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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第五章真是人傻钱多,钱多人傻也不一定

这几天,启东正忙着搬家,搬到酒店附近的江大巷子与李江合住,免去每日上下班合计三个多小时的挤车之苦。父母磨不过他,勉强同意了,但是要求每两周必须回家一次。王茜雯也如是想,约上Julia和Jessie两个好姐妹租在了他的楼上。

“有你们两个大男人在楼下看门,我们才睡得踏实。”王茜雯对自己的选择很是满意。

“要不要我们包接包送啊?”启东揶揄道。

江大巷子位于酒店西北方两公里之外的地方,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听说好像是江家巷子,因为离酒店不近不远的,穿过三条背街,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加上消费水平不高,空房子特别多,逐渐成了江大员工的外租房集中地。名字也改成现在这个。

这里的房舍以六、七十年代的三、四层楼房为主,外加八十年代乱搭乱建的一些厨房、厕所,生活必备的东西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社区内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农贸市场,居家生活的物品应有尽有,价格也实惠,属于员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能轻易消费得起的那种档次。

江大巷子里最出名的地方是一个叫“江大烧烤”的小吃店,店铺不大,十来张桌子。它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只因为江大员工来的次数太多了,多到连老板自己都数不清,加上原来的那个名字不太好记,索性就跑到工商所把店名给改了,江大烧烤由此而来。

员工们收入不高,一般是几个人合租一房,一人一间,或两人一间,三人一间的也有。分摊下来,一个月百十来块钱,条件好一点,住得讲究一点的两百块左右。酒店每天提供两顿免费正餐,其他的自己解决,江大烧烤店的老板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卖起了早餐,于是江大包子,江大油条,江大豆浆,江大小面等全部诞生了。根据员工的作息时间,早晨卖早点,中餐、晚餐自不必说,深夜还经营夜宵,夜啤酒可以一直畅饮到天亮。他的员工班次也跟酒店差不多,采用两班倒,做早餐的早点休息,第二天六点钟起来做饭。这样二十四小时车轮转,也算是江大巷子一景了。

最难得的是,老板一直虚心向国际五星级酒店学习国际上最先进的服务理念,如努力背诵客人的姓名和长相,仔细研究大家的饮食习惯,直到你一迈进店门不用说话他就叫得上你姓什么,喜欢吃什么的地步。我们这些普通的员工,平时上班时伺候别人当上帝,下班后怎么也得找一点心理平衡吧,于是就到江大烧烤来找,保管比在酒店当客人还上帝。你说他的生意能不好吗?

此外,老板还乐意扮演酒店兼职培训师的角色,苦口婆心地教导新人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安心地在江大上班,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目的只有一个,千方百计地稳定烧烤店的客源。他的口才非常值得酒店培训部的老师们学习,因为新人更听得进他的话。

关于为何总有人选择宁愿自己掏腰包,也不早一点起床赶到酒店吃免费早餐一事,启东曾与李江有过一番激烈的讨论。

李江认为,“这不是一个钱的问题,而是班次的安排问题,酒店的早餐时间是七点至八点,一到点准时收餐,如此安排只能满足下夜班员工的需要,上行政班的人绝不会为了一顿饭提前半个小时赶来的。至于人数众多的餐饮部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九点半才上班。”

启东不以为然,“不对,关键是味道和服务态度。员工餐厅永远是馒头加包子,包子加小面,稀饭咸菜天天有,鸡蛋豆浆碰运气,一开始还新鲜,连吃三个月一准烦!至于服务态度,我觉得却是我们大家在服务他们,给厨师们陪笑脸,活像一群讨口的叫花子。”

李江苦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白吃了?我觉得根本是人力资源部设下的圈套,为了节约成本,故意把一部分班次与餐厅的营业时间错开,让你要么吃不着,要么吃着了也不香。老子改天要找Julia讨个说法。”

启东讶然一笑,“不会吧,汤森有你想的那么黑暗吗?”

李江已穿好衣服,对着尚在床上挺尸的启东说,“反正我喜欢在江大烧烤吃早餐,自在!你去不去,今天可轮到我请了,别替我省钱哈,没人感谢你。”

江大烧烤,王茜雯三人已经点好了一桌子早点,见李江珊珊来迟,Jessie嘲笑道,“我们还以为今天买单的人不来了,想耍赖可不成!老板,买单的主来了,把最好的东西全端上来。”

李江大摇大摆地坐下,一副江湖豪客的模样,笑道,“开玩笑?说好了我们五个人每人请一天的,我李江是那种赖皮吗?喂,几位小姐,你们昨晚都没吃饭吗?点这么多?存心的?”

启东跟着朝桌面一扫,怪不得有人大呼心痛,品种数量比平时多出一倍不止,不懂事的服务小妹还在旁边使劲地加菜。顾不得淑女形象,三个女人早已卷起袖子海吃起来,遂打趣道,“呵呵,你刚才不是说味道好,服务佳,千万别替你省钱吗?我们心情好,胃口自然大开,别急,我前天才买了一台旧冰箱,吃不完打包,不会浪费粮食的。”

除了李江,每个人都叫了平时最爱吃却舍不得吃的东西,包括店里新推出的酱肉鲜包,锅贴煎饺,鲜榨冰冻花生浆,吃得李江捶胸顿足,不知趣的老板还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说,新品种,几位多提宝贵意见。

黑青着脸买完帐单后,他发誓道,“我可警告你们,这个头没开好,下回老子一定要吃回来!”

江都的夏天说热就热,一下子便窜到了三十八九度,整个江大巷子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在空调尚未普及的年代只有房里的电风扇呼呼地喘着气,窗外的知了“嗞——啊——嗞——啊”地叫着。

呜——,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紧接着上,楼道里脚步杂乱。启东和李江忙跳下床,跑到窗台边一看,上百个夜不收的群众正围着三辆警车和十几个警察。正纳闷间,却听到王茜雯几人的声音,她们已被带下楼来,送上了蓝光闪烁的警车。二人赶紧抓了件衣服连滚带爬地跑下楼。

警察按了几声喇叭,人群立马散开,启东看见王茜雯、Julia和Jessie三人挤在一辆车上,一脸茫然,王茜雯直冲二人挥手。三辆车开出了人群,飞快地冲出江大巷子。

“Rose……”

启东看见不远处正好停着一辆出租车,拉上李江飞也似地奔了过去。

警车一路呼啸,它们可比后面的出租车牛多了,见红灯如见绿灯。二人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追上去。

司机心里直打鼓,心想,什么人没见过,居然有半夜追着警车跑的,未必刚才被抓的跟他们是一伙,想跑去营救?又见二人人高马大的,怕是惹不起,也不敢多说话。

“糟了。不是去派出所,也不是区分局,而是市局。她们几个麻烦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启东的心跳得飞快,脑子拼命地打转,努力回想近几个月来的事情,特别是租房以来的点点滴滴,“我们没做什么啊!不可能打一打小麻将也被市局的人抓吧。”

李江不停地安慰说,“一定是误会,这段时间,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应该是抓错人了吧。要不给秦经理打个电话,让他找熟人问问?”

“嗨,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糊涂!”赶紧摸出大哥大拨通了秦红军的电话。

听到他在电话里的回答,启东当场就傻了,李江急问:“老大怎么说?老大怎么说?快说啊!怎么了?”

他呆呆地望着李江,身子却有些软了,“完了,此刻秦哥也在市局,听说销售部的Simon犯了大案,茜雯她们几个可能也有参与……”

“怎么可能呢?几个女孩子参与大案?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李江异常坚决的口气,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大跳。

“是大案,什么大案?……到了公安局再说。”心跳的速度已超过极限,启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该死的奥托车却没有冷气,热得他俩全身湿透。

的士在市局大门外停下,秦红军早已等候多时,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后,二人跟着走进了大院。

江都市公安局位于繁华的解放碑,由一幢四层民国风格的大楼和若干小洋楼合围而成,大楼内灯火通明,好些人进进出出的,皆用古怪的眼光瞅着三人,好像他们也是罪犯一样。

多亏秦红军曾在公安干过,熟人熟脸的,大楼值班员才勉强同意三人在门厅处坐下等候,但警告绝不能四下走动,更不能跑到楼上去。

“三姐妹正被分别问话,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秦红军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启东最害怕的表情,说明事情很严重。

启东急问,“是什么事?”

秦红军茫然道,“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好像是私换外汇的事,金额很大,被人告发了。”

启东急得快要哭了,“别人我不敢说,Rose绝没私换过外汇,我可以担保,我们一起当班……能不能让我见见她?秦哥,你认识他们的,找人说一声,行吗?”

“清者自清,你急也无用,先等等。”秦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此事好像跟前台关系不大,应该是市场营销部那边出了状况。再说茜雯真的有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先等等吧。小林别急,我保证Rose一定没事,相信我。”李江也学会了安慰人,一个劲地拉着启东在椅子上坐下,生怕他一冲动闯进里面的办公室。

等啊等,汗水湿透了全身,三人口袋里的几盒烟也变成了一地的烟屁股。一直等到东方发白,太阳出来,街上车水马龙,上班的行人匆匆而过。

突然,李江拉了拉启东的衣袖,“喂,喂,小林,别睡了,Rose出来了。”

王茜雯红红的眼睛,夹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位警官,他说,“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Jessie她严重吗?哦,我是说马文丽。”王茜雯问。

“可能很严重。”警官说。

“她只是一个小秘书啊,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呢?”王茜雯非常不解,“我们三人天天住在一起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小姑娘,社会比你想像的要复杂得多。现在还在调查取证期间,到底怎样,我也说不好,你先回去吧。你看,你的同事们都等你一夜了。”他朝三人指了指,又对着秦红军笑了笑,“秦哥,对不住,还让你老兄亲自过来。这两个姑娘只是请过来协助我们调查的,因事态紧急,主犯失踪,经侦处按章办事,动静稍大了些,她们可能受了些惊吓。没事儿!”

“再见。”王茜雯挥手与他道别,回头看见三个大男人正呆呆地瞧着自己,一脸的疲惫,担忧,激动,无可奈何,苍白的面庞上一团黑气。

启东见警官走了,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没事了,没事了,昨晚可把我吓死了。来,坐下休息一会儿,待会我们一起出去吃早点。”

秦红军问,“朱丽亚呢?”他说的是人事部Julia小姐,英语不好的人都这样念。正问着,她也在警官的陪同下一起出来了,神情跟王茜雯一样如释重负,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

老话说,钱,钱,钱,命相连。钱这个东西大家都喜欢,自然是多多益善,但什么时候该拿什么钱,不该拿什么钱,却有十分的讲究。

一周以后,随着另外两个潜逃同犯的落网,真相渐渐大白了。他们跟小马一样,都是江大销售部的,不同的是这两人是销售经理,一男一女。男的叫Simon,女的叫Mona,都是开业第一批的老员工,不过他们以前曾在沿海地区的酒店做过,算得上见到识广。

曾与启东打过一次交道的Simon很聪明,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引进了一套我们闻所未闻的生财之道。

具体说来是这样的。

江大的客人中相当一部分是来自欧美或日本的旅行团,由客人所在国的旅行社派一名全陪跟着,到了中国之后,再加一名本地的导游,也就是地陪了。和我们相比,这些客人都是富人,是富人就要消费。当时的江都市对外开放还没几年,客人们看到任何东西都觉得新奇无比,伸手就想买,价钱高低无所谓,掷手千金,把一大堆假文物、假古董、模仿的名人字画带回老家向邻居朋友们展示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据说一幅江都美术学院在校生的普通水墨画,被导游吹得天花乱坠之后,硬是让一对老外夫妇用五万元给买走了,其实原价不过才一、二百而已。

暴利不过如此。真是人傻钱多,或者钱多人傻也不一定。

为了满足蜂拥而来的外国客人的购物冲动,带动旅游产业,创造外汇收入,国家给他们发放了外汇券,也就是用外币按一定的汇率兑换之后拿到的一张纸。但这张纸却不是国内通行的人民币,不能直接拿到街上买东西,只能到国家指定的商场购买,如江都友谊商店之类的地主。

问题是老外们走到哪里,就想买到哪里,怎么办呢?

直接拿到银行里换成人民币?不行,当时还不行。银行还没有开展这项业务,你拿着美元1:1跟银行换,它不但不理你,还会通知警察来找你换人地方说话。外汇属于国家严格管制的物品,禁止民间交易。

于是一个商机出现了,去黑市换。

但老外们是不能直接去黑市的,黑市的门朝哪里开他们都不知道。所谓的黑市根本就不是一个对外公开营业的场所,绝对没有人胆敢公然在大街上开个店,招牌上写着“黑市”二字。换言之,它是一个非公开的地下市场,由专门的人来经营,专门接待特定的老客户,严格实行会员制,概不对外。

当老外们有换外币的需求时,其实也多半是受到全陪和地陪导游共同挑逗引诱的,他们就会联系本地的可靠人士与黑市大佬接洽,谈好价格之后,就大笔大笔地兑换,从几万美元到几十万美元不等。一天之后,这一批绿色的美金就变成了客人们手上的红色人民币了。

这门生意太好了,好就好在它还有回头客。

回国之前,老外们也会把没花完的人民币再换回成美元带回国去。一则人民币只限于中国人民在中国境内使用,不能跟人一起出国旅游,也就是禁止出境;二则就算你把它藏在鞋底里带了出去,到了外国人家也不认识这个红钞票到底是什么东西,除非你是爱国华侨,或者是万国货币收藏家,留下作纪念,传给子孙后代。

找什么人士兑换最可靠,最稳妥呢?当然是长年与旅行社往来的酒店销售部负责团队销售的经理了。在江大,这个经理不是别人,正是从沿海归来的Simon。一开始他是吃独食,一个人做。可是随着业务量的迅猛增长,他发现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于是找了信得过的同事加盟,这个同事不是别人,正是也跟他一起从沿海回来,机灵聪明的Mona。又过了一段时间,生意实在太好了,两个人都哭着喊没人来帮忙数钱,便把另一个看起来性格最老实,模样最平常的秘书Jessie也拉入伙。

看来一个人聪明过了,不行;老实过了,也不行。

于是三个人开始联起手来吃外汇的差价,每一单抽水百分二到三不等,也就是换一百万美元,提成二、三万。不要小看这个数,根据三人后来的交代,自从开展此项业务以来,仅仅一年时间,小小的抽水加起来就有三百万元人民币之多。而且秦红军还透露,有一次,他们换钱时曾丢过一个大皮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钱。结果自然是要赔的,一共赔了五十万元。

俗话说,久走夜路必撞鬼。那些黑市大佬们觉得自己又出钱又出力,分的成却跟这三个只动嘴巴不动手的小鬼差不多,就想减少他们的分成。可三人仗着手握的客户资源,外加旅行社的铁关系,坚决不让步。

友好协商不成。

于是,一个陷阱被挖好了,在一大笔兑换的人民币中被放进了大量假钞,三人正在兴头上,也没有仔细去数,更没有随身带个验钞机来检查,转手就给了一帮子老外,然后回去忙着数自己的抽水去了。

老外们没见过人民币,以为真的也是这个样子,明目张胆地拿出去用,买了许多东西,终于被一个景区的小贩们给集体围攻了。最后自然是惊动了公安,还是市局的公安,专门打击经济犯罪、金融犯罪的。

在黑市兑换巨额外汇是重罪,一般要判十年左右,大量贩卖假钞是更重的罪,一般要判二十年以上。

三个人这辈子大概是完了,劳动改造二十年,出狱之后差不多赶上退休。

Jessie走了,没有挥挥手,更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赃款全被没收,房间一片狼藉。她和王茜雯是同居的闺房密友,无话不说的那种。

王茜雯默默地替她收拾好家里和办公室的东西,没有埋怨,没有懊悔,没有自责,就那么呆呆地一言不发,连叹息声也不闻。一帮子早餐打平伙的朋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话。是啊,一个人并没有死,可她却已经不属于我们正常人的世界了,再不能与大家朝夕相处,欢声笑语。你能说什么?

也许王茜雯在想,这么一个花季少女从此要把最美好的年华消耗在铁窗之内,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一念之差,万劫不复。她只不过是想多挣一点钱而已,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没想到竟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启东仰天长叹,如果马文丽早跟自己说说,看在邻居兼饭友一场的面上,也许我会提醒她的。可世上的事没有也许,也没有如果,不可能重来一回。

法院宣判时,启东拉上了几个同事去旁听,虽然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充充场子,撑撑门面,当一回没什么用处的亲友团。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没有梳妆打扮,默默地认下了所有的罪,看在老同事拉她一起发财的面上,居然没有吐露Simon私下还隐藏了不少钱。也许她是爱上了他吧,女人就是傻一点,她哪里知道自己早已被人出卖。

从法院回来,王茜雯感慨,是男人就应该把所有的罪名一起扛了,不能让女人成了替死鬼,特别是一位曾经暗恋你的女人。

“Jessie暗恋Simon?怪不得。这个家伙,唉——”启东恍然大悟,联想起那一天早晨Simon提起全陪导游的事,那个时候他们早已串通作案了,“可是他跟范文静又是哪儿跟哪儿呢?”

一天,王茜雯一个人从监狱探视回来,情绪异常低落,眼角还挂着泪痕。启东问她怎么了。

“我今天才知道Jessie是从农村出来的,父母供她上大学花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亲戚朋友一屁股的债,原指望她工作之后能慢慢还上,最好还能帮家里解决小弟弟的读书问题,把他从农村带出来。结果,父母的希望落空了。唉——”茜雯叹了口气,“她弟弟今年十六了,书没怎么读,成天在山上乱跑,父母管不了。”

启东一声叹息,“我还不知道她原来有个弟弟。也许她做这许多事多半也是为了父母,为了弟弟。她可能是想有了钱,在城里买套房子,把家人接来。可惜钱没挣到,自己却搭了进去。”

“就是啊!她现在很痛苦,丢了父母的脸,亲人们一个都不去探望她,根本不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她今天哭着求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弟弟从农村带出来,让他老老实实地做事,不要学他姐姐一样。小林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行不行?比如说介绍到江大来?”王茜雯目光哀怨,乞求道。

“要不哪天我们一起去一趟她老家,看看情况再说。进江大怕是得花些力气。”启东没见过她弟弟,不敢一下子把话说死,万一是个二百五怎么办,谁不知江大招聘的门槛是全江都最高的。只是看在Jessie一片姐弟情深的份上,尽最大努力帮帮她。

王茜雯点点头,低声自语道,“或许他有办法。”

不管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幸也好,不幸也好,地球照样继续转,我们也得继续过日子。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启东等人又发展了一个新爱好,看电影。什么周末场、早场、情侣场、通宵场,每周好几天都泡在太平洋影城里,好电影,烂电影,但凡有个影的都看。有时也跟李江一起到楼下的游戏厅玩,什么世嘉机、超级任天堂机通通都打,最喜欢的是三国志、魂斗罗和足球世界杯,王茜雯和Julia无聊时,也来观战助威。只是麻将打得少了,几个人在一起切搓的时候常常会想起Jessie打牌时的豪爽口气,把一大把钞票堆放在桌上的得意神情。都说牌品看人品,几个人里面,她的牌品是最好的。

唉——睹物思人,可物是人非,麻将不打也罢。

启东把家里的旧电视搬到了江大巷子,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江大烧烤店也在他们的建议下,创新了不少新菜品,如田螺、鸭肠、鱿鱼等,为此老板没少请他们吃白食。

也许大家都在逃避那一段记忆,虽然从没人说出口。生活仍然按照它原来的轨道运行着,渐渐地冲淡了那些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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