抢粮了。”
村中的男女老幼们潮水一般向虞子期家的小院奔来,乱成了一团,转瞬间就围拢在虞家小院的周围。看来,这虞子期是这村里人的主心骨。每逢强盗来袭,他们总是会自发地逃亡到这里。
村里为数不多的壮年男子们都手持着长矛,与虞子期汇合在一起,护持着数百口老弱妇孺。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十名骑马的强盗,挥舞着长戟,狂放地吼叫着,带着漫卷的灰尘奔腾而至。旋即,又有百余名步行的强盗气势汹汹地尾随过来。
领头的一个强盗,古铜色的脸庞,凶恶而又狰狞,他张口大口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虞子期,老子们又来要粮了,赶紧的,把你们藏匿的粮食弄出来,给老子凑10石粟米,否则,休怪老子下令杀人了!”
虞子期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插,怒声道,“马龙,我们村里的粟米全部加起来,也没有10石,都给了你们,我们这一村老小吃什么?你不要欺人太甚!”
马龙哈哈大笑,手中的长戟挑起,搭在虞子期的肩头上,“老弟,不要跟老子讲道理,老子是强盗不是善人!快点,否则,老子手下这几百号兄弟可是要发怒的!”
虞子期一挥手,将马龙的戟头挥落,大叫,“马龙,虞子期也不怕你,有种的我们来单挑!”
马龙嘴一撇,“虞子期,老子知道你勇猛无比,老子不是你的对手,甚至,你如果要逃,我们这些人也拦不住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了,这些村民你的乡亲,可是逃不掉的,嘿嘿!”
说罢,他手一挥,“动手!”
一个强盗怪叫一声,手中的长戟往前一送,外围一个老汉惨叫一声,被挑破了胸口,殷红的鲜血奔流而出,一头栽倒在地。
“余伯!”人群中顿起声声惊呼,继而是哀伤的嚎啕大哭。
虞子期面色大变,手中的长矛颤抖着,大步向前,狠狠地就向马龙横扫了过去,“马龙,你这个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当!”
“锵!”
激烈的兵器碰撞声传出,耀眼的火花儿在虞子期与马龙的长矛与长戟上一闪而过,瞬间消散在淡淡的清风里。
马龙坐下的马嘶喊一声,腾腾腾往后一退,两只前蹄猛然抬起,差点将他掀下马去。马龙涨红了脸,怒喝道,“虞子期,你休要猖狂,老子要不是看你是条汉子,早就命兄弟们灭了你了!”
虞子期怒吼,“马龙,你杀我乡亲,我与你不死不休!”
“是吗?兄弟们,看着,如果虞子期再动一动,就给我杀一个村人!”马龙狞笑着。
虞子期颤抖了一下,迈出去的脚步停滞在那里,神色扭曲着,无尽的愤怒冲天而起。
“杀!”
“住手!”虞子期厉声喝道。
但已经晚了,一个强盗手中的长戟早已刺入了一个孩童的咽喉。强盗狂笑着,长戟奋力向天一挑一甩,孩童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咽了气。咽喉被戟头挑出,脖颈几乎全断,鲜血崩流,小巧的身子噗地一声摔落在地,稚嫩的头颅向上翘起,咽喉翻卷,露出森森的血肉,只差一层皮就与身子脱离了。
虞子期身子剧颤着,双手死死攥住长矛的杆,说不出一句话来,无声的英雄之泪夺眶而出。
他并不怕这些强盗,但这些村中的老弱妇孺却难逃强盗们的毒手。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保护自己的村人,眼睁睁地看着乡亲惨死在自己眼前,虞子期心中的悲凉和愤怒翻滚着,差点没让他晕厥过去。
此时此刻,比虞子期更愤怒、更悲凉、更无奈的还有欧木华。他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人,最是看不得这种欺凌弱者民众的恶人匪徒。只要他遇到,没有二话,便下死手。为此,他甚至背上了两个警告处分。要不是他身手出众,能力超群,有国家特工部门的头头脑脑罩着他,早就被法办了。
可现在,却有一个老人跟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死状是如此之惨。
他愤怒地站在那里,简直都要窒息了,双拳紧紧地握着,骨节格格作响。
马龙不屑地扫了人群一眼,摆了摆手,“粟米,你们交是不交?”
人群一片无言的沉默。
马龙怒喝,“给我杀!”
一个强盗冷然应了一声,上前,长戟向欧木华眼前的一个妇女刺去。
欧木华脑袋轰地一声,急切间,闪身上前,挡在了妇女身前,一把抓住了刺来的戟头。巨大的力量冲过来,他抓住戟头身子向后踉跄地退去,脚下一滑,跌倒在虞子期家的栅栏上。
强盗一愣,继而狂笑,“臭小子,想死早说一声!”说完,强盗手中的长戟狠狠地刺去。
“噗!”强盗锋利的戟头插入了欧木华的左肩头。鲜血喷涌而出,他身子颤抖了一下,头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强盗纵声狂笑,得意地抽回长戟,“找死!”
“欧兄弟!”虞子期大声叫道,奔跑过去。
还没跑至,只见欧木华居然又颤巍巍地扶着栅栏起身了,肩头的伤口仍在渗着血,流淌下来,将这一身粗布旧袍的左半截染成了血色的“星条旗”。
他缓缓抬头右手,捂住左肩的伤口,鲜血依旧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慢慢地一步步向强盗们走去,面色惨白但一片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