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大队会餐,在队上吃点喝点,和坏种一起回家。走在路上坏种就说“兄弟,别回家了,回去也是你一个人在家,去我那吧,我家还我爷俩呢,比你那热闹,咱哥俩喝点”。
我也觉得一个人回家没意思,就随同坏种到了他家,结果喝着酒被坏种唠叨了半天。说我过的失败,自己在这拼死拼活的干着,老婆跑了,过的还有啥意思呀,家不像家的。本身这几天来井上、队上的忙活,回到家也没能吃口饭饿着,心中就有火,被他这一通说火儿大了。在他家待到十一点多,喝的也不行了,也不知道心中怎么琢磨的,想着过年了,怎么说家中也得有人气,就想回家,说啥也不再他家待了。坏种没能劝住、拉住我,自己回到家,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自己抱着酒瓶喝上了。喝到四点来钟,自己又干喝了一瓶半二锅头。
天还不亮就晃晃悠悠到了队上,四周静悄悄的连个人影没有,远处已有隐隐的鞭炮声。自己开门坐在队部,点颗烟,两眼直直的看着房顶,脑袋里空空的却又思绪万千。总想去抓住点啥,却始终捉不住,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趴在办公桌上睡过去。等到被吵吵嚷嚷的拜年声吵醒已是八点多了。迷迷糊糊的站起来,揉揉眼,晃晃悠悠找间宿舍进去倒头就睡。中午被娘们叫醒,去了他宿舍。看到小凤在他身边,我就呵呵笑着,拍着他肩膀说“你个球玩意儿真有福,我妹子在这陪着你,老子现在有家难归呀”。说着打个哈欠,伸着胳膊伸个懒腰,拍打着口袋找烟。
小凤抿嘴一笑说“姐夫,你别生气了,我大娘就那么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也是,大过年的把你一个人扔这里。你俩在这等着,我做两个菜,这宿舍里简单,就不那么多讲究了。反正大过年的也没啥事,姐夫,晚上你也别回家了从这一起吃了再回去吧”。
我点点头说“行”。娘们掏出烟来扔给我一颗说“哥呀,咱******不和她过了,竟敢把你一个人扔这里,等回来和她离婚……”。
一句话没说完,小凤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娘们赶紧住嘴不说了。我一看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了,兄弟,咱也有怕的时候呀”。
娘们刚想说点啥,坏种抱着雯雯进来了。一进门就喊“好哇,又找到混饭的地方了,土匪那娘们跑了,我正愁得慌呢,看来今中午不用回去自己做了”。
娘们一看坏种进来,一弯腰一捂脸说“哎呀,哪跑这么多混子来呀”?
刚说着,门外又一声喊“还有我呢”。随着话声,一枝花跑了进来。
娘们就喊着“坏了坏了,今天掉狼窝里了”。
见人一多,娘们就说“哥,你在这等着,我和花儿去食堂弄两个菜去,人一多做菜做不了那么多”。说完,收拾几个碗,和一枝花一起去食堂打俩菜。回来后,再开几袋子分的年货中的熟食,见在宿舍地方小,就搬到队部,在队部摆上喝上了。
别人说啥我一概不管,只管杯到酒干,一口气又喝到下午三点多,跌跌撞撞回了家。眼都睁不开了,头顶着门,双手拿着钥匙摸着钥匙的齿数,心中默数着,摸到了家中的钥匙,再摸门上的锁空,双手配合将钥匙插进锁孔,开开门进到屋里,门都没关,钥匙也插在了门上。但是感觉上是自己用脚勾死了门,一个前倒趴在地上,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睡了过去。
半夜里被冻了起来,爬起来拔下钥匙来关上门,依旧眼都不愿意睁开,顺着墙摸着走进了卧室,再摸着床,一脑袋栽在床上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初二的上午九点了。起来晃晃脑袋,只觉得嗡嗡的,头疼的厉害。爬起来倒杯水喝,仔细回想一下昨天的事情,想不清了。点颗烟,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干脆扔掉,又爬到床上睡了。
等到被噼噼啪啪的砸门声惊醒,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石英钟,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一边答应着一边急急忙忙爬起来趿拉上鞋去开门。只见一枝花带着郑小文,梁建国领着艳玲,还有俩小兄弟跑来了。一进门梁建国就喊“哥,给你拜年来了,今天你也没到队上,我们今晚来你这里会餐来了”。
赶紧招呼大家坐下,转身去洗把脸,然后去烧壶水准备泡茶。艳玲就招呼小文跟着跑到了厨房,对我说“哥,还没醒酒吧,你别管了,又不是外人,你去坐着就行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梁建国也过来拉我,说“哥,你甭管了,先坐着去,小文也去坐着去,今天我两口子下厨,让你们尝尝我老婆的手艺”。
我也就没客气,去客厅找出烟来散给大家,自己也点上颗坐下来。
刚坐下就听艳玲喊着问“哥,你家的盘子在哪呀”?
“那不都在那放这么”我说。
“你过来看看,哪有啊”
我自己还纳闷呢,难道盘子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就喊“你笨呀你,长着俩眼看啥”。刚说到这,想起来了,家伙什全被我扔了。伸手在脑门上连拍几下,站起身来去厨房一把把梁建国拉出来说“走走走,跟我捡盘子去”。
梁建国和艳玲俩人满脸的疑惑的问“去哪”?我把事情一说,两人都笑,我就说“别笑,小声点,别他娘的守着一家人出我洋相”。
跟着我出来,梁建国就问“去哪呀”?我也不吭声,心中却在想,这两天千万别有打扫卫生的给收拾了,要不,家里是真干净了。急匆匆的往房子后面转,到了我家窗户底下一看,满地的杯盘碗筷还都在,也有烂的也有没烂的,挑好的捡起来从窗户里递给艳玲。一想锅还在楼前的垃圾箱里呢,又急急忙忙往楼前跑,跑到垃圾箱一看,连锅带牛肉也都还在,肉就不要了,把锅捡出来,拎着锅回了家。
看我回来,艳玲就一个劲儿的笑,笑够了说“哥,你为啥呢,这是和谁过不去呀?大过年的,我姐又不在家,家中连个人都没有,你哪来那么大火气呀,不想过了”。
我也在笑,但是迅速想着,不能说老婆把钱都拿走了,那样说显的我太没面子了。就笑骂着说“和谁过不去?和******气过不去,你说我想煮点肉吃,头天晚上一开锅没气了,咱也不说啥了。第二天还这样,你说这大过年的能不气的慌吗”?
艳玲一边洗刷着碗盘,一边一挑大拇指笑着说:“你真行啊,哥。这也能气着你。要是我姐在家非把你收拾的老老实实地不行,好了,赶紧坐着去吧,我给你们做吃的”。
听艳玲说着,我没还意思说,要是你姐在家的时候我不会扔了。嘴里却说“那好,艳玲,麻烦你了啊。等你俩结了婚,我也去你家给你当老妈子,让你两口子尝尝我的手艺”。
事过几天后,一家人都知道我把杯盘碗筷扔了又捡回来的事了。梁建国就取笑我说“哥,再扔呀,再扔了我还帮你拣去,咱有种扔了,就别捡回来呀……”
咱脸皮厚啊,满不在乎的说“我******是不想捡回来,可是不捡回来,你们一帮小兔崽子在我那吃啥呀。吃了我的还说我,真******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婆一直在家过完十五才回来,这一阵子我在队上就成了吃百家饭的了,整天东家混了西家混的。
转眼间到了四月中旬,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老婆就住进了医院。
老婆这一住院,可把我害苦了。白天队上、井上的忙,晚上医院陪着,又没有个休息的地方。一个病房住着六个产妇,整夜的孩子哭大人叫,根本就休息不好,白天上井就犯困。和老婆商量白天在医院晚上先回家吧,老婆说这是考验我的时候,说尽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那些理由,就是要住院不回家。没办法,只好陪在医院熬夜。
在医院待了一星期,看够了热闹也吃尽了苦头,人世间的善恶美丑在这小小的产房里体现的淋漓尽致。最可恨的是这帮躺在床的老娘们个个攀比,谁家怎么样了,谁谁谁对老婆好了,谁家生个男孩女孩了,某某某陪老婆一夜没合眼了……尤其是她们之间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其中有一个提出点什么要求,其余的一律跟风,真叫人哭笑不得呀。
常言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产房里更快,我在这待了半月左右,迎来送往了好几拨。有一天我临床的一个产妇问丈夫说:“我要生个男孩你给我做什么吃的”。
丈夫说:“你想吃啥我就做啥”。
产妇又问:“那我要是生个女孩呢”。
丈夫答:“那就是我做啥你吃啥”。
听了这话,产妇就默默不语两眼掉泪了。受她这气氛影响,整个产房的夫人们都没有说话的了。一阵沉默后,就开始都在问自己的丈夫。我老婆自然也不例外,问我“我要生个男的你怎么办”?
我啪啪的一拍胸膛说“熬猪蹄子汤”。
“那要是个女的呢”。
再拍拍胸脯说:“炖鲫鱼汤”。
“有啥说法吗”?
我一琢磨,这哪有什么说法呀,不都是产后为了下奶做这两样吗。但是现在要没有个说法看来是难过这一关,没办法呀,发挥咱扯淡的强项吧。不急不慌的说“有说法,这两个汤都是下奶的,这不用我说了吧。不过这个猪蹄子呢,是阳性,大补,是想将来把我家少爷喂得嘴馋了,你以后就准备好好伺候他。这个鱼吗,是阴性的呀,当然得给女孩用了,得把我家小姐养的漂漂亮亮的,将来伺候我。”
一席话说得老婆抿嘴一笑说“你想的美”。
见这结果,伸手擦把汗,好歹算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大概是个住进去的第九天吧,病房里换进来一个有钱的主儿,每天给老婆送花,并且每天送的花各不相同,这花插的病房里没处放了,堆得门口和走廊里都是,而且每天嘴里不停的说着“我爱你”。两口子是整天看着眉开眼笑甜甜蜜蜜的,经他们两口子这一折腾,可把这帮夫人们眼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老婆就天天嘟嘟我不给她买花,我心的话我整天累的三孙子似的,哪有闲工夫给你倒腾这呀。实在被嘟嘟忍不住了,驴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的就在病房里吼起来“那******破比花儿能当饭吃吗?要他娘的天天说那句话能让你增寿的话我别的不干了,天天在你耳边说,一天说上一万遍,让你活得脊梁上长绿毛”。我这一吼,不仅是我老婆,所有的产妇都没有吭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