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回省城后的打算,就听得舍房门口一声大喊:"苏涛(老二),出舍。",转头看到门口一个狱警站着,我这才想起来十二点后原本是老大和老二应该出狱的时间。老二迅速的拿好早已完成打包的行李,走到舍房门口,然后回头对我们挥挥手--意思是等出去后再见,我正在思考是以一个完美的微笑来告别他还是以一个潇洒的挥手作为他离别的礼物,就听门口又喊了一声:"XXX!秦寿生!打包东西,你们也准备出舍?"。
这一声喊让我震惊了,但让我震惊的却并不是狱警这时候叫我出舍--XXX是我的名字,但是秦寿生又是谁?谁家大人好死不死的给家小取这么个倒霉名字来咒自己?我左顾右盼,却见书呆子已经自顾自的走过去,排在了老二的身后,手上除了那本《时间简史》,什么行李都没带。
这家伙不是叫"肾虚"吗?怎么改名叫秦寿生了?我还在痴想,就听铁门外又是一声暴喝:"XXX!谁是XXX!怎么还没动静?你******是不是在号子里好没住够?"。我赶紧收起游离的念头,胡乱把自己的东西打了个包,规规矩矩的排到了书呆子身后。
我们列队站好后,狱警打开了舍房的大门,我们一个挨一个的走出去,我排在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出舍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让我心里发毛;但回过头去,身后却除了空空的走道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也只能把这种感觉归咎于我的错觉了--
在狱警的带领下,我们去办理了结束拘留的手续,在签字的时候我注意到,我被释放的原因是有人保释了我--也就是有人给我缴纳了一笔不菲的保证金,但直到这个时候我仍然云里雾里的--莫名其妙的被抓进了这拘留所,又莫名其妙的出了拘留所,连谁来保的我都不清楚。难道是若水?还是老大?不能啊,若水有理由保我也没有理由保书呆子啊?老大现在应该还在被审讯欺负新犯的事吧?所以签字时我压低声音试探着的问书呆子:"秦寿生,这又是你安排的,对不对?"没想到书呆子却瞪了我一眼,说:"对于一些别人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最好是能够学会闭嘴不问--另外我在奉劝你一句,秦寿生这个名字不是什么人想叫就能叫的。"
我讨了个没趣,很是尴尬,不过好在保释的手续办得顺风顺水,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我、老二、书呆子三人就并排站到了拘留所的门口。想着终于可以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我的心里一阵兴奋,其实被关进这里不过就是在三天前,但这自由的味道却让我恍若隔世一般。身旁的老二看起来很兴奋,这个被关了十五天的家伙一直口无遮拦的嚷着出去后立马要去找个地方泻泻火,还让我们和他一起去……搞得我很是尴尬,书呆子却像没听到一样,抬头数着天上的星星。老二自顾自的说了一会,终于发觉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才尴尬的收了口,三个人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我只有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不要出去的时候遇到什么"零点行动"之类,免得刚出来又被弄进去。
好在这难堪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狱警通报卫兵后,我们面前大铁门上的一道小门"吱溜"一下缓缓的打开了,我们从那小门鱼贯而出,然后伴随着小门再次"砰"的一下关上,我们都被眼前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正停在门口我们的面前,后门打开着,车门旁站叉手站了个穿着一水黑西服的保镖,像是在迎接我们进去--再定睛一看,车后座靠里的位置位置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大。和拘留所里拉里邋遢的模样大相径庭,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下身套了一条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若不是戴了个墨镜以及那魁梧的身形,我还以为是乔布斯来迎接我们了。老大见我们出来,微微一笑,说:"咋的?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么?还不快上来?怕我吃了你们啊?"。
听老大这么一说,我不好拒绝,只得和书呆子、老二一起穿进了车里,保镖把车门关上后,坐到副驾驶位置,就听老大小声对司机说了一声:"去望江楼。"司机这才发动了车.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虽说在舍里面就知道了老大真的是"老大",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混混头子,可现在看来,在这主流公务车车型仍然以普桑为主的小县城,有一辆加长版的凯迪拉克,这个老大可远不止一般"混混头子"那么简单。
"望江楼"--一栋清末的三层的木质建筑,现在是这个小县城里最出名的酒楼,二十四小时营业。据说它还是个百年老店,不过其虽名为望江楼实际上却看不到江,传说是百年前本地的一个富有乡绅在游览了某地的一著名景点后一时兴起所建,而且不仅建筑结构,环境布置参照了原版,就连名字也给人照搬了过来,这兴许就是如今山寨文化的起源吧。这望江楼如今是这个县城接待规格最高的饭店,县政府的公务宴请一般都安排在此;据说里面厨师的手艺很是不错,有几道招牌菜常引得省城来的视察团在此流连忘返,不过更让人们流连忘返据我了解其实并不是里面的厨艺,而是另一种"可餐"的东西--不过这也是我道听途说的,这种地方,我根本就没能力,也没有兴趣去消费。
凯迪拉克停在了望江楼的大门口,保镖打开车门,把我们几个人迎下来。饭店的门童见大主顾来了,立马上迎了上来,一脸的媚态,让人看了恶心得紧。我们几个紧跟在老大后边,局促不安的向厅堂里走去。因为县城不大,所以其实车没开多久就到了,但这一路上大家的如同约定好了一般的沉默让我很是尴尬。好在我们在三楼包房坐下后,老大见老二似乎心思不在吃饭上,就干脆给他安排了他出来时就想去找的乐子,然后叫招待退出去,关了房门,对我们打开了话匣。
"老七,咱就不客气了,直接说正题吧。"老大泯了一口珐琅茶盏里的茶水,直截了当的就打算将对话引入了主题。"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比如原本应该被抓去接受调查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监狱外的车里,或者是我和这位圣虚小道长又是怎么认识,怎么沟通的……这些我可以会如实的告诉你,不过请你相信,接下来听到的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恶意。"老大看着我的眼睛说,不过我却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这个人从我认识起,就透着太多的神秘,我感觉自己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他。
然后想想也不奇怪,他能亲手把他老婆的情人做成了废人却只用蹲十五天拘留所,那么像什么打个电话和书呆子联络下感情,再欺负下新犯人什么的那都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了--何况那个犯人还是他自己安排进来的;但他接着的一句话却还是让我汗毛倒竖了起来--"从你打架进派出所开始,你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我安排的,不过你在拘留所里所展示的能力,却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
"啪!"我刚举起的茶盏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什么!是你安排的?此话怎讲!"我楞了一下,随后站起来大声向老大问道。老大悬空平举手掌,手心向下压了压,意思是让我冷静下来,我强忍着坐回到了椅子上,这才见老大看了看书呆子,又接着说:"是的,是我安排的,包括你进拘留所、在拘留所分到哪个监室,以及监室里会有哪些人,都是我安排的--除了那个计划外多出一段特殊经历的小四,但正是因为小四的这段不为我所知的特殊经历,才让我原本预计的事情有了更大进展,这可以说是天助吧……我这样说让你有点蒙了是吧?那还是先说明一下吧!其实我和这位小道长是老相识了,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帮我做一件事--一件有关我那死去弟弟的事情。"
老大这句话让我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我虽然之前就知道书呆子和老大是旧识,但却不知道他们的交往会这么密切,而我,竟然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帮我做的事情就是要帮我让我弟弟复活--当然,说复活可能不太恰当,我最初找到小道长,是想让他给我弟弟找个替身,我们这几天待的牢房,就是我弟弟当初用一根裤腰带自溢的房间,那个房间,从我弟弟死后,就传闻一直不干净。我托人带我进去看了,虽然我不像你能够看到他,但是骨肉的亲情仍然让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也能感觉到他的不甘和愤怒。所以,我当初才慕名找到道长,想让他给我弟弟替身,让他早日超度。"说着,他向书呆子看了一眼,书呆子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着自己面前的茶。
"后来,小道长去牢房看了后,说我弟弟的怨念太深,那个地方又是聚阴地,所以没办法用普通的办法超度,必须得找到合适的人来配合做法才行,只是让我等--没想到我这一等,就等了几年,直到几天前,小道长才联络我,说是合适的人选找到了……"。听他这样说,当然傻子都能猜到那个人就是我自己了?"……道长随即让我想办法把你弄到拘留所里。所以我才日夜派人去车站守候等你过来,正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把你弄进去,没想到可好!你还真配合,自个就给找进去了。"老大接着说道。
"因为自己不放心,所以我也安排自己进去了,舍房里面的几个兄弟都是自己人安排的--唯一不知情的小四则是被选中要当我弟弟替身的人--当然,他当替身并不是说他一定会死,不过即使他死了我保证他的家人也会得到比他活着时更好的照顾。舍里其他几个人也不清楚这里边的具体情况,只是按照我的指令在办事--接下来的事,你就都清楚了。不过这个方案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却出了一个意外。"老大说。
"等一下!我有个疑问!"听老大用平静的口气说出这种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话,我有点火大!强硬的打断了老大的话,问道:"你们为什么会选中我?又为什么会选中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