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韩羽和张晴在街道上走着。
在韩羽的印象中，张晴并不是个安静的人，既然安静了，肯定有她的原因。
就像她之前每天大半夜的不回家在网吧打游戏一样。
“思考人生呢？”韩羽笑着说。
张晴笑了下，没说话。
韩羽打量着她。
白短袖，牛仔裤，运动鞋，马尾辫，很淡的妆，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那块电子手表，再没有其他的首饰装扮。
自打韩羽认识张晴，她就一直是这样的穿着打扮。
韩羽个人也很喜欢这样的风格。
“张姐，我有个问题。”韩羽说。
“什么？”张晴没看他，一直慢慢走着，随口道。
“张姐你说你大小也算个富婆吧，为啥天天打扮得跟个穷学生一样？”韩羽满脸的好奇。
张晴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管得着么。”
“哦……我知道了。”韩羽恍然大悟状：“我听说有钱人都爱低调是吧，张姐你这是在装穷？或者是在装嫩？”
“我很老么？”张晴看着他。
韩羽上下前后左右来回打量了她一会儿：“其实……也不算太老。”
“滚一边去。”张晴白了韩羽一眼。
“哈哈，哈哈……”
韩羽大笑起来，张晴没搭理他，却忍不住笑了下，但也仅此而已。
继续走，张晴一直不说话，韩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的张晴的确与以往不同，不过韩羽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只是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让他隐隐觉得张晴内心的沉重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你说人为什么会伤心？”张晴突然说了句。
韩羽想了下，叹气道：“因为失去。”
“为什么会失去？”张晴边走着，边愣愣地问着。
韩羽看着繁华的夜色：“因为这就是人生。”
“什么是人生？”张晴转头看着他。
“人生啊，算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旅途吧。”韩羽看向张晴：“所以，只能向前看。”
“说的简单。”张晴叹了口气。
“其实做起来也不难。“韩羽说。
“怎么做？”张晴问。
“就像我这样啊。”韩羽笑着说。
张晴看了看韩羽，没说什么，两人继续在街道上慢慢走着。
城市的夜五彩缤纷，穿行的人形形色色。
其实无论韩羽还是张晴，他们都未必理解、更无法体会对方的心情，但因为某种特定的状态，让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远。
张晴在街边的一个流浪歌手前面停了下来——
……
你就像~那梦里的风~
我追赶~到最遥远的天边~
我只愿~与你今生再次相见~
等来世~不忘你的容颜~
……
蓬乱的头发，参差的胡茬，邋遢的穿着，三十来岁的年纪……
这名流浪歌手唱的歌韩羽有点印象，是这个世界很经典的一首流行歌叫《来生容颜》，其实这位流浪歌手唱的一般，但可能是因为其阅历的关系，韩羽听起来还不错。
“你喜欢听歌？”韩羽问。
“我只听好听的歌。”张晴说。
“这不废话么。”
“什么不是废话？”
“……好吧。”
吉他声阵阵，流浪歌手一直在唱着。
行人来来往往，有的人会停下来听上几句，大多的人则是匆匆走过。
“你会唱歌么？”张晴突然问。
“不会。”韩羽说。
“那唱一首，我想听。”张晴说。
“啊？”韩羽无语。
“陪我走这么久了，也不差唱首歌吧。”张晴笑看着韩羽，这还是她今晚第一主动的笑。
“可是不行啊。”韩羽一脸为难。
“为什么？”张晴问。
“我怕一开口，你爱上我了咋办？”
“爱上就爱上呗。”
“……”
“你到底唱不唱？”
“不唱。”
“那就扣你工资！！”
“……”
在“工资”面前，韩羽还是妥协了。
张晴给流浪歌手身前的纸盒里放了二十块钱，韩羽也顺利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吉他。
“快唱啊，磨蹭什么呢。”看着在那像模像样试音的韩羽，张晴忍不住笑道。
“催啥，要不你唱。”韩羽跟她翻了个白眼。
不是他不唱，是因为他的吉他水平挺渣的，只能弹奏一些相对简单的旋律。
想了一会儿，韩羽的歌声随着吉他的旋律渐渐响起——
……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一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地自由~
……
歌声徐徐，琴声漫漫。
赵雷的这首《CD是韩羽前世很喜欢的一首歌，不仅是因为这首歌旋律的简单舒适，更因为这首歌歌词的写实与细致。
它的歌词就像日记一样，说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但正是因为这种细节，让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都带有很强的画面感，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韩羽唱的很认真，不是因为张晴，是为他自己。
因为这首歌曾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受到了某种他向往的东西，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CD带不走的~只有你~
……
韩羽唱歌很好听，至少在张晴看来是这样。
可此时的她却完全忽略了韩羽的歌声，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回想着那一句句触动她内心的歌词……
何止是昨夜的酒，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在迷醉中流下了一行又一行的泪。
她有太多的不舍，可当幸福被命运无情的抽离，又叫她如何去拯救？
前方的路太长太长，没有了那双给她温暖的手，寒夜里，她要躲到哪里去取暖？
她也曾挣扎过，她一直在挣扎，可那遥远到天边的自由，却成了她心中最坚固的枷锁。
她试图忘记，忘记曾经的一切，可每当走在这座遍布了她和他足迹的城市中，每当那些熟悉的画面闪现脑海，叫她如何忘记？
忘不掉的。
带不走的。
因为那些逝去的幸福与美好，早已深深的烙印在她心里。
……
和我~在CD的街头走一走~喔哦~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
和我~在CD的街头走一走~喔哦~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走过小酒馆的门口~
……
人生终究是美好的。
就像这一遍又一遍的悠然歌声，似乎让张晴在隐隐约约中看到了一幅朦胧的、美好的画卷。
渐渐的，张晴的心从沉重中抽离。
忧愁不见了，离伤消失了。
那些曾经似乎不再悲伤，那些过往似乎不再酸楚。
一切的一切，似乎变成了回味的美好。
很平淡，很舒服，很温馨。
悠闲自在旋律的中，她仿佛置身在了如梦如画的江南小城。
垂柳细细，街灯绵绵。
她和他坐在一家小酒馆的门口，背靠着背，手拉着手，温柔的月光下，淡淡的幸福一点点蔓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