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是看着自己,赶忙收敛了情绪,走到餐桌边坐下,吴妈进来给她布了碗筷,又给她和周子墨都盛了汤,才退出去。
白釉的青花小碗端在手里,她拿了瓷勺小口喝汤,周子墨却没有动,只是又拿起旁边的报纸,漫不经心的扫着。谁都没有说话,周围安静的好像能听得到她的心跳声,由缓到急,像是要破胸而出。
不一会手腕竟有些发抖,眼看就要端不住汤碗,她终于放下,平稳着心绪说:“昨天谢谢你。”
周子墨依旧埋首报纸中,淡淡说:“没什么。”
那口气,就像是对不相干的人一样。
其实,她至于他而言,也就是不相干的人了吧。
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周……周先生,昨天真的麻烦你了,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可是当初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在T市,我不是……”她顿了顿,说:“以后,我尽量不出现在你眼前,你放心。”
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出现。
过了很久,周子墨才慢慢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瓷勺喝了一小口汤:“没关系,你在哪里,出不出现,我并不介意。”
她像是没有听明白一样,想了一想,才知道他的意思,他早已不介意,早已不在乎,她在哪里,是不是还会出现,他已经不理会。她至于他,也只是曾经的一个过往,过去了便是真的过去了。她曾经以为他是恨她,现在才幡然醒悟,他对她,连恨都已经没有。所以,他才会收下她原先的房子吧,所以他才会带酒醉的她回来吧,一切都是因为他早已放下,他早就不爱她,在她离开他的时候,在这五年漫漫时光的长河中,爱恨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和记忆的模糊而烟消云散。她至于他,只是一个曾经相识,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她想起自己在C市对他说过的,旧识。现在才痛彻心扉的领悟,原来是她,早已变成了他的旧识。
身体里汨汨流动的血液汇集于心房,然后在流走于全身,她坐在那里,却觉得身体的血液像是在四处乱窜,找不到集合点,原来心脏的位置惶惶绞痛,空空如也。
她有些暗暗佩服自己,明明已经痛不可扼,嘴角还能扯出一丝笑容,说:“这样最好。”
“不管怎么说,昨天还是要谢谢你,我先走了。”
“让司机送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回去。”
周子墨叫了管家进来,说:“让司机送常小姐回去。”又对她说“这边不好打车。”
司机已经备好了车等在院子里,她发现院子左边有一条长长的花廊,花廊外围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而那一片浓翠欲滴上面,竟嫁接着长满了红色娇艳的玫瑰,有风吹过,空气中一阵阵浓香馥郁。
她心里一动,差点掉下泪来。
管家一直目送着车子出了大门,便回到餐厅跟周子墨回报,刚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周先生。”,谁知他像是如遭雷击一样,全身一颤,然后随手抄起桌上的瓷碗便狠狠掼在门口的地上:“出去!”
管家在这别墅已经三年,从来没见过他发那样大的脾气,眼睛里像是簇了两团火,要把周围视线所及的地方烧的化为灰烬一般,刚才那瓷碗里还有滚烫的热汤,也不知他是烫到了还是气到了极点,坐在那里手臂都在发抖。
出了大门相思才知道为什么周子墨说这里不好打车,四周静谧幽远,高大浓密的凤凰花树把头顶的天空分割成一块块的,像是裂开的蓝色锦缎,火红的凤凰树的掩映下,只能看到远处有零星的别墅分散埋于其中,像是不经意间洒落在罗盘的棋子。俨然是一片遁迹在城市外围的富人区,没有公交线路延伸到这里,沿途更没有出租车经过,住在这里的人,不需要所谓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
在相思的一再坚持下,司机才在临近市中心的一个公交站停了车,相思道了谢,随便上了一辆刚到站的公交车,看她上了车,司机才启动车子离去。
相思靠着车窗,看着那辆A8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茫茫的车海之中,眼泪终于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