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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邬思道施计博信任 雍正帝遵化遭刺杀

佟氏平日最得弘时宠爱,她是雍正原御前一等侍卫玉柱之女,隆科多的孙女,自隆科多被囚禁,玉柱被罢职后,佟家从位极人臣一下跌为阶下囚。但就是这时,弘时不顾雍正的反对,纳玉柱之女佟氏为妾。因为佟家已经败落,佟氏进府后仅一侍妾而已。但佟氏自幼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无所不通,而且年轻美貌,进府一年尽得专房之宠。

佟氏自母家失势以后,便郁郁寡欢。但她是个极精明的女子。从不在弘时面前有所表露,总是竭力调弄他开心,以固其宠。这时见弘时进来,忙一扫脸上的忧戚之色,笑脸相迎。

“三爷回来了,还没用过晚膳吧!丫头们,快些为三爷弄些可口的点心来。”一边吩咐一边亲自为弘时端上茗茶。

弘时却不饮茶,用手拉住佟氏温柔细嫩的小手,嬉笑道:“佟儿,你想我吗?我可是一整天都在想着你。”

佟氏用羊脂般的手指指着他的额头,娇嗔地道:“男人都会说这种话,我才不相信呢,你要是一整天都在想我,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

“我是郡王爷,公事这么多,抽不开身嘛!”弘时一边拉着佟氏在身旁坐下,一边解释道。这时丫头们献上晚膳,弘时亲自为佟氏斟上一杯酒,自己先端起酒杯道:“佟儿,来,为咱们久别重逢干了此杯。”

佟氏媚笑道:“三爷尽说浑话,昨儿个咱们不是见过面了嘛。”

弘时感叹道:“佟儿你不明白,我的感觉还像昨儿个一样,久别重逢,兴奋而激动。昨夜一晚,真是春宵苦短。”

佟氏羞红了脸,向着门口一努嘴道:“三爷小心些,让这帮丫头听见,背后不知怎样嚼舌头。”嘴里说着,还是举起酒杯陪弘时饮了。

两人说着话儿,又饮了几杯,佟氏的脸儿俨如三月桃花越发娇艳动人。弘时看了,心荡神摇,见她已有醉意,推辞不饮,便匆匆用了晚膳,扶着她进了后面的卧房。佟氏虽然微醉,头脑却清楚,知道丈夫昨晚没有亲热过来,便强撑着帮弘时宽衣解带,自己胡乱脱了衣服,便瘫倒在弘时怀里。弘时只当她也和自己一样饥渴难耐,便猴急地行将起来。谁知越来越觉得佟氏不对劲儿,慌得用手一摸她鼻息,竟气息全无。弘时慌了手脚,想喊人,可两人都光着身子,没奈何,只得胡乱披上衣服,又给佟氏穿上内衣,才惶然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守候在门外的丫头、婆子闻声一拥而入,见此情景,慌得齐声叫道:“少夫人!少夫人怎么啦!”

弘时吼道:“快,快喊御医来。”

腿脚利索的丫头忙着跑出去。没多大功夫领着两名御医跑进来。两名御医又是把脉,又是针灸,折腾了半天,无可奈何地道:“三爷,少夫人脉息越来越弱,怕是没救了。”

“放屁!”弘时气得跳起来,一脚一个将两名御医踹倒在地吼道,“废物!统统是废物。”

这时,门吏跑进来,禀道:“三爷,门口来个道人,说是专救危难之人。是不是请来一试。”

“混账!”弘时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一个臭道士,胡吹八擂你也相信。快去大内请太医来。”门吏慌得连声答道:“是,是。”一边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跑出去。

一个老婆儿摸着佟氏的脉搏,惶急地道:“三爷,大内离这儿太远,怕是来不及了。”

弘时急得踱来踱去,脸上青筋暴起。这时一个丫头进来道:“邬师爷来了。”

弘时一向把邬思道奉若神明,此时一见,更如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住他,急道:“老邬,快些想想办法救佟儿。”

邬思道摇头道:“奴才哪有这个本事,门外那位道人口称能救人危难,三爷何不招来一试?”

弘时一想也对,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在大内御医到来之前,在这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忙吩咐道:“快请那位仙长进府来。”

邬思道却道:“三爷,您这是求人家救人,依奴才看,还是您屈尊到门口去请为好。”

弘时此时只盼救得佟氏活命,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份,忙连声道:“三爷我亲自去就是。”

说完,也顾不得换衣服,只穿着一身内衣领着一班有头脸的丫头婆子、奴仆杂役亲往府门外迎接那道人。

到了门口,却不见有什么道人,弘时急问道:“仙人在哪里?”

门吏忙用手往东一指道:“那道人只喊三声‘救人危难,不取分文’便往东去了。”

“快,备马。”弘时慌忙和邬思道上了马,举起马鞭用力一抽,两匹马如飞而去,亲兵侍卫提着灯笼慌忙追上,追了一里多地,借着街道两旁店铺的灯光,隐约可见前面有个身穿道袍的人。弘时救人心切,双腿一夹,马儿如飞赶到那人前面,弘时跳下马,借着路旁酒店的灯笼看得清楚,眼前的道人白头发白胡子,恐怕也有九十多岁,一件道袍虽然陈旧,却是灰尘不染,一身整齐,大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弘时慌忙一揖,双目流泪道:“仙长救命!”

那道人手捻胡须,轻轻摇头道:“贫道救人,仅凭一时之念,彼时能救,此时却不能救。官爷莫要为难贫道。”

弘时一听,竟双膝跪倒求道:“贱内命在旦夕,仙长有好生之德,救她一命,可添多年修为。”

邬思道这时也赶到跟前跳下马揖手道:“仙长,这位爷一片虔诚之心,天日可鉴。适才不识真人,多有冒犯,还请仙长见谅。”

道人似乎无可奈何地说道:“贫道只得一试,如果官爷造化好,令夫人也许有救。”

弘时闻听大喜,亲自牵过马来谦恭地道:“仙长,请上马。”

道人微微一笑道:“官爷请上马先回府上,贫道随后就到。”

弘时怕他行走迟缓,误了佟氏的性命。想再催促,却怕恼了道人,只得和邬思道一起上马先走。不多会儿到了府门口,门吏迎上来说道:“三爷,那位道长已进府去了。”

弘时一愣,怎么没看见他超过自己,况且也没有便道可走,众人全惊异不已,只有邬思道处之泰然。

弘时走进后宅佟氏卧房,却见道人正坐在佟氏跟前的椅子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低,众人听不清楚。弘时正惊异,道人却微睁开眼睛,对着弘时道:“令夫人真好造化,居然还有救。”说完,从贴身衣内取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叫人端来半碗水,将药丸化了,然后亲自送到佟氏嘴边服下。大约一袋烟的功夫,便听佟氏喉内咕噜作响,弘时慌忙伏在佟氏脸上,听见有力的呼吸声,喜得他连声叫道:“佟儿有救了,佟儿有救了。”

这时,佟氏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人,吃惊地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

弘时流着泪道:“佟儿,是这位仙人的神药救了你的命。”

佟氏疑惑地看着跟前的道人。道人淡然一笑道:“非是贫道的药丹灵验。乃是夫人大限未到。适才不过是夫人和她令尊大人阴间一晤,半道上贫道喊夫人回来,夫人才回转阳世。”

佟氏惨淡一笑道:“仙长真神人也。刚才我梦中和家父晤面。家父说他已是另世为人,只求我能救祖父一命。”

弘时闻言,吃了一惊道:“佟儿不可胡说。泰山只是流放,并无生命之虞,令祖虽被囚禁,待遇尚好,也无性命之忧。”

道人站起道:“人已经救了,贫道也该告辞了。”

佟氏忙撑起身子感激地道:“仙长救命大恩,理当厚报。三爷,怎么报答仙人才是?”

弘时忙吩咐道:“快,取一千两黄金送与仙人。”

道人双手一拂道:“财色于贫道都是空的,要它何用!”

弘时忙问道:“仙人要什么,尽管说,在下无不应下。”

“贪道什么也不要,告辞了。”

说完,道人不顾众人阻拦,自顾往外走。弘时跪地,固执地拉住道人的袍袖道:“感谢仙人,请仙人留下道号,也好心存感激。”

道人没办法,只得言道:“贫道贾士芳,白云观修行。”

四宜书屋是圆明园九州清晏建筑群中极不起眼的一座小殿,只是因为临溪而建,隔溪野花繁盛而受雍正青睐。并亲书御匾“四宜书屋”。何谓四宜?雍正曾向近臣张廷玉解释道,春宜花,夏宜风,秋宜月,冬宜雪。但此时此刻,正在四宜书屋批阅奏章的雍正皇帝却无心观赏窗外如画的美景。西北战事的失利,新政推行的波折,汉人排满的强烈情绪等等关乎大清江山社稷的重大问题时刻纠缠着皇帝,使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御案上的奏折越来越少。

熹贵妃钮钴禄氏悄然来到御案前,柔声叫道:“皇上!”

雍正闻声抬起头,略显惊奇地问道:“熹贵妃,怎么是你?”

钮钴禄氏嗔然一笑,道:“奴婢擅自闯入皇上勤政之地,是不是有干政之嫌,请皇上降罪。”

雍正站起身,活动一下酸麻的腰,温和地一笑道:“爱妃没问朕一句话,哪里有干政之嫌,不过,朕想知道你为什么到这儿来。”

“还不是吴德才那个奴才。”钮钴禄氏解释道,“他见皇上日夜勤政,怕伤了龙体,自己劝谏几次,皇上都不听,就去把奴婢请来,还让奴婢求皇上不要怪罪。奴婢其实也心疼皇上,没推辞就来了。”

“难得吴德才一片孝心。”雍正感叹道。一边走下御座,拉着钮钴禄氏的手一同坐在御案旁的椅子上。

钮钴禄氏原是孝敬皇后那拉氏入雍正府时带来的一个侍女。当时虽只十三岁,但天资聪颖,生得也美,深得胤禛的宠爱,后钮钴禄氏生了弘历得康熙皇帝激赏,被册封为雍亲王侧福晋,雍正即位后,即封为贵妃。宠爱仅次于敦肃皇贵妃年氏。年氏死后,钮钴禄氏得雍正专宠,特许留圆明园伴驾,这其中得益于其子宝亲王弘历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钮钴禄氏看着雍正显得苍老的脸,心疼地说道:“皇上,您要当心身子,保重龙体要紧,大清江山靠你支撑着呢。”

雍正不经意笑道:“怎么?你是不是看朕老了?”

“不,”钮钴禄氏慌忙摇头道,“皇上怎会老呢?您是万岁嘛!”

“万岁?”雍正叹息道,“古来人君都称万岁,但长命百岁者尚无一人,何况万岁。朕不想奢望长寿,但倒想多活几年。因为朕想做的事还很多,是为大清江山,为天下臣民,而非为朕一己之私。朕很清楚自己的身子骨儿,算不上康健,那班御医也全是废物,没能耐让朕多活几年。所以朕不分昼夜,勤于政务,就是想治出个太平盛世,也不负圣祖爷所托和天下臣民的期望。宫里上下都能看到,朕做这个皇上,实在是苦差事,苦不堪言呀,可是偏偏就有人为争着做皇上斗得头破血流,朕如果不怕有负先祖所托,真想把大位让给那些想做皇上的人。”

钮钴禄氏想不到皇上竟在她跟前说出这番话,心里知道皇上相信自己,但雍正平时性格急躁,喜怒无常。所以她仍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不懂国政,也不敢干政。但却知道皇上日夜操劳,不利龙体康健。皇上既想多为大清江山和天下黎民施行仁政,就应该保重龙体,公务之间,不妨歇息,所谓一张一弛,相得益彰。”

雍正站起身,爽快地笑道:“好吧!今儿个朕就依着爱妃,也来个一张一弛。”遂向门外叫道:“吴德才,吩咐下去,摆驾怡亲王府。”

雍正其实是对十三弟允祥的病情放心不下,早有打算亲自过府探视。怡亲王为国事终日操劳,积劳成疾。皇上怎能不牵挂在心,钮钴禄氏毕竟是女人,以为皇上真的听从自己的话,放下了政务。心中满意,向着准备外出的雍正施礼道:“奴婢恭送皇上。”

雍正由太监侍候着更衣完毕,走出养心殿。执事太监早准备齐备。吴德才搀扶着皇上登上杏黄大轿。

“起驾!”随着执事太监一声高呼,轿夫们抬起大轿一行人大摇大摆出了皇宫。怡亲王府离大内并不远,出了宫门往东二里多地再往北一转弯,朝阳门大街第一座高大的宅院就是,在这条街的另一头则是廉亲王允祀,现在叫阿其那的府邸,因为主人失了势,廉亲王府里只有几个老奴仆看守着,当年煊赫声势一扫而空。

雍正车驾还没转弯,允祥已得了通报,带着福晋、儿子和府上有头脸丫头婆子在府门外等候着。待杏黄大轿到了门口,允祥和府上人等跪倒一片。吴德才等轿子落稳,忙着上前扶皇上下轿。雍正却一把推开他从轿中走出,径自来到允祥面前,双手搀起道:“十三弟,你是朕第一宠臣,何须多礼!”

允祥感动地道:“皇上恩宠,臣弟明白。但君臣大礼不可少。”

雍正微微叹息道:“难得十三弟如此忠心。可惜朕的兄弟不能都跟你一样。塞思黑、阿其那一流不顾君臣大义,形同禽兽。假如他们都能像十三弟一样辅佐朕,省却烦恼,大清江山何愁不兴盛。年羹尧、隆科多不顾君臣大义,结党图私、贪赃不法,使朕不得不处置他们。”雍正说着话见允祥之子弘晓跪在旁边,便伸手拉起,和蔼地说道:“弘晓,书读得怎样?要好好地读,有了学问、本事,朕将来要重用你,像你父王一样做一代忠臣、名臣。”

弘晓已经十多岁,极懂事地回答道:“孩儿谨记皇伯伯训谕,学好本事,为皇伯伯分忧。”

“好好,”雍正激动地流出热泪连声道,“朕封你父王为世袭怡亲王,弘晓,你就是小怡亲王。”

允祥一家慌忙又跪地谢了圣恩。允祥再次站起道:“皇上,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入府吧!”

雍正点点头,随着他进了府门,因见他步履轻快,精神饱满,便道:“十三弟,你身子恢复得不错嘛!”

允祥边走边答道:“托皇上的福,臣弟这几日安心在家调养,总算恢复得不错,这会儿正想进宫入值。不想皇上竟亲自来了。”

雍正笑道:“朕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你是朕的左右手,须臾离不了。但是朕真怕把你累垮了。”

说着话已进了大厅,君臣落座,侍卫献茶。允祥叹口气道:“臣弟的身子原本就虚弱,根底差。这会儿恢复成这样,也算是奇迹了。臣弟只想抓紧时间多为朝廷做些事,也算是变相延长了寿命。总担心哪天突然追随圣祖爷去了,就是想做也做不成了。”

雍正被他说得有些伤感,也叹息道:“你我真算是兄弟相知了。朕枉称万岁,也知有天命,总想在有生之年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也不负圣祖爷重托。奈何朕躬常觉违和不得已为计。”

允祥大吃一惊,忙问道:“皇上为何出此不吉之言?”

“不为什么。”雍正见他一脸的紧张之色,先轻松地一笑说道,“朕只是想到日后陵寝之地,特来和十三弟商议。”

允祥明白过来,郑重地道:“皇上思虑的是,陵寝乃积世大计,宜早做安排,不知皇上有意选址何处?”

“朕的陵寝当与父祖陵寝建于一地。孝陵、景陵皆在遵化,朕之陵寝也宜选址遵化。数日前,白云观道长姜近垣说遵化九凤朝阳山风水最佳,朕有意选址于此,只是不曾亲做勘验,放心不下。”

允祥道:“陵寝大事皇上宜早做决断,以便动工修建。臣弟愿陪皇上前往遵化,亲做勘验。顺便拜祭圣祖爷。”

雍正点点头道:“朕也有此意,只是御弟身体欠佳,是否经得起车马颠簸,还是留在京城代朕办理政务吧!”

“皇上不必为臣弟担心。陵址大事,臣弟不亲赴勘验,心实不安。臣弟一向以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大限不到,想死怕也死不了,大限既到,就是躲在家中,小鬼照样索命。至于京城政事可交给盛郡王代为办理,也可历练弘时。”

雍正笑道:“真是知朕者唯御弟也,朕也有意交弘时一些政事办理。就这么定了。咱们明日就动身。”

允祥沉思一会儿,不缓不急地说道:“勘查陵址不宜张扬,还是秘密进行为好,而陵址未必拘于遵化。汉唐诸陵虽都建于陕西,但汉高祖、文帝、景帝、武帝诸陵分别在咸阳长安等地;唐高祖、太宗、高宗、玄宗之陵分别在三原、醴泉等四处。因此,易地设陵与古礼不为不合。”

“御弟所言固然有理,但易地建陵恐为奸人所乘,造谣惑众。朝野原有非议,谓朕矫诏篡位,曾静更为恶毒,竟诬蔑朕为夺大位谋害圣祖。朕若易地建陵,奸人岂不以为朕不敢面先皇圣灵吗?”

允祥心里一动,皇上的忧虑绝不是多余的,其实自己刚才的话只是想拓宽选陵址的范围,根本没考虑得太过复杂。望着雍正一脸的悲愤之色,只得劝慰道:“皇上不必为奸人谣言耿耿于怀。推行新政、处理允祀党人、诛戮年羹尧,朝野均有非议。但这都是英主所为,有利于江山社稷,有利于黎民百姓,皇上将圣祖开创的一代盛世更加发扬光大,天下有目共睹。奸人构陷,岂能颠倒乾坤。皇上大可付之一笑。”

雍正苦笑道:“朕枉为人君,恐怕不能像御弟说的这般大度。曾静恶毒之至,子虚乌有为朕罗列了十大罪状:谋父、逼母、杀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怀疑诛忠、好谀任佞。曾静凭空捏造罪名,天下臣民不明真相,以为朕无德。朕岂不受不白之冤。朕不甘心受奸人摆弄,朕之心可以对上天,可以对皇考,可以共白于天下亿万臣民。”雍正说到最后,简直是站起来狂呼怒吼。大厅内外的太监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

允祥知道雍正为皇子时性格急躁,即位后,性情稳定了许多,极少失去理智。但这次显然是郁怒在心,在自己知心的御弟面前,暴躁的性情暴露无遗。当下便站起身双手拉住雍正坐下,劝慰道:“四哥,您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怎么还没定性呢。圣祖在世时,送您‘戒急用忍’四字,不是悬在养心殿的墙上吗?咱们今儿个说的是选陵址的事儿,其他事放在以后说。”

允祥突然不称“皇上”,改称“四哥”,使雍正一下子想到为皇子时兄弟二人患难与共的情景。不禁潸然泪下,一手拥过允祥,凄然道:“好兄弟,朕只有在你跟前才可一泄无余地发出心中的郁闷。现在好多了。来人,准备酒菜,朕要和御弟痛饮几杯!”

第二天,雍正将弘时、张廷玉、鄂尔泰召进宫内,告知欲往遵化勘查陵址一事,旨命张廷玉、鄂尔泰辅助弘时料理京城事务。言明圣驾外出京城,只限他三人知道。诸事交待完毕,雍正和允祥开始动身。因为是秘密出京,也没有官员相送,两人全换便装,只带着贴身太监、侍卫和道士姜近垣,全是便装打扮。允祥身体孱弱,坐在一辆马车里,雍正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骑马,只是为着安全加了一副浓黑的假胡须。加着那一身便装,连允祥乍一看也认不出是当今天子。雍正这一装扮,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尊贵之气,倒像是放了外任的京官赶着赴任似的。

遵化距京城不过两、三百里地。雍正一行轻装简从,驰驱飞快,第一日便到了蓟州。允祥吩咐不必惊扰地方,命人随便找到一家干净的客栈安置雍正歇息。太监、侍卫则轮班休息,保护皇上和怡亲王的安全。

晚膳过后,雍正客房里的灯光亮了没多会儿就熄灭了。显然,皇上经过一天的鞍马劳顿也乏了,又不是在京城,有那么多的奏折未批。今日改了往日勤政的惯例,早些歇息了。值班的太监松了口气,揉揉有些发涩的双眼,半躺在墙根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更深夜静,因为阴着天。客房笼罩在黑漆漆的夜幕中,显得阴森可怖。突然,几条黑影从黑暗中窜出,悄无声息地扑向客栈。寒光在黑影的手上闪烁,显然持着钢刀利刃。到了客栈墙根下,黑影分成几拨,扑向各个房间。雍正的客房在楼上,有条黑影娴熟地抛出飞抓,只听轻微地“叭”一声飞抓抓住窗口。黑影抓住绳子,“嗖嗖”几声便爬上二楼窗户,然后腰间拽出一道寒光,跳进房内。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漆黑的夜色中传出老远,令人毛骨悚然。

“抓强盗……”客栈里外顿时灯火通明,雍正和允祥的太监、侍卫突然从各个角落冲出来。几个黑影一下子全暴露在灯火中。行刺雍正的黑影听到惨叫声,已知得手,正要跃窗而出,不料,房门口一条人影飞身而入,挡在面前,黑影丝毫不慌,抡起钢刀,照头就砍。那人在黑暗中像长着夜视眼似的,身影不动,却躲开贼人的钢刀。黑影情知碰到高手,忙着抢攻一招,突然撤身后退,想夺门而逃。可是那人身手更快,怒喝一声:“逆贼哪里走!”已是到了门外。黑影收势不住,被他一个空中霹雳掌打倒在地。

这时,几个太监高举着火把拥着允祥飞跑过来。几支火把齐集到搏斗着的两人面前。那一掌击倒贼人的正是雍正贴身的侍卫,大内高手余一掌,人称漠北第一掌。那逆贼如何是他的敌手。余一掌见允祥来到,忙揖手道:“怡王爷,逆贼已被奴才拿下,请王爷处置。”

允祥看着那逆贼扑倒在地,手脚挣扎着,像是忍受巨大的疼痛,却不叫出声来,便命道:“拉起来!”

余一掌一伸手,像抓小鸡似的将那人抓起,嘴里笑骂道:“就这样的熊包也敢来行刺皇上。我只用了二成的力,若不是王爷吩咐,一掌下去,你小子也用不着挣扎了。”见那人脸上还蒙着黑纱,便一伸手撕下。允祥一看,失声叫道:“怎么是你这个狗奴才?”

那人正是允祀的太监吴守义。吴守义咬牙切齿,忍住疼痛,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想不到吧!俺吴守义今儿个会在这里。”

允祥斥道:“你不过是阿其那的奴才,皇上加恩,留你性命,流放广西。不想你勾结当地奸吏,买通看管的兵卒,私逃回京。还敢行刺皇上,既被拿获,且等王法加身吧!”

“哈哈哈……”吴守义突然放声大笑,好久才止住笑声,得意地叫道,“允祥,我既杀了胤禛已报八爷知遇之恩。此生还有何求。”说完,突然转身往墙上撞去。余一掌手疾眼快,一手抓住他的肩头,稍一用力,吴守义便原地返回,允祥冷冷一笑道:

“狗才,就凭你也能行刺皇上?来人,给他看看杀的是谁!”

余一掌一手拎着吴守义走进客房。几个太监举着火把跟着进去。一个太监走到床边伸手揭开血迹斑斑的被子。吴守义仔细一看,那床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竟是太监吴德才。顿时,如五雷轰顶,他挣开余一掌的手,突然扑到尸体上号啕大哭道:“兄弟,怎……怎么会是你!”

允祥便是一愣,“吴守义,吴德才是你什么人?”

吴守义只顾抚尸痛哭,好半天才止住哭声,慢慢站起,一步一步走向允祥。余一掌怕他伤着怡亲王,伸手就要拿下。允祥却命道:“放开他。本王听他说什么。”

吴守义怒视着允祥,厉声道:“是你害死我兄弟!”

一个太监讥诮道:“王爷早有安排,皇上只在这房里稍坐片刻就另寻别处歇息。吴公公是自个儿乐意假充皇上在房中歇息。除了皇上和王爷,大伙儿都在暗处盯着呢。是你自己着了道儿,也别叫屈了。”

吴守义如梦方醒,转身看着吴德才的尸首,又抱头痛哭。

允祥见他手足情深,心中感慨,便近前一步,口气温和地说道:“吴守义,八爷待你不薄,你知德报恩也是人之常情。但如今君臣名分已定,你再一条道走到黑就是谋逆犯上,天理不容。”

允祥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叩击着吴守义伤碎的心,渐渐地他止住哭声,仰起脸望着允祥,完全没有了敌对的情绪,叹息一声道:“怡王爷,奴才弟兄是穷人家的孩子,自小缺衣少食,受尽饥寒,后来,父亲为了不让我们弟兄饿死,就托人引荐为奴才们净了身送进宫中。弟弟一直留在大内,而奴才后来分到八阿哥府上。再后来,阿哥们明争暗斗,为着皇帝宝座拼死拼活。奴才自是跟着主子一边。可怜我们兄弟虽同在京城,却因侍奉各自的主子不敢相认。说起来奴才弟兄只是为了一餐饱饭才净身进宫的。阿哥们争储,与奴才这样的穷人家孩子何干。但八爷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虽是阉人,也知道知恩报主的道理,所以拼着性命也在所不惜。想不到为了主子之间的恩怨,奴才弟兄竟自相残杀,老天有眼,也该睁开看看这不平的世道才是。”

允祥听得唏嘘不止,太监侍卫们也悚然动容,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有个太监竟嘤嘤哭出声来。允祥转身叫道:“朱儿,哭什么,还不快去叫人安放好吴德才的尸首,准备运回京城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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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天行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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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生百味火锅店

    人生百味火锅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烦恼人间世地法天,天法道,道法惊醒世间人来人生百味火锅店,品百味人生
  • 萌兽神域

    萌兽神域

    二十二岁的谢莫然是一位连续发明五项发明的伟大科学家,却惨遭他人嫉妒。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 天国的图腾

    天国的图腾

    这只是一个玄幻故事,故事里有热血,有激情,有基情,有幽默,有大坑,有小坑,有大高,有小高,有起伏,呃……当然还有爱情,爱的死去活来的那种,嗯……这是我的强项。别的再也没有。敬请期待……——————————————————————————————武者心之所向,便是天国。在很久很久以前,灵元大陆的某个地方有天梯,可通往天国,只是在那年的某天,天梯突然塌陷,于是~~~~“我虽为粒米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纳兰凌霜语。此语恒刻于浮屠塔塔顶。
  • 仙剑奇缘之挥剑问情

    仙剑奇缘之挥剑问情

    穿越到仙剑的世界,不是轰轰烈烈的仙剑四,不是情吞四海的仙剑三,不是经典一时的仙剑一,随然所有的人都没有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小故事,但在这里有着比仙剑四更加轰轰烈烈的故事,比仙剑三更加感人的爱情,更让人撕心裂肺的感情。以穿越为主,部分主线剧情有所改动,请关注这个《仙剑奇侠传三外传问情篇》的穿越之旅。
  • 香水

    香水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倾力推荐;20世纪德语超级畅销书,全球销量逾千万册;同名改编电影全球票房过亿,本·威士肖倾力演绎。十八世纪的巴黎,格雷诺耶降生在城市最肮脏、气味最浓烈的鱼摊上。他天生没有体味,却是一个惊人的嗅觉天才,能够分辨并记住世界上所有的气味。为了追寻最完美的香味,并将之保存下来,少年格雷诺耶受尽磨砺,一步步从香水铺学徒成长为制香大师。在经历了无数次尝试和失望后,他终于发现,唯有某些红发少女身上才散发着他追寻的完美香气。为此,他不惜屡屡犯下罪行,萃取她们的体香制成一种神秘的“香水”,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然而,众人无尽的追捧和痴迷并不能给他带来满足,最终,他选择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消失在了气味的短暂的王国……小说天马行空的想象,离奇魔幻的情节,以及对于气味出神入化的捕捉与描摹,都被反复称道和引用。作者借主人公格雷诺耶这个嗅觉天才的悲剧人生,反思了个体在理性驱动的现代社会中陷入虚无与异化的生存困境。
  • 地下见闻录

    地下见闻录

    本文说的是一群盗墓贼在墓里墓外的故事,男主很惨先是死了爹,又反派缠上,被迫开始一段有一段历险,跟男二果子狸结下深厚友谊(友谊还是基情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最后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全因为传说中的长生不死
  • 灵异记

    灵异记

    我叫林小江,原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我的信念被粉碎了。纸扎成灵,猛鬼导游……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直到我换了一个身份,这些事情却依旧伴随着。因为在一切的背后,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驱使着……