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落轻尘,江湖人,我的家族在江湖上也称得上是一个大家族,但是我总觉得我的家族和其他的江湖家族有哪里不一样,可我说不出来。
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去见了一个人,我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从小就是这样,我很少对什么人有感觉,几乎所有人都说我性情冷漠,我已经习惯了,父亲也习惯了。
后来,父亲说那天见的那个人是皇上,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做官,我拒绝了,我不太喜欢江湖,但我更不喜欢官场,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就之后我们又去见了那个人,那个人给了我一块牌子,说我可以随时进宫,父亲叫我接了,我便接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我从没去过皇宫,知道我十岁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和尚,那老和尚说我不适合江湖,父亲忙着问他我是否适合官场,老和尚闭口不答,只在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我注定无后。
父亲很生气,摔了一个杯子,母亲哭了一个下午,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我有哥哥,所以我没有孩子也没什么,我并不在意。但是从那以后,父亲总是让我去皇宫,母亲也是,我拗不过父母,开始出去皇宫。
那是我去皇宫的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我看到一个人,看起来比我小的样子,在一处荒殿的角落里,用一把断掉的木勺杀了一个太监,我喜欢他的眼神,我跟他做了朋友,他说他叫韩景。
以后几乎每一次入宫我都会去找韩景,但是渐渐的,韩景开始忙了起来,有时候会见不到他,能见到他时他的身上也总会带着伤,他说,他不甘心。
我说,嗯。
然后,我就看着他一点一点强大,一点一点培养自己的势力,直到他说,他有了第一个朋友。
原来,他从未真心把我当成朋友,就像我一样,但是,从那天开始,我们,大概真的算是朋友了吧。
我去看了他那个朋友,是个女孩,和其它的女孩不一样,不像其他的官家女孩,也不像江湖女子,但是我不喜欢她,我有点喜欢她的姐姐,那个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我记得她姐姐叫沈芊芊。
后来,我还帮着那个女孩和沈芊芊欺负了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想娶沈芊芊做小,我觉得他活该,然后我就出手了。
之后,我告诉家里我可能喜欢一个女孩,父亲哈哈大笑,母亲合不拢嘴,然后母亲总是不住地问我是哪家的女孩子,父亲则开始张罗怎么提亲合适。
好麻烦啊,突然我就不喜欢沈芊芊了,太麻烦了,还是一个人着吧,挺好的。
韩景说,他喜欢上那个女孩了,我说将来他就会不喜欢的,他不信,他让我记住,那个女孩叫沈琳溪,他说了很多遍,直到我终于记住了。
他让我去照顾那个叫沈琳溪的女孩,反正我也没事做,那个沈琳溪还算是特别的,我就去了。嗯,沈琳溪确实很特别,有点神经病。
在沈琳溪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我知道她叫梓潼,因为我挺喜欢她哥哥,他叫梓铭。
梓铭家很有钱,比我家还有钱,多到数不清,但是他家里好像并不幸福,他把妹妹留在京城将军府里,然后经常来看她,却不带她回去,除了过年的时候。
受韩景的托付,我偶尔会在将军府附近徘徊,将军府的人都没有发现我,只有梓铭发现了,我们打了一架,我赢了,他不服,约我再打,我同意了,我觉得他很有趣。
后来我经常和梓铭见面,每次梓铭来京城的时候我都会去见他,比见韩景还多,时间久了,我突然发现,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他了,比对父母都喜欢。
我也告诉父母了,父亲打了一整套的茶具,母亲哭了两天,我是偷跑出来的。
我开始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到梓铭身上,父亲派人来抓我回去,我躲进了皇宫,韩景藏着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了韩景。
那天晚上,韩景盯了我足足半个时辰,然后第一次请我喝酒,直到我们两个人都喝醉了,他说,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说我知道。我也知道,当年那个老和尚说的对,我可能真的要无后了,不过我好像并不在乎。
我觉得,梓铭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他会来跟我比武,即使每次都输给我,也会带酒过来跟我一起喝,然后每次醉的都是我,也不知道是喝酒喝醉了还是看人看醉了。
我开始会笑,开始变得话多。这些我都没有发现,都是梓铭说的,韩景也说了,真的吗?我没有发现,但是我很高兴,从小到大,我很少高兴。
就在我和梓铭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韩景和沈琳溪出问题了,因为韩景一直没有告诉沈琳溪他的身份,而他们两个的身份很敏感。
我一直以为沈琳溪是不一样的,没想的也是这样的,老实说我很失望,我以为两个人若是志趣相投,和身份并没有什么关系,谎言什么的,若是无伤大雅,也不必计较,人生苦短,若是事事都要计较,岂不是太累了。
我以为我看到的就是真相了,韩景和沈琳溪闹掰了,但是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联系。好吧,是我看错了,沈琳溪,果然不一样。
嗯,也许是我不喜欢女人吧,不太理解女人的想法,沈琳溪身边的人都说她便宜韩景了,可是,若是她不原谅韩景,他们两个人都伤心,不是吗?不原谅两个人都不伤心,原谅了两个人都不伤心,更何况并不是什么大谎言,为什么不能原谅呢?两个人都伤心了她们就满意了吗?难以理解。
我又开始庆幸,我喜欢的不是女的。韩景应该也是幸运的吧,喜欢了沈琳溪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若是遇上一个动不动就和他生气的,我敢保证,不用等他复仇,他就会被气死。
沈琳溪入宫了,很好,韩景可以自己去找沈琳溪了,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和梓铭在一起了,这几年里,我和梓铭逛了很多地方,我觉得,那老和尚说的对,我不适合江湖。
就在我和梓铭即将更进一步的时候,韩景叫我去做别的事,老实说,我很生气,从小到大我也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我突然很想报复韩景。
嗯,我很想这么做,于是我做了,我去挑拨他和沈琳溪的关系了。
没做其他的,说几句话的事,这种感觉很奇妙,大概沈琳溪要和他吵几天了,然后我就回到梓铭身边了,梓铭说我变坏了,不过他喜欢。
那天,我第一次吻了梓铭。
那天过后,我和梓铭的关系飞速发展,韩景给我来了一封信,说我跟着梓铭不学好,被梓铭给带坏了,梓铭看了信笑得趴在床上。
韩景和沈琳溪很好,我和梓铭也很好,我以为就会这样一直下去,但是,我错了。
我一个人,斗不过父亲的,加上韩景也不行,梓铭被父亲抓走了,我被他妹妹打伤了,我没还手。
梓潼说要去救人,我拒绝了,然后她用花瓶把我赶出来了。
他们家有钱,我知道,但在江湖上并不是有钱就能决定一切的,她救不了梓铭的。
我回家了,为了梓铭。
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具体多久不记得了,但是真的很久了,以至于新换的守门小厮没有认出我来。
母亲不肯见我,我和大哥打了一架,在父亲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我依然没有见到梓铭。
梓潼也来了,我拦住了她,她若是闯进我家,一定出不来。她想要向韩景和沈琳溪求助,我同样拒绝了,我告诉她,我有随意进出皇宫的牌子,我们家和皇宫的关系,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找朝廷的人来救,只要父亲不松口,也没有用。
梓潼记得团团转,扬言要用钱砸死我家人,我没说话,我知道她在说气话,她做不到。
我叫梓潼引来了大哥,我闯进了地牢,但是梓铭不在那里,我找了一大圈,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梓铭,除了武功被封,他没有受一点伤,很好。
我带走了梓铭,梓潼也回了京城,然后父亲再也没有派人来抓过我和梓铭,梓铭还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告诉梓铭,在父亲的书房里,我发现了一段先辈的故事,来自一包被封好的书信。
当年,我的爷爷还小,他很叛逆,不屑于江湖,一心做个自由散人,于是四处游荡,这原本没什么,对于江湖儿女来说游走江湖很是寻常,但是,在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曾祖母见他回家成亲的前夕,他喜欢上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人男人没有受到曾祖母的追杀,因为那个男人注定不会和爷爷在一起,他会是未来的皇帝。
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知,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日子,但是随着爷爷婚期的逼近,那人的战事也越来越紧张,他们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距离。
大战前夕,爷爷和那人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回家成亲了,等那人追来的时候,亲事已成定局。
其实爷爷回来以后他就后悔了,但是他不想就这样便宜了那人,所以他在等那人来找他,但是他没等到,因为他听说那人要登基了,他不可能娶一个男人。
曾祖母劝爷爷,曾祖父劝爷爷,所有人都在劝爷爷,他们都在告诉爷爷,爷爷和他是不可能的,爷爷信了,所以爷爷成亲了。
成亲之后的第二天那人就来了,他放弃了皇位,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今日的先皇,他跑出来找爷爷了,但是他晚了一步,爷爷已经成亲了。
爷爷不是负心之人,他拒绝了跟那人走,他不能负了奶奶。
僵持了三天,那人最终还是离去了,临走前告诉爷爷,他会等爷爷的,等一辈子。
爷爷没有瞒着奶奶,他告诉了奶奶他和那个人的一切,奶奶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那以后,整个家里都没有人再提起那个人。
爷爷奶奶相敬如宾了半辈子,奶奶为爷爷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爷爷没有妾室,一个都没有,直到奶奶病逝的时候爷爷才三十七岁。
三十七岁,正当壮年,爷爷又只有奶奶一个妻子,多年来一心一意,人们都说爷爷是个专情的好男人,所以奶奶去后来提亲的络绎不绝,有的是为了爷爷的专情,也有的,是为了攀龙附凤。
曾祖母很高兴,忙里忙外地为爷爷挑选继室,但是继室还没挑选出来,爷爷就不见了,开始大家还以为爷爷是出去散心了,没想到爷爷一去不回,就在大家都找慌了的时候,曾祖母想起来当年的那个人,那个男人。
他也不见了。
书房里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后面的大概也能猜到了,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爷爷,我带着这个故事,去找过父亲一次。
父亲知道这个故事,他给我讲了这个故事的后来。
爷爷曾经回来过,在曾祖父和曾祖母都去世之后,带着那个男人,还有他们收养的一个孩子。
父亲记得爷爷,但不想认爷爷,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有父亲。他嫉妒,嫉妒那个被爷爷领在手里有着两个父亲的孩子。
爷爷再次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孩子回来过,在落家危难的时候,他回来救了落家,然后他就成了我的三叔。
三叔没有就在落家,只在特殊日子的时候才会回落家,他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两个父亲的经历让他觉得有家族十一个负担。
三叔告诉父亲,落家如果有难,可以向朝廷求救,因为他的另一个父亲,是皇帝的亲哥哥,落家,在皇家面前,有特权。
从落家回来之后,我没有告诉梓铭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为什么父亲不再派人来追我们,我只是把那个故事换了两个主人公讲给了他听,然后告诉他,明年过年前时候,我想带他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