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等多久,李清平就平静地说道:“那么如果我们投降的话,又是什么结果呢?”
观潮派那六个长老听到掌门人说了“投降”这两个字,脸上露出不服和不甘的神色,但马上又消失了,被一种颓丧和黯然的表情取代了。
赵松语气平静,并且故作轻描淡写地道:“归属七星教之后,每年要向七星教交一笔钱,不过这笔钱并不是很多,你们不至于承受不了。然后,必须服从七星教的命令和差遣。另外..”
李清平道:“另外什么?”
赵松道:“由于贵派是一个修仙的门派,所以,贵派的弟子,凡是超功修为在三阶以下的,都必须自废超功修为,改为修炼越功,也就是修妖。”
(我知道“超功”“越功”的说法比较雷人,但是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名称代替,所以就只好这么一直雷下去了。)
虽然三阶超功修为是比较低的,但是普通人要修到三阶超功修为,也要花十年以上的时间。十多年辛苦修炼的成果毁于一旦,这对于那些修仙的人来说,是比较残忍的事情。
李清平闻言后,倒也没有露出愤怒之类的表情,只是问道:“为什么要那些弟子从修仙改为修妖?”
赵松考虑了一下,认为没有必要保密,于是道:“因为这么做,是为了符合妖界和魔界的利益。”
魔界在人界大陆培养和扶植的几个比较强大的江湖势力(七星教就是其中一个),既然他们已经拥有了(至少他们自以为拥有了)可以称霸一方的本钱,那么,这几个江湖势力的首领们,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与之相应的称霸一方的野心。虽然他们都身负魔界的使命,要帮魔界执行破坏通天木和收集八国疆域图的任务,但是他们称霸一方的所谓的私自追求,并不会与他们执行魔界的任务之间发生冲突。何况他们认为,他们所谓的私自追求,本来就符合魔界的利益,因为一旦让他们实现称霸江湖的野心,那么到时候,人界大陆上修妖的人数肯定会远超修仙的人数,而这种局面,应该也是魔界梦寐以求的。更何况,魔界(虽然表面上是妖界出面的)当初本来就答应过他们,只要他们甘心供魔界驱使,魔界到时候就会让他们直接成妖,或者帮助他们成就所谓的一方霸业,既然这样,那么他们放弃成妖的机会,而选择称霸一方(魔界在这个过程中,就算不给他们提供帮助,至少也不能反对和干涉他们),也只是主动地让魔界履行魔界对他们的承诺而已。
当然,他们也不能忘了,他们同时还要执行魔界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否则的话,魔界会借口他们“不务正业”而把他们打压回去。
七星教作为魔界在人界大陆的走狗,在江湖中称霸一方的过程中,把那些被它兼并的修仙门派的部分弟子,从修仙强行改为修妖,就是为了符合魔界的利益,以免魔界会反对和干涉它在江湖中称霸一方的私自行为。
李清平道:“这样看来,七星教之所以敢在江湖中胡作非为,是因为有魔界在它背后给它撑腰了?”
赵松道:“这本来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李清平道:“三阶以下的修为,对于你我来说,虽然很低,但是对于那些弟子自身来说,却是十多年的修炼成果,如果毁于一旦,这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赵松道:“是不是难以接受,那要看是跟什么事情比。如果是跟花钱消灾比,废掉十年修为确实是比较难以接受,但如果是跟死于非命比,那就算废掉二十年的修为,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李清平皱眉道:“难道如果有人拒绝自废修为,你们就直接杀了他?”
赵松道:“不然呢?”
李清平见他说得这么轻松,忍不住问道:“虎啸帮也是个修仙的帮派,不知道贵帮有没有接受这种要弟子自废修为的要求?”
赵松想起虎啸帮那些超功修为在三阶以下的弟子的遭遇,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下。说道:“当然,不然的话,敝帮早就被夷平了。”
李清平对于要弟子自废修为这一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所以陷入犹豫之中,再次沉默下来。
赵松等人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于是赵松皱眉道:“贵派到底接不接受投降?李掌门快点下定决心吧。”
李清平微微苦笑了一下,道:“难道不能换个别的要求吗?比如我们可以每年交双倍的钱?”
赵松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一点是魔界的利益所在,连七星教教主都不敢废除,所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清平眉头皱得很深,过了好一会,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妥协道:“既然这样,敝派势单力薄,面对这种局面,就算螳臂挡车也于事无补..算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只能识时务一次了。”
对于李清平的决定,赵松并没有感到过于意外。他的神情放轻松了一点,说道:“这样最好不过..李掌门突然遭遇这种变故,还能保持镇定,并且做出理智的决定,在下佩服。”
李清平还剑入鞘,道:“既然我已经决定投降七星教了,那么接下来,你们是不是就要监督敝派的弟子们自废超功修为了?”
观潮派那六个长老,见掌门已经接受投降的要求并且收起兵器,在心里黯然地叹息了一声,也只好沉默地一起还剑入鞘。
赵松等人,暂时还没有放松警惕地收回兵器。
只见赵松说道:“不错。不过在这之前,各位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李清平心里感觉到有点不安,问道:“什么事情?”
赵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木盒,递向李清平,然后道:“这盒子里面有七颗药丸,请各位每人服下一颗。”
李清平脸上出现狐疑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药丸?”
赵松道:“实不相瞒,是一种毒药,名字叫月盈噬魂。”
李清平道:“什么意思?”
赵松道:“是一种间歇性发作的毒药,在每年的中秋之夜发作,毒发的时候,如果没有解药,会被毒性噬魂,七窍流血而死。”补充道:“这种毒药的药性可以保持百年以上的时间。解药分两种,一种治标一种治本,治标的解药只能保你一年平安,只有治本的解药才能彻底清除潜伏在体内的毒性。”
李清平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明知故问地道:“要我们服下这种毒药,有什么目的?”
赵松道:“七星教为了防止被它兼并的江湖帮派对它阳奉阴违,甚至暗中背叛,当然需要采取特殊的手段彻底控制这些江湖帮派的首脑人物,所以月盈噬魂应运而生。”接道:“各位服下月盈噬魂之后,每年八月会有专人前来贵派给各位送来解药。当然,只是治标的那种。”
李清平等七人闻言之后,心底涌上一股寒意。他们知道,一旦他们服下这所谓的月盈噬魂,就意味着他们将会永远失去自由,并且观潮派也将会失去自主发展的权力。
李清平刚开始的时候答应投降,本来是抱着一种权宜之计的打算,把重获自由自主的希望,寄予未来某一天出现的转机。但是现在看到那个递到他眼前的盒子,想到盒子中那神秘而又阴毒的月盈噬魂,让他慢慢地陷入到一种绝望的情绪当中。
李清平在陷入绝望当中的时候,突然在心里又产生了一种疯狂的愤怒情绪。
当这种疯狂的愤怒情绪达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便逐渐将他的理智掩盖起来。
只见李清平的目光越来越阴冷,脸上也好像逐渐地凝结了一层冰霜。他的右手这时候又开始移向腰间的剑柄,看样子是打算不顾一切地拔剑与敌人继续厮杀。
赵松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猜测他很有可能当场反悔,并且突然向自己发出雷霆一击,于是暗中提高警惕。不过他并没有把递出盒子的手收回来,仍然把那个木盒托在手掌上,保持着递给李清平的姿势,然后语气寒冷地道:“李掌门,冷静!”
李清平闻言,握向剑柄的手稍微颤抖停顿了一下,不过还是继续了之前的动作,把手指搭在了剑柄上。
观潮派那六个长老见到掌门的举止,于是也配合着他默契而坚决地把手再次握向剑柄。只等李清平一声令下,就算明知道会立刻血溅当场,也要拉对方几个垫背的。
赵松的瞳孔渐渐缩小,寒声道:“怎么,各位打算跟我们血战到底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你们几个不怕死,但你们真的能够一咬牙地狠下心来,让所有观潮派弟子都给你们几个陪葬吗?”
赵松所说的话,似乎击中了作为观潮派掌门的李清平的软肋。
只见李清平挣扎地思考了片刻后,终于渐渐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指。
他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后,又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手来,把赵松递给他的那个木盒子接了过来。
李清平打开木盒,垂眼看去,只见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七颗丹丸,数量不多不少,很明显就是专门针对观潮派这七个人准备的。
丹丸的颜色鲜红欲滴,散发着一股妖异的光泽。
李清平犹豫了一会后,伸出两根手指,捡出其中一颗月盈噬魂丹,面无表情地往口里送去。
其中一个观潮派长老,看到掌门这种举动,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掌门,还请三思..”
李清平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吧。”说完,把那颗月盈噬魂丹往口里一送,头微微一仰,就把那颗毒药丹丸吞了下去。
观潮派那六个长老不自觉地齐声惊呼道:“掌门..”
在他们看来,李清平这种举动,对于他的掌门身份来说,无异于自杀。
李清平服下一颗月盈噬魂丹后,转过身来,把手中的盒子递向其他六个长老,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这六颗毒丹,你们拿去分了吧。”
那六个长老神情黯然。其中一个长老上前接过李清平手中的盒子,然后一言不发地拿出其中一颗月盈噬魂丹服下。剩下的五个长老也依次照做。
赵松看着李清平等七人全部服下月盈噬魂丹后,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表情,所以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和心情到底是什么状态。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赵松也显得有点疲惫地道:“好了,既然观潮派已经正式归属七星教了,那么现在,我们立刻前往广场上,向所有观潮派弟子宣布这一消息。然后,我们还要分出那些超功修为在三阶以下的人,监督他们自废超功修为,改修越功。”
李清平闻言,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了,只是平静地道:“走吧。”说完,却当先地朝广场上走去。似乎他现在已经决定要坦然地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
其余所有人,也心情各异地跟在他后面前往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