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终于收了心思,个个噤若寒蝉,钟慕慕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她又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好了,我知道众位哥哥姐姐们平日里都很忙,今日耽误大家这么多功夫,也是情非得已。我们既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那就是缘分,大家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上下一团和气,相信王府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连声说是。
看“整治”的差不多了,钟慕慕终于放下心来,然后摆了摆手,“你们也站了老半天了,都各自散了,忙去吧!”
这一日,大家是一会儿无心,一会放心,一会儿揪心,一会儿又舒心,听得一声“散了”,赶紧都退出了前院。
那被打的两个人也浑身是血地拖了下去。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完整无遗地处理了。
见众人都散去了,余管家这才扑通一下跪倒地上,钟慕慕不明就里,赶紧去搀扶他起来。
只见他泪眼婆娑,满脸惭愧,“慕姑娘,今日多亏有您发现了这样的事,否则,若等王爷回来,知道您的嫁妆被贼人盗去,只怕要牵连很多人受罚了······慕姑娘,没想到,您小小年纪,居然能明辨是非,处理事情是恩威并济,令人折服,老奴惭愧呀,愧对王爷对老奴的信任!”
钟慕慕露出一排玉齿,笑道:“余伯说哪里话来,我不过是一个顽童,哪里知道许多。只是你每日里劳心劳力,府中大小事情你都要管,你又没有长好几个脑袋,自然是顾不到那么全的,只要把事情好好分工下去,大家各司其职,你也就没有那么累了。”
余管家佩服得连连点头,“慕姑娘所言极是,考虑相当周到,老奴受教了。老奴告退!”他朝钟慕慕深施一礼,低着头退了下去。
闹喳喳的前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钟慕慕一个人站立在前厅的门口,目光幽暗地看着满庭芳草,斜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越发的寂寥。
这时,小揽急急地跑了过来,拉着钟慕慕的手,“慕儿妹妹,我刚刚才从外头给你买糖饼回来。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你没被那个贼人欺负吧?”
钟慕慕摇着头,眼神望着院子有些迷离,一层水雾凝聚在黑珍珠般的眸子里。
忽然,她再也端不住刚刚的威严架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眼泪扑簌扑簌地坠了下来。
“慕儿妹妹,你,你怎么了?”
见她忧伤,小揽心下慌乱不已,连忙将刚刚买来的糖饼放在她的手里。
“你不是想吃糖饼吗,这糖饼是那个老师傅刚刚做出来的······”
“呜——我想王爷了······”
拿着糖饼,钟慕慕控制不住内心的脆弱,呜咽着哭出了声音。
拓跋晰,你什么时候回来,慕儿想荡秋千,想让你在背后推慕儿。
小揽环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一只手为她拭着眼泪,疼惜不已。
“慕儿妹妹,别哭了,王爷一定也在挂念着你。”小揽轻言安慰着。
钟慕慕啜泣着,“小揽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在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怎么样,甚至还嫌他烦。可是,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了,我,我竟然好想他······”
思念的确让人心伤,她的心思,小揽能体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失落。
钟慕慕犹自伤心地哭泣着,脑中浮起了拓跋晰的俊颜。
若是平时,他见她哭泣,一定会将她揽在怀里,然后温柔问道:“慕儿,怎么哭了呢,是不是我没有陪你,你难过了?”
——
刚看到余管家寄来的书信,拓跋晰还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反复阅读上面的内容,最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总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却不曾想,这丫头竟然心思如此细腻,还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来安排事情。
她端坐在主位上,神情严峻,一丝不苟······拓跋晰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好笑,但也伴着一阵阵暖心。
她,本来就是王府的女主人!
信上还说,钟慕慕组织丫头和棉农们为将士们缝制了一千双过冬的棉鞋。闲来时,她仍是侍弄花草,而且还亲自到老院子里,在当年她娘亲种下果树的地方,重新移植了一棵玉兰花树,她说,无花果,无花果,原本听着就凄惨,还是玉兰花更柔情些,何况,王爷的娘亲名字里有个玉字。再后来,她时常一个人在湖边跳舞,有时候还会坐在湖边发着呆······
由于起先战事吃紧,书信和非军用物资都很难抵达前线,所以这封信和那些棉鞋过了好几个月才到边境。
棉鞋大小正好,拓跋晰穿着钟慕慕亲手为他缝制的棉鞋,步入了营帐外。
虽然眼下已是盛夏。
塞外的小野花在酥绿的草地上盛开着,星星点点,煞是好看,脑子里,不禁浮现起钟慕慕在王府里,对着满院的花草忙碌的身影。
没有星星的夜晚,晚风很轻柔,吹走了血腥,抚平了战后遗留的伤痛。
拓跋晰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思绪迅速蔓延心扉——
离开她已经有半年了,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冲锋陷阵,勇猛无敌,杀得敌人是节节败退。
因为他知道,只要是一个人闲下来,就会疯狂地思念着她。这思念如一把尖刀,无时无刻不在割裂着他的心。
现在暂时休战了,他的相思又像黑夜般漫无边际。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可睡了,睡觉是否还是喜欢蹬被子,个子有没有长高,衣服是不是又短了些,丫头们可伺候的好,茶饭可吃得香。她是否还念着要回草原,是否心中还记恨着他对她的欺骗······
他想奔回去,在某个深夜,只为她盖一盖被子,看一眼她很不淑女的睡姿。只一眼就好。
但是,那之后,自己还出得来吗······
思绪纷杂,想来更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