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妖浮屠睁开双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平静看着自己的言随，她吓了一跳，小手触碰睡在旁边的卫道一，紧张说道：“言随姐姐，你怎么了？”
言随看出妖浮屠的小动作，并不在意她的小聪明。卫道一睁开惺忪睡眼，看到言随一直以平静的目光打量妖浮屠的时候也打起精神，说道：“随妹妹，一大早的你怎么这样盯着妖浮屠？不怕吓着别人吗？”
言随瞥了眼卫道一，平静说道：“你难道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吗？”
卫道一听到言随的话之后仔细打量妖浮屠，片刻后皱眉说道：“有什么不同吗？昨晚妖浮屠全身散发的微弱光芒全部转移至她的双眼，这意味着卵化期即将完成，这不是很正常的进程吗？”
言随平静说道：“观察事物一定要细微，秘密通常隐瞒在平平无奇的事情里。你只看到妖浮屠身上的光芒转移，但你没看到她额头的盅印吗？”
卫道一经过言随提醒目光锁定妖浮屠的眉心处，喃喃自语：“黑色的盅印，并不是常见的红色。黑色？”
卫道一的睡意完全消失，她目光灼灼盯着妖浮屠的眉心，难以置信说道：“黑色的盅印？为什么会有黑色的盅印！”
食妖者眉心处一般会有一道血色的盅印。盅印的形状千奇百怪，不过颜色却是一律的血色。但是，妖浮屠眉心处的盅印偏偏是黑色的，这是怎么回事？
卫道一的目光投向言随，这等专业的问题想来只有她能够回答自己。果不其然，言随略显诧异看着卫道一，说道：“你们居然不知道这种变化？”
卫道一颔首，虽然她贵为一国帝师，但还真是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盅印。言随摇头，叹息说道：“同尘帝国现在的实力、认知水平到底是要有多落后？算了，一切都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是‘盅变’。”
言随感叹之后平静说道：“盅变，妖之气血与人之精气形成盅的过程中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异。变质之后的盅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强得一塌糊涂。”
“这是赌博？”
卫道一皱眉，她接触的东西足够机密，但是关于盅变的消息从未耳闻。不过，根据言随所言，这根本无法掌控。但是，本来妖浮屠的潜力就已经非凡，盅变结果是好的固然好，但假如朝坏的方向的话那可是毁了一个好苗子。
“能不能将盅变的过程停止？”
卫道一不得不考虑失败的可能性，在她看来稳住现在的局势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无论过高还是过低都是未知的，那么倒不如安心掌握已知的情报。可惜，卫道一的期望还是落空了。
“我做不到。”
言随平静说道：“或许有人能够在食妖者盅变的时候以不知名手段停止这个过程，不过，很可惜我并不会。而且，盅变不仅仅是一个赌博，更加是一个机会，毕竟遇到盅变的几率实在太少了，否则你也不会一脸懵懂的模样。”
“难道真的做不到吗？我不想看到不受掌控的事情发生。”
卫道一皱眉说道，对于帝师而已，任何事物能够掌握在手心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她怎能做到运筹帷幄。
“世界本来就是不可掌握的，你妄图掌握只能被其所伤。而且，你难以掌握的东西难道不多吗？”
言随说的乃是自己。同尘帝国派遣帝师前来请镇妖谷传人入世，但是，这里需要认清一点。这是请，并不是强迫。
卫道一脸上露出真挚笑容，一幅深有同感的模样：“是呀，世界上真的有太多不可掌控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我们最好静观其变。过多的干涉或许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通常，这些后果也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言随看向妖浮屠，她双眼散发幽幽光芒，这是由于全身朦胧光芒汇聚于两点所致，不过他最为在意的是妖浮屠眉心处的黑色盅印。
果然，身世坎坷的人都会有莫名气运所眷顾。盅变这种现象即使是言随也仅仅从族中书籍中了解，想不到刚刚入世就碰到这种稀罕的食妖者。不过，盅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搭建一条沟通外界天地的桥梁。至始至终，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盅变过程不可逆，既然是不可逆的事情就不用如此耗费心思。妖浮屠，你只需要保持心境平和即可。当然，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盅变是很神奇的状态，但也恰恰因为它的神奇所有才不可捉摸。即使执着也改变不了什么何不放手。不过，这种心态的争议很大，言随能够拥有但是妖浮屠却不能。
果然，妖浮屠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对于自己的盅变过程很担心。她害怕的是盅变结果是自己的盅变弱了，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实力有丝毫不如意的地方。
妖浮屠心里依旧牵挂但是言随却不打算再理会，站起身子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接着启程吧。”
卫道一下意识拒绝，迟疑说道：“随妹妹，我们是不是应该留在这里歇息一天？毕竟妖浮屠现在处于盅变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盅变时期是不可逆的，即使待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言随并没有带多少行李，换洗衣服也仅仅只有自己身上的这一套衣服，所以他很快启程。对于身后两人，他也是不管不顾。
“随妹妹！你还真是要扔下我们吗！”
言随已经走出十多米，卫道一连忙一手抱着行李一手抓着妖浮屠匆忙跟上，大喊道：“随妹妹！你走的方向错了！”
言随的态度似乎显示着他根本不在乎盅变，意识到这点，卫道一心里有些琢磨不透言随的心思。姑且不去琢磨言随的心思，一块璞玉虽然珍贵但也需要高超的雕琢家。原本言随的最为合适的人选，但是，妖浮屠似乎让她失望了。
“回到帝都我会找最厉害的师傅教你的。”卫道一只能对妖浮屠做出这种保证。
妖浮屠看着一直走在前面的言随，小声说道：“有言随姐姐那么厉害吗？”
“额……她厉害在于她的实力，但是教人怎么可能厉害呢？小浮屠，师傅呢一定要找那些年老的，像随妹妹这种年轻的通常没有经验。她就是怕误人子弟所有才有自知之明不敢教你，知道吗。”
对于卫道一的诽谤言随虽然想澄清，自己可是镇妖谷传人，镇妖谷内里里外外的书籍秘法都已经熟烂于心，怎么可能教不好一个徒弟？不过，说了又能做什么？只能逞一时之快罢了，这样或许会让妖浮屠心里好过一点。
三人再次踏上征程，值得一提的是寄存在村子里的马并没有被妖所杀，因为妖只吃人，人对妖而言就是食物，失去了食物妖也不可能活下去。
卫道一同妖浮屠骑着马，言随牵着马行走。期间，卫道一提议与言随交换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善行者无痕，任何一种环境都是对人类的锤炼。现在人人都认为食妖者才是人族改变命运的希望所在，然而，我不置可否。”
卫道一对于言随的言论嗤之以鼻，说道：“随妹妹，人族就是妖族的食物，没有食物妖族就会灭族。所有，为了自己种族的繁衍人族与妖族必然不会和平相处。如果不解决这种矛盾，战争一直都会存在。”
罕见的，言随面对卫道一的言论变得沉默。他不能够昧着良心说出逞强的话，事实上他也清楚，这个矛盾是根本的矛盾。妖必须吃人，人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随之而来的反抗只是情理之中。
一路上，言随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卫道一同他交谈也置之不理。并不是言随高冷孤傲，而是他一直思考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休息的时候，言随还是思索着矛盾如何解决，卫道一寻来果子放在他的面前也是动也没动。卫道一碰了碰他，说道：“随妹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两个时辰前你就一直是这种懵懵懂懂的模样，这很吓人的！”
言随看向卫道一，吐出一口浊气问出自己的疑惑：
“妖吃人，人食妖，究竟要怎么才能解决这种矛盾？”
卫道一微笑看着言随，平静说道：“妖必须吃人才能生存，所以人类无论如何弱小妖族都不会尽歼之。但是，人类却不需要依靠妖族，妖族对于人类来说只是祸害。现在我们或许还很弱小，但是，以后妖族必然会被人类所歼灭。这是世界的选择。”
言随合上双眼，平静说道：“妖族吃人，这是他们无法抉择的事情。对于天地而言，他们是无罪的。世界根本没有做出选择，只是我们妄图猜测天意罢了。”
卫道一拍拍言随的肩膀，说道：“随妹妹，你还是不要想这些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妖族是人族的死敌，千万年的仇恨堆积下来是无可扭转的。你只要想着一定要诛灭妖族那些畜生就可以了。”
言随看向妖浮屠，平静说道：“妖浮屠，你也是这么想得吗？”
“言随姐姐，我说过我此生一定要诛灭妖族。这是誓言，我一生都会为了这个誓言而奋斗！”
言随纯粹的眼睛变得幽深，说道：“妖浮屠，你的这种誓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屠妖，你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甚至连守卫人族的想法也没有。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妖也有好妖？”
“够了！”
卫道一目光冰冷注视言随，冷冷说道：“妖族有没有好妖我才不需要理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妖族是吃人的！即使妖族里有好妖，但是他们手中必然沾染人族的鲜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即使妖族中有好妖，对于沾染我族鲜血的妖类，你的仁慈显得太过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