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处处弥漫着糜烂腐朽的气味。间或有寒风透过墙缝吹近,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带着腐霉气息渗进人心。
忽通一声,狱卒将蜷缩着身子好似软骨虾一般的岳青重重往地上一摔。岳青在昏迷之中,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身体不断抽搐,两眼翻白,嘴角不停冒出血沫。
哗啦一声,一盆冷水浇下。岳青全身湿透,刺骨之寒如针扎遍全身。
狱卒又解下腰带,一腰带便抽向了岳青天灵盖。眼看岳青还未醒转,眼珠子一转,伸出双手,朝手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又拿起了放在墙角的木棒,又欲继续施暴。
“快住手,他娘的。再搞就搞死了,夫人要是知道这娃儿死了,咱们也没有好日子过。夫人放话,这娃儿要活的”
门口又走来了一个狱卒,厉声道。
“他奶奶个熊,真他娘的不过瘾”
那个狱卒笑道。
“他娘的,你还以为是那些个贱民,搞死了也就搞死了,没哪不开眼的管事”
“那多没劲,等夫人审完了,咱们再慢慢搞他也不晚,到时候再好好磨磨他”
“希望如此,走,咱哥倆先去喝几杯”
两人边说边笑,齐步走出了地牢。
岳青此刻本该陷入假死状态,人事不省。若不是胸腔处一口自小练就的内家气息护住心脉,这一口气提不上来,假死肯定就变成了真死。说来也怪,岳青胸怀之处不断传来一股股奇异气流游走于他的奇经八脉,气流在胸腔处分成两支,一支从“云门”流到“中府”,过“天府”到“天泽”,又经“孔最”等穴位,最终流到“少商”。另一支流过“妇妹”“无妄”等穴位。两支气流走上一个大周天,最后在头顶天灵位汇聚,守住岳青最後一丝清明。
岳青虽内守一份清明,却外无一丝气力。羸弱之躯上多处重伤,使他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加不论其他。
“我…我死了麼?”岳青记起最後沉船的那一幕,自己身受重伤,又不识水性。除了死亡,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死人怎么还会有痛觉”岳青心中苦笑,身体像被撕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对,我一定还活着,我还有痛觉”
突然,一阵难以抗拒的倦意传来。岳青感到精力不足以支撑他思考这些许事,沉沉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半响,岳青恢复了点精力,也不睁眼,心下思量。
“这是何地?为甚么气味如此腐臭。我如今又是处于何种境地?难道是那黑脸船家将我擒到此地,那他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岂不简单。我如今已成废人,又有什麽利用价值?岳家家书和母亲宝剑现在也应该落入他人之手了”
岳青心中又恨又疑,想起过江前的意气风发,又看看此时的处境。感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时间悲从中来。
“咦,好小子,竟然还未死透,甚好,甚好”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
“嘿,老贼秃,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如此在意他人死活”另一个声音传来,显得十分不屑。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命当然是金贵的紧。你这个杀人无数的贼道士,又怎么明了此中深意”那人笑到。
“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看这小子面相显大尊大贵,想必定是贵过头了,此时让他吃点苦头有什麽不对,就算死掉了也是缘法”后一人怒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算是穷凶极恶之人也有回头的机会,怎么能动不动就言该死呢,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何况这只是个娃娃”前一人道
“人有盗而富者,富者未必道。有廉而贫者,贫者未必廉,就算这只是个娃儿,看其脸带凶色,神迎狠戾,未必就不是一个该死的娃儿”后一人道。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这娃娃身处乱世,身上难免沾上狠戾之气。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法,总到心源。这娃儿年纪尚轻,又历经苦难。倘若能不失本心,到也不失为可塑之才”前一人不以为意,摇头道。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老贼秃,你自身都难保,在这地牢之中苟活度日,还一心想渡人。你难道不懂什麽叫天道自有缘法,生死来去自然麼?你这是逆天而行啊,忤逆道了”后一人大怒,气得在地上直跺脚。
“苦亦修行,乐亦修行,人生在世,全在修行,又何须顾及是身在地牢还是身在极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牛鼻子,你着相了啊”前一人正色道。
“多言多败,多事多害。想贫道当年就是对这道家典籍研究不够透彻,出家之人好管俗家之事。杀人无数,种下恶果,最後被人打断筋脉,废了武功,又锁了琵琶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还要守着你这么个老贼秃,天天争论不休。何苦,何等苦难”后一人说道苦处,不由得落下泪来。
“悟心容易息心难,息得心缘到处闲。道友,你心不静啊。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何必迷著计较,徒增烦恼。妄念纷飞之际,正是修行世间。旋收旋散,旋散旋收,久久纯熟,自然妄念不起”前一人柔声安慰道。
“空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能。和尚,咱们两个老东西,如今就是废人两个,就算是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后一人正色道,已然收拾好了情绪。
“并非要咱们救他,而是要他自救。自渡过河,方为根本”前一人笑道。
“大善,如此甚好,可这娃儿重伤未愈,又逢大敌,如何自救?难!难!难!”后一人不解道。
“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