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周身清秀的雅致的气韵,只是有些瘦削。那过于犀利的目光和眉眼间的淡漠,冷清让人想哭。
他冷漠的样子真可怜,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眼见他要厉声赶人,外面那群人乱乱的追来,我不及细想,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我用了我的最高演技,用眼睛跟他表达歉意以及最极致的恳求。
我侧耳倾听,外面人声渐远,我松了口气,身子不自主放松下来,不禁要叹息,他素净的青缎袍子,熨贴的贴在他瘦削匀称的身上。脸贴在上面真服贴柔软,不知道梦中那个美男的衣服,会不会也这么舒服。
这一放松,我才觉察我整个人趴在人家怀里而他还抱着我。
理智,我忙推开他,他倒是表情还自然,只是说了三个字:“滚出去。”为何用这么好看的嘴唇说这样伤人的话?
我冷笑紧盯着他反而不动如山,照古人的规矩,这算占便宜,占过便宜就赶人?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抱歉,我会走会跑就是不会您说的那个。”
正好柳儿嘤嘤哭声传来:“小姐,小姐……你在哪?”
我一撩帘子:“上来!”于是柳儿在冷脸先生的青白眼下,不知眉高眼低的就上了车。
柳儿一上来根本没给冷先生发作的机会,就抱住我嚎啕:“怎么办?小姐……呜……呜……呜老爷会打死我的。”
“他敢!他要打死你,我就去跳护城河。我宁肯给阎王爷倒茶去,也不受这个气了。”我拍她后背抚慰她恐惧的情绪。
那冷先生本来气的转开头不理会我们主仆,听了我的这句话,神情震动,十分严肃的紧紧盯着我。我狠狠瞪他一眼,没工夫理他,只管面授机宜教给柳儿一会儿回去怎么说,才能保住自己。
柳儿认真地听着,最后天真的问一句:“老爷能相信吗?” 我好笑屈指弹她额头:“当然不信,你以为老爷会被我的这点弯绕骗过吗?”不过是我保着她,老头子总不能真打死我,跪个祖宗排位已经是极致了。
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正好,省得整天选秀选秀的念叨,逼死了我,让阿玛自己选去,搞不好以他老人家的严肃恭谨,还能深得圣上欢心脱颖而出。”柳儿捂着嘴笑不可抑。
而身后的冷面先生,也把头低着发出类似忍笑的闷哼声。
我的名声在京城里以飓风方式传扬开来,席卷每一个角落。现在据说男人们,在外面见了面就问:“用石子打鹰了吗?”而女人们则是在闺阁聚会中,口掩罗帕窃窃的互相打听:“听说了吗?那位董鄂家的小姐……”
唉!!!!!!!!!!我在阿玛的书房第N次叹息,因为我已经抄了N遍女诫了,看见个女字旁就想大哭!我红着眼睛艰难的写。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班昭这个混蛋,没事给女人立什么规矩?
我仔细看了:“不必才明绝异,妇德”我没有大智慧却有点小聪明,这比大智慧更讨人厌,是以无德。
“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我无言,全京城都知道我的牙尖嘴利。
“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让我承认我不漂亮?我绝不!绝不!
“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这个……我没有功巧过人,我根本不会,太好了,我是有点儿妇功的。
我抬头走神半晌,那个半秃的总监也是蛮惹人喜欢的,至少我挨骂每个月有工钱领。而且他也不会把我送去待什么鬼选。
我已经开始实施我的退出选秀大计,不知道选秀有没有取消资格这一说。
总监?我咬笔沉思,不过就是驳回我的计划书,那天我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还有那神秘的男朋友,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关于他的一点信息,真是想破头也没有头绪。
忽然想起十几天前那个冷面先生,他用手捂着嘴强忍笑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是个帅哥可惜脾气差点。
柳儿就急切地喊:“小姐,老爷回来了。”我如遭雷击,忙低头开始画……不是,是写我的女诫,不好,真想哭。
老爷子进来,我忙起身给请安,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只怕外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怕又招惹到他,不敢多话。生怕他大手一挥,再来二百遍。我就求个痛快,抱着女诫去后院花园沉塘去。
我哥进来,面色也十分凝重:“阿玛,这可怎么办?一会儿索大人就来了。”
我阿玛看看我,紧皱了眉,因为我?我怎么和锁大人钥匙大人有什么关系?我只好开口问哥哥:“什么索大人?有什么事?”
荣泰犹豫看父亲没有制止他,于是就实话实说:“你……在校场……太子爷……,哎,总之派了索大人来说……”他不好意思说于是重点就省略。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简直要无语。如果不是我对历史,还有些鸡毛蒜皮的了解,您这一番吞吞吐吐,就是鬼也听不懂啊。
看我阿玛的脸色也不好,大概是被他儿子的,语言表达能力给气着了!我只好总结出来问:“难道是说,太子爷让索大人上门?有什么事儿外头不能解决?难道是来求亲事?”
我阿玛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儿子靠不住了,好在还有女儿的感慨。“为父的与他同朝为官没什么要紧,只是他身后那个……不好推托啊。”想推托就好,我可不想和那倒霉的太子有什么牵扯。
我皱眉又问:“什么时候过来?”我哥叹气说:“阿玛刚进了门,就收了拜帖,说是一会儿就到。”连帖都递,看来很给我们家面子啊。
我最最舒口气的是,幸好我的阿玛避太子如蛇蝎。
我劝慰阿玛:“阿玛不见他恐不妥当,如是见他只怕没法子回拒,女儿有个既不见又能拒的法子。”我的阿玛听得两眼放光。
我默默同情了我们家这位老爷子:“不过要阿玛受些委屈。”荣泰在一旁丈二金刚一脸疑惑。心理哀叹,老爷子又要吃药去火了。
索额图来了,荣泰亲自去迎的,让进了客厅。我的阿玛在内室躲着,我哥哥借口去请阿玛就走出来。我‘正巧’经过,于是就拉住荣泰问:“哥哥,听说最近说媒的很赚钱。”
荣泰说:“这是什么话?”我微微笑,透过纱窗调侃的看里屋座着的那位:“不是吗?我怎么听说好多朝廷大员,都嚷嚷着要改行!”
荣泰十分配合的回答:“不可能的?”
我皱眉点头:“就是,我也说是胡说的。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官员。不知忙闲,不说为国效力去,净干这么些说媒拉纤,不入流的勾当。”
荣泰对我使眼色,警告我不要说的太过。
我住了口,看纱窗里那位端着茶,喝不下,放不下的样子,是有些过了。
我又问:“这么急去哪?”
“索大人来了,去找阿玛去。”
我做兴奋状:“你去催催阿玛。”
荣泰走了,我就晃脚进了屋。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我开门见山:“索大人您学富五车,小女子有意来请教的。”
他是老官油子了,没事人一般摆出和蔼慈祥。我微微的笑:“家父痔疮犯了,正在如厕,没个个把时辰出不来。”很好脸色已经有点绿了,虽说十男九痔,可是我这样当面与他说,还把这当成搪塞他的理由,实在有辱斯文。
“索大人这么高的学问见识,一定知道好多海上良方,不如赐教小女子一二,也好替家父了了这桩烦心事。”我作十足孝女状。痔疮?你的亲亲太子爷就是我阿玛的痔疮。
索尔图铁青着脸,拂袖起身:“这……我看本官还是先走吧。”
我假意留他:“大人用了饭再走不迟,家父一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不过要赶上不好,您还得再等阵子……”话没说完他已经走了。
问题虽然解决,我阿玛也没给我什么好脸看,据荣泰说后来朝堂上私下里流传这样的调侃语句:“某某怎么还不来,是否痔疮犯了,正在如厕?”
我感觉人真是没隐私了,这样家里的话,怎么会被别人知道?说不定真是有暗哨,间谍这一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索额图大人故意宣扬出去。
不过知道了更好,我费尽心机出风头,说胡话,就是为了败坏董鄂小姐的名声。没人敢娶才是物品的终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