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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抗暴守山的惨烈激战

此番劫持玉姬娘娘换回齐天大圣的锦囊妙计,虽因奔十将军的急躁鲁莽而功亏一篑,却也使上天诸神大为震惊。他们俱皆感到,这花果山将帅虽属山野毛猴,却是胆识非凡,在孙悟空被捉之后,尚敢对上天诸神有此惊天之举,实实在在不可小觑。托塔天王李靖由此隐隐感到,此番进山取宝,也绝非是当初所想的美差一桩,而完全可能变成费力不讨好的棘手之事了。

他把玉姬娘娘送至云端之上,本欲立即率军追剿,但因猴兵隐遁极其神速,便只好暂回云端,与玉姬共商对策。太上老君见玉姬娘娘心有余悸颤抖不止,便趁机提出,要把玉姬送回天宫,以免再生意外。东海龙王也随声附和,说这花果山乃是凶险之地,玉姬娘娘不宜久留。按说这本是应有之议。然而一经出自太上老君与东海龙王之口,便使玉姬娘娘大为反感。她把脚一跺,勃然怒道:“玉帝命我宣旨取宝,王母也嘱我谨防宝物落于他人之手,尔等却一再欲令我空手而归,究竟是何用意?”随即向托塔天王李靖斥道:“你身为统兵元帅,麾下十万天兵,面对这些山野毛猴,竟不能以武力逼其献宝,为何专听两个老朽一派胡言?”

托塔天王素知玉姬娘娘深得玉帝宠爱,又常好挑理见怪,因此不敢逆其意而进言,只好陪着小心说道:“娘娘容禀!那猴兵将帅借着献宝之名,诱骗我等入山,以行不轨之谋,今已败露无遗。欲借恩旨劝其献宝已不可行,然若为些微宝物竟动杀伐之举,难免有损玉帝仁德。更何况娘娘乃是万金之尊,不可身临如此险境。”

二郎杨戬虽是身为天将,却不乏正义之情。他对老君与玉姬乘众猴之危前来逼宝,本已嗤之以鼻;见众猴兵不畏生死诈擒玉姬,且在事败临危之际,亦能互相掩护,安然撤兵,虽天兵天将也无此大智大勇,为此颇有英雄相惜之意。故此一闻玉姬欲以武力取宝之言,立即从旁劝道:“我等今日此来,意在取宝而不在攻山,即便杀尽猴兵,也难知宝在何处。依我看来,武力取之,似非良策。”玉姬娘娘本欲动武攻山,然略一转念,又恐战端一起,便要劝她回天,猴兵若在败后献宝,定使宝物为老君与龙王所得。听得二郎此语,便也说言之有理。

太上老君老来无德,张狂日甚,从来不肯放过插嘴机会,急忙从旁边说道:“我有一策,可不战而得其宝。”玉姬娘娘因自己束手无策,也只好假装大度说道:“汝若果有妙计取出秘洞百宝,你的宝物尽可拿回!”太上老君立即摆出老谋深算之态,侃侃言道:“我料那藏宝之洞不论如何隐秘,也无非在于深沟险谷之中,林木遮掩之处。可从速召来雷公,专拣那险峻隐蔽之处以雷击之,使其山壁崩塌,石崖劈裂,若有石洞,必定露出;洞门一现,则洞中百宝即可任凭我等取之也。”玉姬一听此言,立即拍掌叫好,向东海龙王敖广许诺道:“若果是雷击见宝,则汝龙宫被掠之宝,也尽可悉数取回!”龙王敖****诺大喜,立即请天兵代向龙宫传令,命那雷公速来。

二郎杨戬见老君所谋尽是险恶阴毒之计,心中愈加反感,乃再次从旁边劝道:“此计虽高,却有伤上天好生之德!雷击之后,山残岭碎,花焚果落,花果山众猴何以安身活命?”小将哪吒也向托塔天王劝道:“父王切莫听从此议!为取可有可无之宝,而害数万生灵,此乃仁者所不为也!”玉姬娘娘把嘴一撇说道:“我正欲饿死众猴,以解方才遭劫之恨!”二郎杨戬又上前劝道:“前番天兵剿山,已伤猴兵数万;此番再以雷击,花果山众猴亡族灭种矣!此举绝非我天庭之德也!”玉姬娘娘怒目圆睁,厉声斥道:“我意已决,休再多言!”正说之间,天兵匆匆来报:“雷公奉旨来到!”玉姬娘娘立即把手一挥:“出兵!发雷!”

且说那花果山猴兵鸣锣隐蔽之后,二帅二将很快便聚于一处石穴之中,共议应变之策。奔十将军正为一时鲁莽而自责自愧,忽听雷声骤起。举目一望,只见正南天空云端之上,隐隐黑云压顶而来,一道电光闪过,天空一派通明,电光折射下来,映照得周边草木时明时暗,越发显得大祸将至,恐怖阴森。

二帅正待出穴探视,却见孙小空领着黑雕并小通小灵,借着草木遮蔽,急步跳**中,连声叫道:“元帅快看!天兵怕是又要攻山!”二帅二将跳至****抬头一看,果见正南方向天网之下怒云翻滚,狂风呼号。怒云之中,条条闪电伴着隆隆雷声,向着花果山疾驰而来。马千情知来者不善,急令众猴兵顶盔贯甲,操刀持剑,隐身列队,听候号令。并严令:“猴娃小兵立即隐蔽,有添乱者,军棍伺候!”

不多一时,天兵天将已到当顶,扬旗击鼓,云阵排开。只见那玉姬娘娘立于正中,左有太上老君与东海龙王,右有托塔天王与二郎杨戬,巨灵大将与哪吒小将带着千百天兵紧随其后,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大有泰山压顶之势。玉姬娘娘朝着山下略一颌首,意在发雷炸山;托塔天王李靖却仍欲再给猴兵求生之机,便前行一步,向着隐而不见的猴兵将帅高声喊道:“花果山众猴听着!玉帝圣心宽厚,特旨赦尔全山,汝等不思报恩献宝,反而胆大妄为,谎称开洞献宝,劫持玉姬娘娘!若依天条,罪本当诛!然为体上天好生之德,玉姬娘娘法外施恩,允准尔等将功赎罪。若能开洞献宝,尚可既往不咎;若再负隅顽抗,定将雷暴击山,叫尔花果山玉石皆焚矣!”

托塔天王话音未落,巨灵大将就抢前一步,高举开山巨斧,咧开长满卷毛胡须的大嘴,嚎丧一般高声喊道:“开洞献宝,饶尔不死,若是拒不交出,本先锋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说罢,即率领天兵摆成横列,如同城墙一般,向花果山稳步推进。

见巨灵大将如此猖狂,孙小空怒气难耐,举起万变神毛,当风一晃,立即变作金镖流星飞锤:一头是状如枪尖的金镖,随手舞动,可攻八方来敌;一头是状如金瓜的圆锤,甩臂抡开,可有万钧之力。那金镖与飞锤之间,由一条金链连接,长约丈许。这乃是孙小空惯常习用之兵器,一经舞动,锐不可挡。此刻他跨上黑雕,就要起飞迎战。马千元帅深恐小空有失,急忙一手扯住,向那天兵队列一指,回头一声号令:“放箭!”话音一落,万箭齐发,密如骤雨,疾若飞蝗,俱朝着云中诸神射去。太上老君急欲自显,举起拂尘,横向一摆,立即掀起一阵强风,把那万千利箭尽数卷飞云天之外,纷纷落进东洋大海。众猴兵一阵惊呼,马流二帅与奔巴二将亦目瞪口呆。

托塔天王李靖眼见神猴对阵,强弱悬殊,心中实实不忍,乃再次向山中喊道:“众猴切莫执迷不悟!快快开洞献宝,以求娘娘宽恕,再不幡然悔过,就要大祸临头了!”奔十将军再次跳起,怒喝一声:“放箭!”又一阵箭雨从猴兵阵中射出,又是未到天兵阵前,即被老君拂尘一甩,扫入茫茫大海。李天王正欲再次喊话劝降,太上老君早已急不可耐,向玉姬娘娘说道:“妖猴冥顽不化,何必再费唇舌!快快雷击就是!”玉姬娘娘也把牙一咬:“雷公!发雷!”

玉姬娘娘话音一落,那鸡嘴、肉冠、青脸、红发、生着一双肉翅的雷公,就一声应答,展翅飞出。只见他手举带着“雷”字的三角杏黄旗,就要向山中随意挥去。二郎杨戬纵身一跃,追入云中,伸手拦住劝道:“山中广有生灵,不可乱施雷暴,尔应低飞细寻,只选那能有暗洞藏宝的所在试以击之便可!”雷公不敢违拗,乘着急风怒云,在花果山的深涧峡谷中往来盘旋,上下探视,寻找藏宝暗洞。

太上老君仍恐失其取宝专使之权,站在云端,指手划脚。一会儿放声高喊:“向左,向左!”一会儿又伸颈长呼:“向右!向右!”雷公按着老君的指点,缓缓地向一条林荫遮蔽的峡谷飞进。刚到一段山崖陡峭之处,太上老君就放声高喊:“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发雷!发雷!”那雷公应声向前,朝着陡崖峭壁,把三角杏黄雷旗一挥,只听一声炸雷,轰然震响,电光闪处,火星四溅,那一处巍然屹立的山崖立刻被劈得粉碎,乱石飞崩,花木飘落。

这花果山乃是众猴兵安身立命之本,取衣获食之源,一向视同血肉。因此,尽管有雷霆轰击之险,霹雳当顶之危,老少猴兵却俱皆不肯远避,一个个潜在岩穴石缝之中,拨开草木,伸颈看去,一见那好山好水遭此摧残,无不咬牙切齿。孙小空左手举镖,右手扬锤,跳上黑雕后背就要前去截击雷公,被马流二帅死力按住。

听得雷声暂停,众将帅再次伸颈外望,只见还未待被炸的山崖石落尘散,太上老君就骑着青牛前来察看。他往返探视,到处寻找,只见那雷击倒塌之处,峭岩壁立,石棱参差,如同刀削斧劈,哪里有什么洞穴!李天王与杨戬把脸一扭,鼻中同时哼了一声。玉姬娘娘与东海龙王也大为失望,叹了一声长气。太上老君却不甘扑空,叫过雷公,再次指指点点,尖着嗓子喊道:“向前飞!向右拐!对!对!石壁凹进之处,定是秘洞所在!”雷公按着他的指点,又向一处山体内凹、层林繁茂的峭壁下端把杏黄雷旗一挥,只见电光一闪,又是一声炸雷,仍是火星四溅,石崖倒塌,乱石纷飞,花木俱碎。定睛看时,仍然是一壁青石,陡如刀削,无洞无穴,一无所获。

猿小通嘿嘿一笑:“任他八方寻找,四处发雷,也难找到我山藏宝秘洞!”小空却恨恨言道:“若是这样一一炸去,即或找不到洞口,也定将我山炸得千疮百孔!”说罢又欲冲出,马千元帅再次扯住,悄悄劝道:“敌强我弱,制胜无望,且莫轻举妄动,权且再忍一时!”说话之间,那雷公向着可疑之处复又连发两雷,仍是崖倒石塌,不见洞口。

二郎杨戬向雷公斥道:“可惜这满山花木,皆为焦雷所毁!只为探洞寻宝,竟如此暴殄天物!”太上老君不敢直接冲撞二郎,却对雷公发怒,说道:“这花果山历来是藏妖聚怪之处,早该天打雷劈!”雷公官卑职小,左右为难,玉姬娘娘取宝心切,忙为雷公撑腰壮胆道:“切莫懈怠,再劈几处,取宝回天之时,我这里重重有赏!”

那雷公一听有赏,便再展双翅,缓进低飞,向一带草木遮蔽桃花盛开之处仔细寻去。孙小空已看出那里确是一处藏宝之地,情势紧急,刻不容缓,急忙拔出万变神毛,就要前去阻击,马千元帅伸手拦住,说声:“且慢!”众将帅俱皆二目圆睁,深恐雷公击开秘洞。

但见那雷公飞到洞旁,正要举旗发雷,却听见二郎神“哼”了一声,急忙收旗停手。正要另寻发雷之处,太上老君却站于云端,厉声催问:“藏宝之处就在面前,雷公为何还不发雷?”那雷公忙向老君回头答道:“我见此处桃林茂密,桃花满枝,似非藏宝之所,无端地以雷击之,岂不可惜?”老君明知他受了二郎神挟制,却偏要拿他泄愤,便怒声斥道:“惩妖夺宝,奉旨而行!天威所至,万物在所不惜!你面对秘洞不肯发雷,莫非有意抗命?”一边厉声喝斥,一边驱动青牛,前来督阵。雷公得了老君口令,胆气大增,立即将那杏黄雷旗高高举起,口中念动真言,就向那草木丛生、桃花灿烂之处狠狠挥去。

岂料那孙小空急中生智,从颈上取下一个黑蜂,打了一声呼哨,向那雷公一指,黑蜂嗡的一声展翅飞去,恰在雷公举旗一挥之际,蜇在了雷公的右眼外侧。雷公顿感如遭针刺,忙用双手去打黑蜂,只因这一蜇之痛,一扑之急,雷公右手挥旗方向一变,雷击方向已朝左折去,但见一道电光从杏黄雷旗下发出,但却未去轰击石壁,而是轰向了太上老君。老君急忙一躲,疾雷急电贴身而过,虽只烧焦了他的一只耳朵和半脸胡须,却把陪同老君前来督阵的两个天兵侍卫击得粉身碎骨。

太上老君被这一记偏雷,震得心惊胆裂,气急败坏地喝道:“命你雷击山洞,你这是击向哪里?”雷公又慌又怕,急于补过,急忙再举雷旗,向老君所指之处挥去。岂料他一挥之际,孙小空的黑蜂又到,叮在雷公左眼,他左手去挡黑蜂,右手雷旗一偏,急雷又向站在云端的玉姬身边闪过,正陪着玉姬娘娘站在云端的两名天兵也被击死,残骸断臂带着一股焦糊气味,纷纷从云中落下,天兵阵中顿时一片惊呼,猴兵阵中却顿时一片叫好。

玉姬娘娘勃然大怒,喝令左右天兵:“把这个逆天害主的反叛雷公与我拿下!”众天兵如狼似虎,冲上前去,便上绑绳。雷公急忙跪于云端,百般申辩,太上老君手捂右耳破口骂道:“你多次抗命不前,心存叛意!不是谋杀玉姬娘娘,更有何说!”托塔天王正想借此收场,立即喝令天兵:“把雷公押回天庭,听候玉帝惩处!”众天兵一声“得令!”押着雷公回天去了。托塔天王与二郎杨戬趁此空档,回到玉姬娘娘面前,拱手禀道:“今日出师不利,皆因有违天道;几番雷击山体,并未开洞见宝。如今众猴兵四方逃散,莫若就此收兵,放其一条生路,以体我天庭好生之德!”

玉姬娘娘正在迟疑,那太上老君与东海龙王却一齐上前言道:“不可收兵!不可收兵!”玉姬娘娘忙问:“你俩意下如何?”太上老君急切言道:“若是就此收兵,入山寻宝未得,以何面目向玉帝及王母复命?岂不令如来佛祖再次耻笑?”玉姬娘娘也深感骑虎难下,遂点头说道:“你俩所言极是!确是不可撤兵!这逼宝之事也不可半途而废!”二郎杨戬皱眉问道:“雷公违了天条,已经回天待罪,如今无雷劈山,如何开洞见宝?”太上老君冷笑一声:“不劳二郎费心,贫道自有妙计!管叫那猴兵自动献宝!”众神将俱皆不信,齐声问道:“那猴兵将帅心横如铁,以死抗命,岂能自动献宝?”太上老君切齿言道:“只须这围山的十万天兵按落云头,列队上山,抡起刀剑,将满山树木砍倒,枝头花果打落,叫那猴兵无衣无食,冻饿而死!你看他献不献宝!”

玉姬娘娘连称好计,托塔天王却皱眉说道:“此计妙则妙矣,只是太狠毒了些!”老君说道:“心慈手软,岂能制胜?”二郎杨戬与小将哪吒齐声阻拦道:“为了几件破烂法宝,行此灭绝天性之事,令玉皇大帝何以服众?”巨灵大将与太上老君齐声反唇相驳道:“正是有此绝计,才使上下三界不得不服!”东海龙王敖广欲为给雷公说情,上前向玉姬娘娘禀道:“莫若把雷公押回,叫他以雷击山,将功折罪,岂不强似此法?”老君为显自己智谋,忙说:“不可!不可!他若再次雷击娘娘,岂还了得?有此天兵砍树之法足矣!娘娘勿再迟疑,就请即刻发令!”玉姬娘娘把手一挥:“大敌当前,当机立断!”说着一指托塔天王:“速叫天兵入山,斩林伐木,折花毁果,逼迫猴兵自动献宝!”托塔天王无奈,只得有气无力地把手一挥:“按玉姬娘娘旨意办事!”

巨灵大将却乐得纵身狂跳,把两面巨斧拍得砰砰作响,高声喊道:“众天兵听着!统兵元帅有令:十万天兵一齐入山,砍林伐树,折花毁果,叫这全山猴兵统统饿死!来呀!”喊声未毕,便纵身跳入山中,抡起巨斧,猛力砍去,一片桃林,立即在巨斧之下纷纷倒地。众天兵巴不得一逞凶残,立即按落云头,如同潮水一般向山中桃林涌去。

马千元帅一见事已至此,明知敌强我弱,也只有拼死一搏了。于是把令旗一挥,高喊一声:“小的们!保家护林,抗暴守山,杀呀!”随着喊声,战鼓骤然响起,众猴兵纷纷从林间草丛、石缝岩穴纵身跃出,高举着刀枪剑戟,向那些肆无忌惮的天兵天将冲了过去,一场天兵与猴兵的拼死之战,终于交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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