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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名氏

杭州城里流传的江湖故事不多,只那么一件二件被说书先生们打戏台上的惊堂木里一拍而出,只吓得众人一个冷颤,兴致勃勃之时他却又放入嘎然而止,只话给众人听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许是因为夏日的杭州太过完美——绿叶粉荷红袖手、各自盈人!再引人听闻的故事在人们茶饭作罢便会悄然没有了声息,直到下次该用茶饭的时候方才又被记起。

庄岚和宇乔在城里转了整整一日,听过最多的故事也莫过于早上听过的那桩——要么就是“彼岸修罗”、要么就是药王,再要么就是那墨三仙。

庄岚靠在湖边的一株翠柳上,皱眉道:“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胡伯是不是真的惹上了什么难缠的人?怎么全城的说书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散播这个消息出来?”

宇乔想想,道:“按理,赴任新官半路失踪不见了踪影,在这时候应该是城中话题才是。怎么这江湖中的小道消息,倒比官府的告示还要吸引人注意了?”

两个人搭头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庄岚忽然间向宇乔道,“不如,我回同心堂看看去么?万一姐姐有去过那里呢?”

宇乔看看她,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法子,两人只得同回了客栈,等庄岚恢复她平时装扮,宇乔依旧是那坚持着自己易容之后的模样陪着她往同心堂去。

那掌柜的在大堂里看到庄岚走过来,老早就迎出了门去,当即又打扫了庄岚住习惯的房间出来,着急实也将店里的小伙计好好摆布了一番。

“郝师傅,城中最近好像很是热闹?”庄岚道:“我姐姐最近可有过来?”

郝掌柜摒退了伙计,立在庄岚面前听道:“大小姐最近却真是没有过来,不过夫人和胡伯来过,匆匆忙忙就又走了,总共也没待上一盏茶的功夫。”他看看庄岚身后站着的宇乔,又道,“城中最近小道消息颇多。新来的钦差半路没了踪影,知府大人险些将头上乌纱都给丢了!”

庄岚笑道,“是么?看来朝廷对此很是重视。”

“但是大伙儿没把这个太放在心上。”郝掌柜道,“最近城中遥传了些江湖消息,说是墨三仙到处在寻幽谷药王,比起庙堂之事,大伙儿对这些山林野史似乎更加有兴趣。”

“这却是为何?”

掌柜的笑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谁当官拿主意,咱们百姓过得还不都是一样的日子。只是这江湖传说却完完全全不是咱们能够想到的事情。想象里的故事、当是比柴米油盐更加能够挑起继续下去的yu望。”

宇乔在旁道,“如此说来,掌柜的也是很想知道这关于墨三仙和药王的传说是真是假。”

“那是自然,再者说来,如果这事情是真的,对于医者来说——却是比看多少医书都要来得引人入盛。三仙与药王的江湖地位,老朽却也是听过一二。”

“掌柜的,你也太一板一眼了,莫不是你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这城中医界的一举一动么?”庄岚道。

“那倒谈不上。”郝掌柜摆手道,“只是这同行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我却还是有在注意。不然的话,我这掌柜的不是白当了么!”

“那么,城中可有新开的医馆?”宇乔一副兴之所至的样子,随口道。

郝掌柜的看看他,挑眉道:“西子湖畔‘宁心园’!才开不到两个月!”说罢又低低向庄岚道,“我注意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有人开医馆开到那个位置的,实是奇怪无比。”

庄岚拉着宇乔走回后院,道:“你有主意了?”

宇乔看着她,笑道:“三仙如果在城中,定有个隐身之处,我也只是误打误撞随口问问。”

庄岚笑起来,“你还挺有手段的嘛!不如我们今晚去看看?”

“胡伯是我救命恩人,他的事便是我的事。若是三仙真是有备而来,我定义不容辞要去探探虚实的。”

“瞧你那副正经样子!”庄岚拿手指去敲他的头,笑道,“或许,人家真的是做正当生意的?”

当下两个人回房休息。待到三更时分,庄岚听到有人在自己窗户上轻扣,马上就开门走了出去——是宇乔穿了夜行衣在外面等她。

“宇乔!”庄岚将自己的面巾蒙上,道:“不如,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宇乔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巾,道,“为什么?”

庄岚挠挠头,半天才道:“你刚才出房门没多久,我就已经听到你的脚步声往我这边来了。。。。。。”

宇乔被这句话噎住,随即辩道:“那是我没有防备起来!”他拉住庄岚的手,道:“走吧!有危险我会自己小心!”

庄岚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又想起庄晴来——她们夜闯和王府的时候,庄晴也是这般对她放心不下。

出了自家药馆没多久,庄岚忽然间叫道,“糟了!那宁心园到底是在哪个位置?”

宇乔道:“就这样还不要我来呢!我早打听好了!”

两个人在屋檐上走街翻巷,没多久就远远地看到了宁心园的灯笼高高地挑在医馆前头。整个医馆除了那几盏灯笼通亮之外,所望之处皆漆黑一团。庄岚猫身走在前面,宇乔紧紧跟着她,眼看着她一声不响直接跳进宁心园的院子里去。

这宁心园不是十分的大,除了前头一个铺子就是后面的大院。院墙边上栽了几棵柳树,混着月光乱摇着枝条在地上树影乱晃。院子中间用木架支起来的药板倒在地上,原本晒起来的药材混成一片落在一起,分不清哪个入哪味药。

宇乔跟着下来看到庄岚站在院子里冲着满院子的凌乱发呆,自己忙转身往几个屋子里看过去——皆是宁静一片,除了不算明亮的月光,毫无半点生息。

“后门没开,几个屋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宇乔走过去站在庄岚旁边,道:“看样子,这里是经历过了一场恶斗的。。。。。。我们晚了一步。”

庄岚回头看他,道:“我在想,是谁寻三仙而来?弄成这番场面?”

“不要乱想,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宇乔自己安慰着她,自己却也越来越忐忑不安起来。

“我很担心,万一真的是胡伯来过这里。。。。。。”庄岚一句话哽住了喉,眼眶红了起来。

“谁!”宇乔突然间将庄岚护在自己身后。

他们面前,这时候宛然已经站了位身着白衣的人。那人戴了斗笠,一顶白纱在头,看不到他的样貌。

庄岚站在宇乔身后将那人仔细打量,皱眉道:“这位少侠,你可是三仙的人?”

那人却也不出声,直直出掌就朝他们面门而来。宇乔拉着庄岚闪过他的掌风,脚步未定庄岚却已经提气冲了出去,飞身迎上那白衣人疾疾而来的攻势!

“岚儿!回来!”宇乔情急之下大喊道!

他话音刚落,那白衣人已经一个错身,反掌打在庄岚的后颈,庄岚立即便没有了知觉,倒在那人的怀里去!宇乔抽剑上前,然而未到那白衣人身前,那人已经携了庄岚往院外飞跃遁走。

宇乔深知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但没料到他的速度能快到如此地步,不过短短两条街的光景,那人已经不见的踪影。他一个人站在杭州城的屋顶上,突然间就觉得月光变得无比惨淡——刚才庄岚还紧贴着自己站在自己身旁,这时候却已经生死难料!他心中又急又气,却也毫无办法。自己又在城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天色已经渐亮。他趁着天亮之前赶紧回了同心堂,却也不留下任何字迹,收拾好自己和庄岚的东西就离开了同心堂。

他在外头等到城门开的时辰便立刻去找了间客栈住下,丢下包袱在客栈就马上跑到宁心园附近去看情形。

大概是邻近几家店铺的夜半时候有听到一些打斗声,这时候官府已经将宁心园封锁了起来,几个差人在里面进进出出,远远地站着几个路人聚在一起比划着什么。其中一个被其他人包围在当间儿,手比着头顶仿佛场景就在他脑海重演一般讲给其他人听。

宇乔凑过去,隔着老远就听到那掌柜模样的人站在那里边比划边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一阵好打啊!院子里的药材跟撒花儿似地撒了一地,几个人影你来我往地——简直是,比打雷都要快!”周围几个人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捕快,在那掌柜的身后吼道:“要真是看到了,你还有小命站在这儿吹牛?”当下扯着那掌柜的,要他到衙门里去走一遭去。那掌柜的委屈得不得了,一边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一边还道:“我良民报个官还成了爱管闲事了!”

宇乔到了这时候心里已经急得火烧火燎,他装作是看热闹的一路跟着那班差人到了衙门。在大堂之上将那掌柜的供词听了个明明白白,那个掌柜的店铺就在宁心园左邻,不过是夜半听到声音,早上起来站在墙檐一看满院子打斗的痕迹,当下就报了案——他言辞清白得让人怀疑不了他与这当间也有什么勾当!

大堂上几个对口供的差人似乎对这起案件也颇感兴趣,有一个待那掌柜的被遣离大堂,就冲口而出道:“诸位,你们看这案子,跟城中最近盛传的‘墨三仙’的段子,有没有关系?”

其他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在眼神里交汇一番,怏怏将手中的口供叠起来放在一起全部递在师爷手中,各自离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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