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飞毛腿被架走后,拥挤的大厅内便宽松了很多,明晃晃的灯光穿透了黑暗,龟仔心中的铅块也终于落了地。苏普挥了挥手,一众护卫识相地离去,只留下了马师爷和龟仔。
外面的雪渐渐变小了,就像是为了迎接朝阳的到来一般,而这期间,苏普就像是不嫌麻烦一般的从六个不同的地方开了六道锁将六份厚厚的一摞图纸翻出,而马师爷更是小心地接过图纸将其压在办公桌的正中位置,就像是父亲保护孩子一样。看到他们如此的珍惜图纸,龟仔不由瘪了瘪嘴,双手摸着下吧心想这个时代就是落后,不就是几张工程图纸吗,只能骗骗没有见过的人了,话说回来,这确实不能怪他,毕竟他上学的时候画图都要画吐了哪还有性质多瞧这些图一眼。
话又说回来,更让龟仔无语的一幕发生了,苏普这位有着细小眼睛的中年大叔居然脱下白手套,一张张数着页数生怕遗漏了一张,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图纸的人一样。心中千百句的吐槽让看到这里龟仔实在看不下去了:“普叔,您这些图纸完全可以归类整理一下,把不同的设计部分归类放置。”龟仔的话中没有刻意的虚伪和讨好,就像是平凡的陈述一件事一样,当然他也收起了那份不屑与无语。
“你有好的想法?”苏普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眉头皱成了八字形,不是很满意地望着龟仔:“归类管理我也试过,确实方便保存和管理,但是施工的时候,总是这边的图到不了位,那边的图也无法到达。”苏普毫不客气地说出了现在存在的问题,严重的不满好像说着你答不出来我就让你扫一个月的厕所。
看着认真的苏普,龟仔将自己脑中一种你直接就是按页数分的组的吧这种想法给掐灭在了萌芽,装作思考地问道:“能将你的分组给我看看吗?”说完,龟仔还故意挽了挽衣袖,像是要大干一场一样。
就在这时,马师爷端着沏好茶水的茶杯回来了,将茶送上后站在一旁听着,心中却也想着考量考量眼前这个瘦骨头加破布到底有几分份量。
苏普没有理会茶水,埋着头便将自己的整理方法说了出来。按照计划,这里将建一栋长楼和一栋别墅,长楼是士兵的宿舍,为了建设方便被苏普分成了三块建造,也就是左部、中部和右部,长楼连着的后花园里面专门设置的一栋别墅就是军官区了,这栋别墅倒好建,问题却是出在了长楼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在建设的时候总是出现很多问题,要么是房间窄了要么是空间结构不完善。
火炉里的火依旧燃烧着,火花飘荡在寒冷的空气中,窗外泛起了白肚皮,窗外的朝阳照着雪白的大地为其带来了生机一般,天空中的鸟儿开始了一天的觅食,远处的山川勾勒出一道m形的曲线配着在两山之中初升的太阳就像是大自然给这个残酷的世界开的小小的玩笑一般令人陶醉。龟仔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看出了毛病,都说日本人死板,不同的分级定然带来不同的结果,他首先找到了总体规划图,这张图上说明这里驻扎着一个小队的日本士兵,为了能更好的发挥作战力量,更是把老兵,也就是一等兵发配到其他新兵的宿舍群中,所以这里的排序是没有顺序的,本来只是很简单的事,但是苏普没有想到中方的士兵和日方的士兵是有区别的,日军有列兵、一等兵、二等兵等等,中方就只有士兵与将军,而日军不同的等级对应不同的待遇。就是这一点让他没有看到各个房间微小的不同,也就造成了之后的手忙脚乱,比如一些房间的规划和实际远远不相匹配,而且日本人害怕中国人看不懂日文,就拿着英语写,而巧的是他们不知道中国人能认英语的也没几个。
“普叔,你怎么不请个翻译?”龟仔带着苍白的脸色好奇地问道。
而苏普听到这个问题后居然低下头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龟仔的问题。
“皇军下达任务的时候为了节省军费,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眼看气氛尴尬了起来,马师爷突然窜了出来,争着答道:“我建议普爷去抓几个会的回来,结果普爷真是菩萨心肠,硬是没有这么去做。”
显然龟仔对于这个答案十分的不满意,他捏紧了拳头没有理会这个辈分比他大的师爷,其实他的心里是多么想和这个狗头军师理论一番,什么人民不是利用的工具,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想到了外面人们凄苦的生活,龟仔的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持续不断的狂烧一般。
但是他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怒火,而是把自己看出来的信息一一不落地告诉了苏普,比如各个区域的建设类型和不同的要求,为了更好的让他们接受,龟仔甚至拿笔在旁边笔笔画画,还用中文做了标注。
龟仔嘴上说着这个地方标注的意思,心里却一直骂着这位眼前的同胞,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了大局,保全了自己损失了整个国家,这一幕就像龟仔以前看的一个动画一样,一名城堡守军与城下的敌人互相拉弓射击,突然自己的帽子掉下去了,这名守卫眼看帽子不保,便打开了城门下去捡起了自己的帽子,从而放进了其他国家的军队,当城堡内升起他国国旗时,这名守护又换上了侵略方国家的制服继续守着城堡。
年轻人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语速有多快,有多少意识超前了这个年代,待他一口气说完后,他的心中其实是苦涩的,这时,他改变不了其他人,只有选择逃避,这个年轻人期待着天上掉下来一个超人,能够摆着帅气的poss一把将他带走。
十分满意的苏普高兴而又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才,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但是也有着难以明示的苦楚,戴上白手套的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并急忙派人带他下去洗漱换好衣服,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了苏普和马师爷。
“你觉得怎么样?”苏普轻轻放松地靠在背椅上,手中握着刚才年轻人拿的铅笔,他能感觉到年轻人的指甲在铅笔上深深的掐出了一个印子。
“这真的是个人才,”马师爷的扇子挡在脸前舞了舞,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他写的字怎么这么简单又看得懂,难道现在大学里面连字体都换了?”
太阳出来了,雪花之中也夹杂了几分不多的温暖,但是寒风依旧,即使是泡在澡堂里的龟仔也不觉得暖和,因为刚才马师爷的话让他感到心寒,他们居然将折磨同胞为其卖命看作正当之事。或许这就是乱世,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法律能够保护平民,因为维护法律的武器是军队,而军队已然成为了暴力的机器,他是那么的想为这时代做一点事,想要拯救同胞于危难之间,却被无情的现实打压的喘不过气,他就像离了繁枝的小鸟,失了翅膀的蝴蝶。其实他的初衷从未变过,那就是将日本鬼子驱逐出中国。为今之计,他只有出人头地才能更好的获得一系列资源,为之后的事业做准备,虽然现实是无情的,但是龟仔在热水中握紧了他自己的双手,就算有再远大的理想,总是要先把眼前的这关给过了再说。
其实他的内心充满了对之前生活的怀念渴望,谁不想过得更好,谁又不想做一个困难越大,能力越强的英雄,若要做一个比喻,之前的生活就好比为生活而忙忙碌碌,现在的生活就好比为生存忙忙碌碌。以前的生活中,身边总是充满了英雄,总是有人愿意为你付出,即使是在沉重的压力下,仍然看得见曙光,而现在才真的是地狱,英雄所面临的困难也是最大的。
龟仔摇了摇头,目光变得犀利,他换好了军装,对着镜子自语道:“锦诚,莫忘初心。”
同样的景色之下笼罩着的是不同的人和事,谁也不知道面对的人是否有着怎样的心思,就在锦诚换上军装之时,济南俘虏营内日军的办公室里,日向少佐听着手下的汇报。
“这么说,出来一个棘手的家伙,使我们这次的行动失败了?”日向少佐悠悠地对着翻译官说道:“你不用担心,不过就是一个俘虏换了一身皮而已,弄死他还不简单。”
“尊敬的少佐阁下,”翻译官一左一右传达着面前两人的对话:“现在的高等人才我们都极其缺乏为什么不收为己用,壮实我们自己的实力呢?”
日向少佐显然不是很在意,不过自己手下的力量强大了对自己也是个帮助,于是也勉强答应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观察他有没有价值,如果没有就制造点麻烦让他乖乖滚回俘虏营,这点小事还不配我出手。”说完,在翻译官与另外一人的深深鞠躬下,日向少佐拿着武士刀,在副官的陪同之下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