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排梁建国带着张月东去值班房那边，我和坏种去另一口井看东西。到了井上后，趁着天亮看看两口井并不是很远，相隔也就三四里地。我和坏种找个背风的地方铺开棉袄一躺，开始抽烟胡聊。
聊着聊着，坏种又开始愁了，叹口气说“兄弟，我得跟你学，以后要像你当初欠债那样，班里的看井我包了，多挣俩工时，你没意见吧”。
我不置可否的一笑说“说啥呢，哥”。还想说点啥，但是我打住不说了。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坏种打算结婚了，愁钱。
我也长叹一声说“没问题，这还用和我说么，你自己安排不就行了”。
坏种翻翻身，手托着脑袋，叼着烟，侧过身来对着我说“兄弟，咱以后不能这么干了。想想这么多年来，你是出了名业务好、技术精、整个大队也是出了名的，啥都拿得起放得下。我跟着你在队上，被哪边急了那边抓，没少出力。可是咱俩带着弟兄们打的都是硬仗，都是别的班儿算计完了不愿意干的活儿。到月底拿钱的时候往往是咱们最少，班里这几个小兔崽子之所以愿意跟着咱俩，一是脾气相投，二是你我出手大方不在乎钱，经常带着出去吃点喝点，三是因为你，虽然咱俩是出了名的坏蛋，但是你为人厚道，每月分工时的时候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当面划分，从来都是自己少要两个，不亏着他们，他们才愿意跟着咱。以后干活咱也得算计算计，都老大不小的了，你得带着兄弟们挣钱啊”。
听坏种一番话，我也是沉思良久无语。看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说“你说的那些都没问题，咱俩先琢磨今晚怎么过吧，在这草里一晚上咱俩非成了冻萝卜干儿不成，两边不远，我看不行咱俩也去那边吧”。说到要去那边，猛然间心中略有一动，继续说“哥，反正这路不远，不行咱用通井机去把剩下的东西都拖过来，收拾干活儿算了”。
坏种也沉思一下说“行，就这么干了”。
我俩从草棵里爬起来，溜溜达达去了梁建国他们那边。到了以后和他俩一商量，也都同意。我再伸手拿过施工设计来一看，心中琢磨一下，然后分析说：既然咱们要算计着挣钱，那你们可得都听我的。咱可不能像他们一样，为了钱啥缺德事儿都干，耽误了工期。你们看，这口井检泵、补孔、丢封，现在原井泵挂1400米。那么，我这么算，今晚咱拖过东西去穿大绳，不急不慌起出100根左右的抽油杆。明天一白天，他们上午基本干不了多少活，搞搞现场，起出剩下的抽油杆，泵上起不了多少。明晚咱们起原井、下通井、就是累死也不能歇着。通井深度是3100多米，咱不能下完，得给他们留点尾巴，让他们上午下点，开始起是重负荷，一天他们起不了多少。后天晚上又是一晚上的好活儿，而且还可以休息几个小时。再往后射孔、稳压、测压、丢封……咱先不算那么多了。今晚开始，我保证月月让他们喝汤。
下来值班房，吆喝先别撤电，照着倒通井机挂值班房，然后撤电。由于通井机没灯，我和张月东开着，让坏种和梁建国每人点上颗烟，举起来在前边走，我看着这俩烟火头掌握方向。张月东则站在车门口，看着路边，随时给我指挥一下。
四个人紧密配合，三四里路开了近一个小时。等开到井场，我两个眼直接不行了，瞪的酸疼酸疼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啊。从通井机上跳下来，让他们接电，我就趴到草里闭上眼，让眼睛休息一会儿。
等接好了电，我眼睛还疼呢，这次让梁建国上架子，坏种操车，我和张月东在井口忙活。我们四个可以说都是老手了，很顺利穿完大绳。垫车、排大绳、起滑车、摆驴头、拆井口、砸卡箍、打杆桥，做好了一切开工准备。
看看表才不到十一点，招呼先吃点饭，然后干活。在值班房吃着饭说着话，我嘴里啃着馒头，站在门口撒尿。这下可不得了，尿到了梯子上，电的我啊的一声摔下值班房。爬起来提着裤看看，原来刚才张月东接电，没接电热器的地线，上班房的梯子就成了地线了。
我也不吭声，他们在值班房问我，我就说刚才没站稳掉下来了。蹲在一边啃着馒头，等着看热闹。
一会儿是梁建国，不过他能挺，当电着的时候就明白了我刚才为啥叫了，硬挺着没吱声跳了下来。下来后冲我伸手指指，没说啥。第三个是张月东，电的嗷的一声掉下来，爬起来看我俩在捂着嘴笑，他也不吭声。
值班房就剩下坏种一个了，我就喊“坏种，你还他妈没吃完呀，赶紧吃完了放水，收拾完了干活。今晚本来是两边看井，为了你才干活的，你还磨蹭，要不咱都不干了，睡觉了啊”。
坏种听我喊，把馒头叼在嘴里，忙活着“嗯”了一声，一只手拎着手套，一只手解腰带，倚在门框上就尿。结果电的一脑袋栽下来，翻身起来坐在那伸手指着我们，点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也哈哈笑起来。
见都被电下来了，四个人相视大笑。笑够了，大家齐动手砸好接地线，开始干活。
没能想到是，抽油杆太紧，根根需要砸榔头。我和坏种轮换操车，倒换在井口干活，就是这样也累的够呛。一口气干到四点来钟，起了九十多根。我算计一下我们这速度，白班一天也就只够起完抽油杆，油管要是也紧的话，顶多也就起40来根油管，这样一来就打破我的计划。
跳下车来，招呼大家到值班房休息一下，继续下来干，一口气干到值班车到了井上，起了120多根抽油杆。
晚上上班前就料到了要一夜的活儿了，直接带了六把48管钳上去。到了井上一看，不出我所料，白班没能起多少油管。
为了能按我的预计完成进度，接\完\班后按坏种昨夜对我说的那些话的意思进行一番鼓动：“兄弟们，咱们在一个班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坏哥昨天说了，逮着我还一顿臭啊。说我净带着弟兄们打硬仗、啃骨头、干难干的活儿，可是每月咱们拿钱不多，这也都是事实吧”。
见一群人“嗯”了一声，我继续说“从现在起，咱们不了，咱们也得拿钱，还得全队拿第一，咱们也算计着干。今晚这个活就是块骨头，都他娘的把眼给我瞪起来，起完原井，再下200根左右的通井。谁要是******熊了，趁早滚出我班儿去，以后跟着别人去”。
我说完后，梁建国说“说啥呢，哥，咱跟着你干是因为脾气相投，跟着你是都干些难干的，拿钱也少，但是你想想，谁有过怨言？既然你现在要说带着大家算计着干，挣钱。那咱就更没啥好说的了”。然后对其他人喊“你们说是不是”？
一家人七嘴八舌的说“对，班长、哥，我们跟定你了，你说咋干就咋干”。
看看这场面，我不禁有点感动，这是我从没想到过的，昨晚坏种说这帮人愿意跟着我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没再多说啥，只是摆摆手招呼大家开始干活。
看到白天送来准备用来通井的油管，在井上堆了老大一堆，就安排两个人开始提前排油管，做通井的准备工作，余下的四个人起原井。
油管很紧，根根需要砸榔头、拉锚头。也就起了十几根，起到了液面，油管里开始有水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井口上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坏种拉住梁建国，两人定在了井口。
到了晚上九点多，上班带来的48的管钳全部拉断了，也只不过起了六十几根。只好停下来，把拉掉钳牙和牙滑了的管钳收集起来，开始把断管钳的钳牙砸下来换到这些管钳上，这样凑合了四把。这一阵倒腾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虽说不一定好用，心中也是一阵欣慰，总比没有好吧。
怕再被拉断，坏种盯在井口，拎着榔头左右开工，每根油管转着圈砸三十榔头以上。再打双管钳，保证打平了后，我再在车上拉锚头。没多长时间，坏种就满头大汗，脱掉棉袄扔一边了。这样又起了二十几根后，管钳又拉断了三把，这时，所有人都认为起下去无望了，我也有点灰心丧气。
跳下车来，点点油管，再看看原井油管记录，也就还有不到10根泵上了，又鼓起了我的希望。告诉坏种和梁建国，砸榔头别玩命，下手有数点，利用好最后这把管钳，起完最后这十来根泵上。没想到的是，再起出一根后，下面的油管竟然松了，不再需要拉锚头，只需要砸几榔头，打好背钳，用液压钳就能卸开了。这按我的算计，无疑是给了我们一个希望和干下去的理由。
泵一起出来，什么都好说了，也没水了，油管也松了，很快起完了原井。
看看送来的油管早就排完了，咋呼着丈量，准备下通井。下进一根去，再吊起一根来，看看架子正不正，偏离多少，停下车，开始调井架。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了，开始下通井。
可是，天公不作美，到了十二点多，开始起了风。坏种站在井口不行了，起原井时，下半身湿透了。再一起风，老寒腿的毛病就让他支持不住了，站在那直哆嗦。摆手吆喝我，说停下休息一会儿。
到了值班房看坏种浑身哆嗦的抖成一团，我就招呼着都先吃点饭，暖和一会儿再干。坏种趴在电热器上，看看我说“兄弟，这天儿我是实在不行，我看离咱不远是个钻井队，估计这个时间段他们正是交接\班的时间，你带着两个人去那边打点热水喝吧”。
我答应着“行”，招呼梁建国和马秀良跟我去钻井队打热水。到了以后支使马秀良去打热水，回头不见了梁建国。我正四处看呢，梁建国从黑处跑出来了，贼兮兮的笑着说“哥，那边是澡堂，可能刚下班，几个女的在里面洗澡呢，我看两眼，贼过瘾”。
梁建国一说，马秀良就扔下水桶要去看，我一把拉住他俩一瞪眼说“你俩要敢去，我******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你们就没有兄弟姐妹？畜生么”？
两个人被我一说，都耷拉脑袋不吭声了。吆喝他们正准备走，一下子想起梁建国说钻井队可能刚下班这句话来了。想到既然有人在洗澡，那么肯定有夜班饭。干脆找找厨房，看看偷点热乎饭回去吧。把水桶交给马秀良让他先回去，我和梁建国去偷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