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良站在宽厚的城墙上,迎着风,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前方那半露海面的巨兽头颅。
他们已启航许久,视野内早已不见陆地踪影,能看见的只有无尽海洋与滚滚波涛。
早前,他已经从韩宇口中得知,眼前这只巨大的海兽是远古遗种──云水巨龟,相传拥有远古神兽的血脉。
而他所在的这座黑水城就建在巨龟的龟背之上。
黑水城的建立已有千年,经历无数沧桑变迁,亦多次易主。
城已千年,这云海巨龟又活了多久?
云良抚摸着墙头上一道深约三尺的巨大裂痕,相似的裂痕在墙体上竟有数百条之多,心中震撼无比。
据说城堡石墙上的诸多痕迹都是当年几位强者施展的法术所致,而黑水城墙由坚硬无比的墨石所建,要造成如此巨大的深痕,那究竟是何等恐怖力量。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由此,他对灵修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更坚定了他踏上修行之路的决心。
黑水城墙头很宽,城墙之上建了一条长长的廊道,云良便站在廊道一处。
“啊良,原来你在这。”
不知何时,余福也出现在墙头上。
“时候不不..不早了,海..海上风..风大,得得..得病了可不好,”
他一手抓着煎饼,一手拿着鱼干,然后一卷,就成了他自创的鱼干煎饼。
微微举手示意:“吃..吃吗?”
没等云良回答,余福已经将食物送进了五脏六腑。
吃可是余福人生一等一的大事,没有之一。
而他也是准备充足,父亲递给他的麻包袋中装满了食物,煎饼、地瓜、山芋、萝卜、鱼干等等不计其数。
城墙廊道上风很大,平时鲜有人驻足。
云良在小湾村住了两年,却从未出过海。
此时看海的角度与以往有些不同,心境也不一样,自然看到的景色也不同。
吹了一会海风,两人下了城墙回到居住的那间石屋。
两人刚进石屋,一位神态憨厚的高大少年突然招呼道。
“小胖子,你可算回来了,还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这位是余福刚刚结识的少年,名叫方德顺,是扶苏城一铁匠的儿子,虚长他们二人几岁。如今与他们同住一屋,比二人来得稍早几日。
算上云良二人,石屋内共住了十位少年,年纪最大的十六岁,最少的只有十一岁。今日,云良与余福被分到这间石屋,并且领到了这间石屋的最后两个床铺。
“顺..顺子哥,东..东西就放..放在我我..床铺下,饿了尽..尽管拿,甭..甭跟我客气。”余福一向大方慷慨,虽然两人认识不久,却没把方德顺当外人。
“那怎么好意思。”
憨厚少年挠了挠头,一脸憨笑。
余福正与方德顺相谈甚欢,一旁的云良却注意到石屋的一角落射来一束异样目光。
定睛一看,那人竟是余刚。
面对云良的目光,余刚面色显得很不自然,显然对那天被揍之事心存芥蒂。
目前看来,余刚表面上言行都保持沉默,但挨揍这种事对于一位心高气傲的少年小子而言总是难以接受。
纵使孩子心性不易记仇,抹去心中不平总归需要些时间,事情毕竟才过去一天。
云良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朝余刚走了过去。
见对方靠近,余刚不由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云良走到他跟前,微微吐了口气,平静说道:
“余刚,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孩子间打架是常有的事,云良也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想尝试修补关系。
余刚先是一怔,紧接着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此话显然在他意料之外。
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他,此刻竟出奇的羞涩起来,有些犹豫不决。
片刻后,他做了决定,轻嗯一声便起身迈步离开。很快出了石屋,像一位刚被告白的娇羞女孩般落荒而逃。
云良回头看了一眼余福,俩人皆是满脸不可思议,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余刚吗?
黑水城颇具规模,内部中央区域建有高层石塔一座,石楼三座,石屋数十间,外围的高大城墙更是将这些建筑围地严严实实,固若金汤。
云良所住的石屋内还算宽敞,十张床位并非并排铺设,而是分成两排分别置于石屋两侧,同侧床铺间相隔丈许,中间留出一条通道。
十位少年大多来自不同的乡村小镇,也有少数来自县城,他们的年纪家世各不相同,唯一的相似之处是他们的家都离海边不远,似乎此次仙门招收弟子仅是在沿海一带活动。
余刚同样被分到了这间石屋,但床位并不与云良两人挨着,而被安排在石屋的另一角。
除此之外,云良还打听到附近几间石屋同样住着来自各地的少年,人数不下百人。
而石屋内的少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同乡的少年总是容易亲近,自然而然抱成了团。
除了同村的余福与余刚,云良并不认识其他少年,而那位与余福打招呼的憨厚少年,也仅是知晓他的名字。
后来听余福介绍才得知,这位名为方德顺的憨厚少年与余福兴趣相投,仅用几粒豆子、几块薯饼便打成了一片。
如今,少年们背井离乡踏上筑梦的旅程,将来面对的一切皆是未知,而他们脚下的巨龟会将他们载往何方,在修行之路上又将碰到怎样的艰难险阻?
石屋内气氛似乎略带沉重,不过好在融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彼此间讨论的话题也多半与前途际遇有关,唯独余福与方德顺谈的全是食物。
眼见余福与方德顺津津有味的讨论着吃,云良不禁哑然。
他不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无事可做,不如美美睡上一觉。
每每碰到令他头疼的问题时,云良选择的应对方式就是睡觉,可谓一觉解千愁。
他爬上自己的床铺,躺在一张略带膈应的石床上,上面简单地铺了一张草席,盖上一条单薄的被褥。
在云良看来,环境似乎有些简陋,小湾村村民住的都比这里舒坦。不过仔细一想,世外高人的行事作风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揣度。
修行之人多半不会为外物所扰吧,他这般想着。
没过多久,他便睡着了,丝毫没有在意周遭丈许外那些少年的夸夸其谈。
多年的流浪,已让云良练就了各种“本领”,在嘈杂的环境中入睡不过是其中小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