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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以晏子行事考之,大戴礼记孔子曰:「其言曰君虽不谅于臣,臣不可以不量于君,是故君择臣而使之,臣择君而事之,有道顺命,无道衡命,晏平仲之行也。」(卫将军文子篇)论语: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人敬之。」(公冶长篇,「人」字从皇疏本补)史称齐晏平仲为孔子所严事(史记列传第七),盖以此也。史记又云:「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成礼然后去,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至其谏说犯君之颜,此所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者哉!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管晏列传第二)此以论语、孝经之义称赞晏子,盖谓其有合乎儒行也。(其愿为之执鞭者,盖有感于晏子之延罪人为上客,荐仆御为大夫,借以发其积愤耳。)则晏子之列于儒家,亦得夫子、史公而名益彰耳。

若就晏子春秋考之,四库提要云:「是书所记,乃唐人魏征谏录、李绛论事集之流,特失其编次者之姓名耳,题为晏婴撰者,依托也。其中如王士祯池北偶谈(卷二十一谈异二)所摘齐景公圉人一事(今本晏子作『羽人』,盖同音通假字),鄙倍荒唐,殆同戏剧,则妄人又有所窜入,非原本矣。」(景公欲杀羽人事,见晏子春秋外篇第八「景公盖姣」一章)四库简明目录云:「书中皆述婴遗事,与著书立说者迥别,列之儒家,于宗旨固非,列之墨家,于体裁亦未允,改列传记,庶得其真。」案诸子书中述遗事者甚多,不得以此援子入史也。况子家叙事,多涉寓言,尤未可据为信史乎!今案:晏子一书,所载行事及谏诤之言,大抵淳于髡、优孟、优旃之流,故当时称为天下之辩士(韩诗外传卷十)。拟之唐魏郑公李相国,殊未当也。清儒马骕氏着绎史,多采晏子春秋,而于晏子使吴章(内篇杂下)则谓其诙谐;于晏子使楚章(同上)则谓其以谑对谑;于谏景公饮酒七日七夜章(内篇谏上)则评曰「谈言解纷,滑稽之所以雄也。」(绎史卷七十七)晏子尝讥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不意后儒之反唇而相稽也。今以诸子十家衡之,当属俳优小说一流(俳优即古之稗官,说详后)。非晏子为小说家也,辑是书者小说家数也。兹姑仍汉志,附之儒家,其学说亦互见焉,不具述也。(诸子学述第一章)

晏子春秋辨证 严挺

晏子春秋一书,先儒皆列于子部(或丙部)「儒家」,如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儒家」曰:「晏子八篇(名婴,谥平仲,相齐景公,孔子称善与人交)。」又如隋书经籍志曰:「晏子春秋七卷(齐大夫晏婴撰)。」亦属于诸子儒家,唯隋志著称「晏子春秋七卷」,与汉志称「晏子八篇」有所不同耳。其后如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经籍志,皆同隋志,而列晏子春秋于儒家,唯逊清纪盷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则列晏子春秋于史部传记类。提要曰:「案晏子一书,由后人摭其轶事为之,虽无传记之名,实传记之祖也,旧列子部,今移入于此。」陈直则驳之曰:「案列国以来,『春秋』名书之义有三:有纪一人之事者,晏子春秋是也;有成一家之言者,虞氏春秋、吕氏春秋是也;有记一时之事者,楚汉春秋、吴越春秋是也。名虽同,而派别微异,此书(晏子春秋)即后代别传之胚胎,实为子部支流,纪盷四库全书提要入于史部,未免循名而失实矣。」夫晏子春秋之为子为史,籀其书者即可洞然,无足深论。独怪后世好胜之徒,以晏子春秋为墨者之徒为之,而以其书入于墨家,此犹掩耳盗铃,抑何不思之甚耶?虽然,为是说者,由来亦久矣,原其始,始于墨子与杨子法言,墨子非儒篇载有齐景公问孔子于晏婴,婴毁仲尼之事(原文过长,不便抄引),而法言五百卷则曰:「庄、杨荡而不法,墨、晏俭而废礼,申、韩险而无化。」非儒记晏子毁仲尼,法言以晏、墨并称,于是世人遂谓晏子通于墨子,而以其书入于墨家。殊不知非儒之作,墨者之徒痛击当时儒者之弊习,借晏子以为证耳,非诚有其事也。伪孔丛子详辨之矣(见孔丛子后卷诘墨第十八,原文共十章,以过长,不便征引)。至于晏、墨并称,亦非晏子通于墨子之证也。盖古人常有孔、墨并称者,如史记鲁仲连列传曰:「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又如同书平津侯主父偃列传曰:「非有孔、墨、曾子之贤。」又如汉书邹阳列传曰:「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然则即据此而谓墨子通于孔子,或孔子通于墨子可乎?因复列墨子于儒家或论语于墨家可乎?吾知其必不可矣。稍后,复有柳宗元着辨晏子春秋曰:「吾疑其墨子之徒有齐人者为之,墨好俭,晏子以俭名于世,故墨子之徒尊着其事以增高为己术者,且其旨多尚同、兼爱、非乐、节用、非厚葬久丧者,是皆出墨子。又罪孔子,好言鬼神事,非儒、明鬼又出墨子……又往往言墨子闻其道而称之,此甚显白者。自刘向、歆、班彪、固父子皆录之儒家中,甚矣数子之不详也。若非齐人不能具其事,非墨子之徒则其言不若是,后之录诸子书者,宜列之墨家,非晏子为墨也,为是书者墨之道也。」(柳子厚文集)自子厚之论出后,于是晁公武读书志、马端临经籍考遂入晏子春秋于墨家,斯诚子厚之忠臣,抑未深辨乎晏子春秋者也。迨于逊清管同读晏子春秋,乃谓:「吾谓汉人所言晏子春秋不传久矣,世所有者,后人伪为者耳。何以言之?太史公为管晏传赞曰:『其书世多有,故不论,论其轶事。』仲之传载仲言交鲍叔事独详悉,此仲之轶事,管子所无。以是推之,荐御者为大夫,脱越石父于缧绁,此亦婴之轶事,而晏子春秋所无也。假令当时有是文,如今晏子,太史公安得称曰轶事哉?吾故知非其本也。……然则孰为之?曰:其文浅薄过甚,其诸六朝后人为之者欤?」(因寄轩文集)此二说者,有同有异,其谓书非晏子自为,此柳宗元、管异之之所同也;若一认为墨者之徒有齐人者为之,一认为六朝人为之,一则证于晏子春秋,一则旁考于子长史记,此又柳、管之所异也。虽然,二子之论皆非也,请更端言之。

一柳宗元

子厚之论,异之已辩之矣。其言曰:「唐柳宗元者知疑其书而以为出于墨氏,墨氏之徒去晏子固不甚远,苟所为犹近古,其浅薄不当至是。……且刘向、歆、班固父子,其识皆与太史公相上下,苟所见如今书多墨氏说,彼校书胡为入之儒家哉?」(同上)惟异之之论,凭空取巧,不足以服子厚之心,实则证子厚之论为是为非,予意当求之晏子春秋焉。今观全书,言儒者多,言墨者少,胪列如下。

(一)书内称仲尼闻其道而称美之者

卷一景公衣狐白裘不知天寒晏子谏章:「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

卷二景公冬起大台之役晏子谏章曰:「仲尼闻之,喟然叹曰:『古之善为人臣者,声名归之君,祸灾归之身,入则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则高誉其君之德义,是以虽事隋君,能使垂衣裳朝诸侯,不敢伐其功。当此道者,其晏子是耶!』」

同卷景公嬖妾死守之三日不殓章。(以下原文皆不具引)

卷四梁丘据问子事三君不同心晏子对以一心可以事百君章。

卷五晋欲攻齐使人往观晏子以礼待而折其谋章。

同卷晏子使鲁有事已仲尼以为知礼章。

同卷晏子居丧逊答家老仲尼善之章。

卷七仲尼称晏子行补三君而不有果君子也章。

(二)书内引诗以资解释证明者

卷一景公爱嬖妾随其所欲晏子谏章曰:「诗曰:『哲夫成城,哲妇倾城。』今君不免成城之求,而惟倾城之务,国之亡日至矣,君其图之。」

同卷景公贪长有国之乐晏子谏章曰:「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能终善者,不遂其君,今君临民若寇雠,见善若避热。……」

卷四景公问贤不肖可学乎晏子对以勉强为上章。(以下原文不具引)

同卷鲁昭公问鲁一国迷何也晏子对以化为一心章。

同卷叔向问齐德衰子若何晏子对以进不失忠退不失行章。

同卷叔向问人何以可保身晏子对以不要幸章。

卷五崔庆劫齐将军大夫盟晏子不与章。

同卷晏子饮景公酒公呼具火晏子称诗以辞章。

卷七景公饮酒命晏子去礼晏子谏章。

(三)书中引大圣文王以资证明者

卷二景公春秋游猎兴役晏子谏章曰:「晏子曰:『昔者文王不敢盘游于田,故国昌而民安。……』」

卷三景公问古者吾民用国不危弱晏子对以文王章。

(四)书中称曾子事者

卷四曾子问不谏上不顾民可成行义者晏子对以何以成也章。(以下文长,皆不具引)

卷五曾子将行晏子送而赠以善言章。

同卷晏子居丧逊答家老仲尼善之章。

据此,则是书之有涉于儒者甚多,而言墨子闻其道而称之者则厪二见耳。举如左:

卷三景公问圣王其行若何晏子对以衰世而讽章。

卷五景公恶故人晏子退国乱复召晏子章。

是晏子春秋不当列入墨家,而非墨者之徒为之审矣。若谓非毁孔子为墨家之言,殊不知此为外篇,厪一至五六章耳,此顾广圻所谓不合经术者是也,奚足据哉?至于上同、兼爱、上贤、明鬼、节用之言,间亦有之,据此即以为墨者之徒为之,亦非持平之论。盖孔子亦有类上同、兼爱、上贤、明鬼之言。韩愈氏不云乎:「孔子畏大人,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春秋讥专臣,不上同哉?孔子泛爱亲仁,以博施济众为圣,不兼爱哉?孔子贤贤,以四科进褒弟子,疾殁世而名不称,不上贤哉?孔子祭如在,讥祭如不祭者曰:『我祭则受福。』不明鬼哉?」(见昌黎文集)至于非乐、节葬之言,晏子春秋无称焉,吾不知子厚何所据而云然。必不得已而求之,吾于景公夜听新乐而不朝晏子谏,与景公欲厚葬梁丘据晏子谏与景公欲以人礼葬走狗晏子谏三章得三事焉。虽然,晏子之谏,异乎墨者之所谓「非乐」与「非厚葬」也。盖谏夜听新乐章所以谏听新乐也,非「非乐」也,其余二章所以谏厚之不当,非「非厚葬」也,亦与儒者何违哉?若乃「君令臣忠,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为「礼之经」,此尤合于儒说之显然者也。其它类似之例,诚比比皆是,子厚特举什一之墨说而抹杀儒论,而谓「墨者之徒有齐人者为之」,吾故曰:子厚之论非也。

二管 同

管同之论,亦非也。何以验之?太史公曰:「至其书世多有之,是以不论,论其轶事。」「轶事」者,书内之轶事,抑管仲、晏婴之轶事,史公未言也,故同之据为书内之轶事者,非也。纵令轶事为书内之轶事,而管同之论亦自欺而欺人者也。同曰:「仲之传载仲与鲍叔事独详悉,此仲之轶事,管子所无。」噫!管子何当无是事乎?大匡一篇载有二说,小匡篇内亦稍称焉,又于柯之会曹沫以剑击桓公之事,史迁记之,管子亦载。(管子大匡篇内载为曹刿,按左传孔安国疏谓「曹刿即史记所称之曹沫」,是仲之轶事,管子所有也。)同又曰:「荐御者为大夫,脱越石夫于缧绁,此亦婴之轶事,而晏子春秋所无也。」是又不然,盖晏子春秋亦记此事,见卷五第二十四、二十五两章,开卷即得,胡谓婴之轶事晏子春秋所无耶?然则「轶事」之不训为书内之轶事,亦于此可见矣,同特凭空取巧耳!且同之谓晏子春秋为六朝后人所为者,亦非也。按晏子春秋内有与王肃孔子家语同者(如晏子春秋卷五曾子将行晏子送而赠以善言章雷同于孔子家语六本篇,又同卷晏子居丧逊答家老仲尼善之章雷同于孔子家语子贡篇),又李善注文选亦尝引晏子春秋以释六朝人之句义(见江淹恨赋)。王肃魏人也,江淹梁人也,是则晏子春秋已成于六朝人之前,而非出于六朝后人为之者亦明矣。甚矣!先言之足以蔽明也。或曰:信如子之言,是书既非古本,又非出于墨者之徒,然则是书果出于晏婴乎?曰:非也。晏子书内称其死后之事甚多,如卷一「景公没,田氏杀君荼立阳生,杀阳生立简公,杀简公而取齐国」,又「及晏子卒,公出背而泣曰:『呜呼!昔者从夫子而游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责我,今谁责我哉』」等,又称「仲尼闻其道而称之」与「墨子闻其道而称之」(具引于前),此皆非晏子所得言者。吾疑是书晏婴死后儒者为之,墨者损益之欤?虽然,吾未敢自信也。(光华大学半月刊二卷二期)

五有关晏子春秋考辨

一晏子之书称春秋说

虞卿著书,名曰「春秋」,魏齐曰:「子无然也!春秋,孔圣所以名经也,今子之书大抵谈说而已,亦以为名何?」答曰:「经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则为经矣。且不为孔子,其无经乎?」齐问子顺,子顺曰:「无伤也。鲁之史记曰春秋,经因以为名焉;又晏子之书亦曰春秋。吾闻泰山之上封禅者七十有二君,其见称述,数不盈十,所谓贵贱不嫌同名也。」(孔丛子执节)

儒家者之说「春秋」也,以事系日,以日系月,言春以包夏,举秋以兼冬,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苟如是,则晏子、虞卿、吕氏、陆贾其书篇第本无年月,而亦谓之「春秋」,盖亦异于此者也。(刘知几史通六家)

二史志著录

七略:「晏子春秋七篇,在儒家。」(见史记管晏列传注引)

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儒家」:「晏子八篇。」班固自注:「名婴,谥平仲,相齐景公,善与人交,有列传。」师古曰:「有列传者,谓太史公书。」

隋书经籍志子部「儒家」:「晏子春秋七卷,齐大夫晏婴撰。」

唐书经籍志子部:「晏子春秋七卷,晏婴撰。」

宋史艺文志子部:「晏子春秋十二卷。」

崇文总目:「晏子春秋十二卷,晏婴撰。晏子八篇,今亡。此书盖后人采婴行事为之,以为婴撰,则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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